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神父，快放开那个小男孩！

洛伊离开后，罗伯茨副会长拿起他留下的图纸，反复端详，仔细琢磨，最终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好奇。

在仆人的陪同下，他推开陈旧的房门，杵着拐杖走了出去。

至于那只算盘，则成了艾米莉的新玩具。

她一边拨弄着算盘的珠子，一边轻声念叨着一个又一个数字，脸上洋溢着兴致盎然的笑容，看上去不亦乐乎。

罗伯茨副会长此行的目的地，是铁荆镇上那座供奉辉光之主的小教堂。

红枫王国并没有统一的信仰，各地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教会，供奉着形形色色的神明。

其中，辉光之主因为受到王室的崇奉，教会规模最大，实力也最为雄厚。

除此之外，在北境地区，信徒较为广泛的还有供奉“神圣之树”的“圣树教团”、供奉“极光舞者”的“极光教堂”，以及供奉“战争之主”的“战争圣堂”。

这些教派拥有深厚的信仰根基和不小的影响力。

辉光之主的教堂坐落在铁荆镇市中心的小广场旁，与领主霍普金斯男爵的府邸遥遥相望。

这是一座尖顶高耸的哥特式建筑，面积不大，外观朴素，没有繁复华丽的雕刻装饰。青灰色石块砌成的外墙在风吹日晒中显得有些斑驳，但依旧散发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

在阳光的照耀下，教堂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圣光笼罩，吸引着路人不由自主地驻足凝望。

负责主持教堂日常事务的，是塞缪尔神父——铁荆镇屈指可数的拥有超凡力量的人。

罗伯茨副会长正是为寻找这位神父而来。

他登上布有淡淡苔痕的石阶，步入教堂的大门。

刚踏入教堂的大门，他的目光便被吸引到了大厅尽头的忏悔室旁。

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瘦小男孩正跪在那里，低垂着头。

“……神父，是我太饿了，”男孩的声音颤抖，细若蚊鸣，听上去快要哭出来了，“忍不住偷了索菲亚大婶店铺里的一块面包。我真的不是有意盗窃的……我向辉光之主忏悔，他会原谅我的罪行吗？”

忏悔室里，一个严肃而略显沙哑的声音回答道：“很难。你的贪欲已经吞噬了你的自制力，让你迷失了圣光的指引。这意味着，魔鬼已经侵入了你的灵魂，占据了一片领地。被魔鬼污染的人，无法沐浴在辉光之主的恩典下，死后也注定无法进入神国。”

小男孩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吓到了。

他抬起头，焦急地问：“那神父，您说我该怎么办？如果魔鬼占据了我的灵魂，我是不是死后会下地狱？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塞缪尔神父沉默片刻，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凡是背弃圣光、被魔鬼蛊惑的人，死后都将堕入地狱。他们的灵魂将在油锅中煎炸，在烈焰中炙烤，承受永恒的痛苦。

“要挽救你，很难，但……如果有一位掌握神术的人及时援助，也并非全无希望。

“你很幸运，在你刚刚被魔鬼玷污时，就遇到了我。我是这世上极少数有办法拯救你的人之一。”

“什么办法？”小男孩睁大眼睛，目光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紧紧盯着忏悔室的方向。

“今晚，天黑之后，带着你最虔诚的心，来这座教堂，”神父低声说道，语气平静而庄严，“我将亲自为你吟诵《辉光圣典》，为你举行驱魔仪式。

“如果你足够虔诚，也足够勇敢，也许你还有机会挣脱魔鬼的掌控。”

“……”

听到两人的对话，罗伯茨副会长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掺杂着三分鄙夷，三分无奈，三分同情，和一分似笑非笑的讥讽。

他自然清楚塞缪尔神父晚上会对那个小男孩做些什么。

然而，罗伯茨只是个普通人，即便塞缪尔的行为令人不齿，面对这位拥有超凡力量的神父，他也无力干涉。

他只能先专心处理自己的正事。

片刻之后，小男孩从忏悔室旁站起身，拍了拍破旧的衣衫，随后大步流星地穿过教堂，走出大门，接着蹦蹦跳跳地消失在街道尽头，仿佛一扫阴霾，重新获得了新的人生一般。

塞缪尔神父紧随其后，从忏悔室中缓缓走出。

神父身材清瘦，白色长袍垂至脚踝，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摆动。

他的脸庞瘦削，颧骨高耸，线条锋利而冷峻。花白的头发紧贴头皮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

只见他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用略带沙哑却透着亲切的声音说道：“罗伯茨，我的老朋友，是哪阵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两年前北境遭遇旱灾时，你曾欠过我一个人情。现在，我打算用这个人情，请你协助我打造一件酿酒的器物。”

罗伯茨一边开门见山地说道，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一卷羊皮纸。

正是洛伊交给他的蒸馏器图纸。

塞缪尔神父身为辉光之主的低级神职者，掌握的超凡能力主要有三种：

第一是模糊的预言术，偶尔运气好，能窥见一点点未来的片段；

第二种是简单的治疗术，可用于缓解小伤小病，但面对黑死病之类的致命瘟疫，它就跟没有似的；

第三是在手心里操纵一小团灼热的火焰，可以用来烤面包、烤鸡腿，甚至融化和焊接金属，但若期待它在战场上掀起滔天烈焰或摧毁敌军，那无疑是天方夜谭了。

罗伯茨副会长正是看中了塞缪尔神父的第三种能力，认为他能够以远超寻常铁匠的速度与精度，将图纸上那件奇特的器物高效地打造出来。

事实证明，塞缪尔神父并没有让他失望。

仅仅两天后，神父便派人将成品送到了星辉十字商会。

这件蒸馏器外观显得略显粗糙，看起来像是用两口锅上下叠加拼装而成。

同时，神父凭借超能力将金属强行融化后重新塑形，再与锅体焊接在一起，巧妙地形成了锅侧面的收集环槽和液体排出管道等结构。

“副会长先生，您不是说过，这件发明能酿出一杯就让人醉倒的烈酒吗？”前来送货的教堂杂役对罗伯茨副会长传话道，“神父说，等酒酿好了，可别忘了留一杯让他尝尝。”

“当然没问题。”罗伯茨副会长嘴上爽快地答应着。

不过他心里却在想，若是辉光教会的信徒们知道，他们道貌岸然的神父，私底下又喜欢喝酒又喜欢小男孩，心头会作何感想。

“艾米莉，来试试洛伊爵士发明的蒸馏器！”收到货后，罗伯茨副会长面带微笑走到外孙女的房间。

此时，艾米莉正趴在床上，聚精会神地拨弄着洛伊送来的算盘。

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下来，一双白嫩的小脚丫悬在空中，轻轻地晃来晃去。

最近，她对这算盘简直爱不释手。

算完自家商会近期的账目还嫌不够，她又将前几年的账目翻出来，重新核算了一遍。

在这个科技落后、娱乐方式匮乏的年代，对孩子们来说，简简单单的玩具，哪怕是粗制滥造的木偶或积木，也足以让他们乐此不疲地玩上一整天。

每当看到外孙女专注的神情，罗伯茨总是感到一丝遗憾。

他恨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将她送去王国都城的皇家学院或“水银之塔”学习更高深的数学知识——那些地方是少数还保留着曜日帝国残存文献的学术圣地。

不然，以她这份热情和专注，或许真有可能学出点儿名堂来。

“这么快！”

听到外祖父的话，艾米莉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踩上木底鞋，哒哒哒地跑向门口，活像一只迎着春光欢快奔跑的小鹿。

他们按照洛伊先前的描述，从地窖里搬出一桶发酵得恰到好处的麦芽酒，小心翼翼地将酒醪倒入蒸馏器的下部蒸锅中。

上部的锅内，则注入凉水。

随后，他们将蒸馏器放在石砌炉灶上开始加热。

两人站在一旁，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蒸馏器的每一个变化。

过了一会儿，蒸馏器内响起了沸腾的声音。

他们看到导管中缓缓流出透明的液体，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正如洛伊所描述的一般。

“这是……成功了？”罗伯茨副会长喃喃道。

“外公，我可以尝尝么？”艾米莉站在一旁，眨了眨眼睛，满脸好奇。

没等罗伯茨答话，小丫头已经行动起来了。她麻利地找来一个杯子，舀了一杯刚提出的酒液，学着酒馆里那些佣兵豪爽喝酒的模样，仰起头，“咕噜咕噜”几口就下了肚。

“艾米莉，等等！”罗伯茨急忙伸手阻止，“洛伊爵士的图纸里提到，刚酿造出来的原浆酒不宜直接喝，还需要勾调降度！”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艾米莉放下杯子，舌头吐了出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叫道：“好浓，好辣，好……呃！”

她用手拼命扇风，试图驱散嘴里那股辛辣的灼烧感。脸颊顿时涨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染上了一抹粉色。

下一刻，她的步伐开始变得不稳，晕晕乎乎地在原地转了两圈，脑袋一歪，脚下一个踉跄，然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