第116章 熟人们

海伦娜把匕首刺入心脏的同时，一道人影疾扑向她。

这个人一直隐匿在房间之中，一方面是为了监督海伦娜执行仪式，确保一切按计划进行；另一方面是为了事后清理痕迹，掩盖他们本来的目的。

为了避免超凡手段的追索，这个监督者此前没有发出半点声息，直到此刻出现意外，陡然露面收拾局面。

监督者是一个满头银发的中年男子，身着黢黑的皮甲，脸上涂抹着道道油彩，饱经风霜的脸庞上，道道皱纹刻画着他的冷峻。

马克一怔，这个人他认识！

在第一次服用敏锐思维药水的时候，他因为对兰伯特城里遇到的英俊年轻人觉得眼熟，重温了雪夜遇袭的经历，这个银发中年男子也在其中！

只不过那时的他，背负双剑，腰挂手弩，杀气四溢，举手投足施展的是极为精妙的剑术，两名护卫骑士之一就是被他近身格杀。

而今看来，他果然是复国军的人。

银发男子欺近海伦娜身旁，面色一片沉静，抬手先打晕了海伦娜，避免她进一步动作，而后把她小心地平放在床上。

他取出炼金油膏飞快地涂抹在海伦娜的伤口，似乎是在帮她稳定伤势，然而下一步，他用另一种油膏蘸取海伦娜的血液，在她的额头、胸口、四肢纹绘着道道神秘的纹路，看起来就不像简单的抢救了。

“她竟然想自尽？不知道怎么想的，反倒省了我们的力气。”

房门处传来一个声音，随即一个男人没有开门，人影直接穿门而入进入卧室。

雾草，还有高手？？？

马克有点无语，原身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偷个情，葡萄没吃到，还有两个狐狸全程旁观？

来人从一片黑暗的房门走到窗前，随意地踹了原身一脚，把挡路的他踢到一边，走到床头，看着海伦娜那张美艳的脸庞，轻佻地笑道：

“啧啧啧，真是个美人儿，唉，可惜我顶着她情夫的名头，还没碰过她一指头，真浪费了。”

月光照亮了男人的面容，马克赫然发现，这位他也认识。

准确来说，是通过原身的记忆认识的。

来人正是这座宅邸名义上的主人，宫廷伯爵阿内尔。

阿内尔出身可不高贵，他原本是一个鞋匠，虽然他做的靴子华美精致、名满王都，号称贵族们一鞋难求，但鞋匠就是鞋匠，贵族们愿意花费大把的金钱追求他的手艺，不代表真的就敬重他这个人了。

然而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六年前国王陛下在穿过一双阿内尔亲手制作的皮靴之后，大为赏识，竟把召入王宫，专为王室制鞋。

制鞋就制鞋吧，也不知这位鞋匠怎么哄得国王陛下开心的，短短六年时间，先授了宫廷伯爵，后来又让这位鞋匠伯爵负责整个王宫的内务，最后更是提拔为御前会议秘书，进入权力中枢，成为王都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也不是全不知道，阿内尔伯爵的幸进之路，至少有一点广为流传：他在王都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八个情人，都是替国王陛下“代持”的。

贵族们鄙夷地称他为“捧臭脚的”，可是除了搬出“只有实地贵族才能成为议员”的法条把他挡在贵族议院之外，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毕竟，在他们的内心，他们由衷地希望国王陛下更昏庸一点，使用权力更任性一点，比起一位开明的君主更像最大的贵族头子一点。

马克心中浮起一个疑问：阿内尔所有权力全部来源于国王，他会背叛国王？

动机呢？

抛开动机，反过来想，阿内尔出现在这里倒是十分合理。

不管他是不是幸进小人，如果把一个六年内从鞋匠爬到御前会议秘书的权臣视为废物，都未免偏颇。

时至今日，阿内尔成为了御前会议秘书，手握大权，国王陛下的每一双鞋子依然是他亲手缝制，而他自己呢？穿着的是街边随便买来的鞋子。

因为他宣称，他所有的时间和热情都奉献给国王陛下，没有时间给自己做鞋子。

别管肉麻不肉麻，能感动国王就行。

阿内尔伺候他名义上的八位情人，更是比伺候正牌夫人还要尽心尽力，宁可自己加班工作到深夜，也要每日挨个亲自探问，在他的私宅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完全避开他，简直异想天开。

银发男子对阿内尔的话语置若罔闻，从他出现便未发一言，条理清晰地忙着自己的事情，阿内尔也不在意，自顾在一旁转来转去，口中念念有词：

“她死了吗？还没死吧？唉，我还没碰过她，真想……哈哈哈……”

他发出神经质的笑声，银发男子手上动作一顿，侧头用警告的眼神瞥了阿内尔一眼。

阿内尔笑着摆摆手，捂着肚子畅快地大笑：“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又不傻，再美的人儿，也得有命享用，我要是一发命中，十个月后就得跟着国王陛下一起去死，那可真是尽忠喽，哈哈哈。”

“好了。”银发男子那边完活，第一次出声，开始收拾屋内的痕迹，包括海伦娜布设在原身周围的仪式材料。

他干得很仔细，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放过，时不时取出各种油膏、熏香中和空气中残留的味道，等他收拾妥当，不考虑原身躺在地上人事不知、海伦娜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房间里的一切痕迹都完美符合一场酒后激烈的艳遇。

“真是完美，啧啧，”阿内尔收敛笑声，惊叹道，“诺伊人不愧是天生的刺客，不管是杀人，还是伪装现场，都是顶级的。”

一截剑锋横在阿内尔的咽喉，马克甚至没看清银发男子是如何出剑、短剑藏在哪里的，他的眼神冰冷，显然阿内尔再敢多说一句，他真敢切开阿内尔的喉咙。

“不说了，不说了，”阿内尔却并不在意，面带微笑后退半步，捋了捋有些凌乱的花白头发，抹上发油梳理得整整齐齐，温文尔雅的气质十分符合他御前会议秘书的身份，“明天早上，看我的表演。”

他想起了什么，走到床边，再次端量着床上的海伦娜：“她这种状态，不会被查出来吧？马库斯那个莽夫现在就在王都，马克被牵扯进来，明天他一定会亲自来查探，能过关吗？”

“查出什么？”银发男子说了今晚最长的一段话，“她真死了，僵硬变化等现象一切正常，肚子里的东西也被我封住了。你只要记住，她的尸体一天后会恢复肉体活性，在那之前，你必须把她的尸体运到指定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