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三堂会审康坦

水渠里冲出那视线难以捕捉的白光，康坦挥剑，烈日般的炫光在长街上闪灭，把雨水都照耀成了水晶。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挥剑的康坦。他们中有些人知道那只是一个一阶环路的超凡者，可在炫光下他魁伟得不可思议。

连康坦也觉得不可思议，直到他听见霍斯淡淡的声音。

“因为秩序与你同在，为你与敌人作战，使你得胜。”

那是霍斯审判官的“裁决”为康坦附加的正义效果，裁决之后康坦的剑沐浴在神圣秩序光辉之中，秩序之光沿着剑身流动，挥剑时就像是秩序之神挥出的斩击，一切敌方的进攻都被排斥在剑光之外。

而那来自马尔神父隐蔽的偷袭只有康坦知道，如果不是霍斯的帮助，康坦不一定能防住。

康坦看了一眼身后的霍斯。

霍斯缓缓站到康坦身边，和马尔神父遥遥对视。他今天穿上了沉重的甲胄，那是颇有些年头的甲胄，胸前没有任何秩序教会或者审判局的标志，饱满的胸甲上雕饰堪称艺术品，但已经很久没有清理过了，内部镂空的那些斧头和枪，线条与锁链已经掉了漆。

“霍斯大人。”康坦低声说。

“你用挽歌杀死了那孩子？”霍斯淡淡地问。

看到犹豫没有开口的康坦，霍斯继续说，“我知道挽歌的特殊。你做的没问题。”

握住挽歌的那一刻，关于挽歌的信息就涌入了脑海。挽歌并不会直接杀死人，而是会夺取对方的灵魂，存续在剑身里，甚至只要维持这种状态，灵魂不死，原主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康坦忽然想到关于剑主人沃凯塔克的故事，他用挽歌刺死了所有的反叛者。那些反叛者是真的死了吗？还是沃凯塔克针对世人的一场骗局？

“霍斯大人。”马尔神父也不得不得微微低下头，向霍斯问好。

“嗯。”霍斯根本没有看马尔神父，而是越过马尔神父看向他的身后。

街道尽头的细雨中，撑着伞走来两个人影，一个像是雨夜中的白蔷薇，一个像是黑夜的幽影。人影后面还有人影，教士们并肩跟在他们身后，手持秩序教会的圣徽，仿佛钢铁的墙壁往前推进。

基诺和圣女！

圣女率先看到康坦，无声地笑了笑。

在没人注意的瞬间，她忽然朝着康坦眨了眨眼睛，白色的长发在雨中飞舞，瞳孔明亮，像是镜子。

康坦怔了一下。这一幕像极了他和圣女站在极北城的山顶上，微风撩起裙摆长发，莱娅向他微笑。

那是……真正的莱娅？长相依旧没变，但是表情都变得灵动起来。

是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恢复正常吗？还是说圣女其实有很多个替身，只有她需要真正出面的场合才会出现？

马尔神父悄悄退后到基诺和圣女后一步，一五一十地向他们交代起事情的起因。

极北城最重要的几人都来了，当然说明了这件事的严重性。站在马尔神父的角度，他想要清理黑市，打击黑市，是完全合理的做法，只不过会伤害到贵族们的利益。真正的罪人就只有康坦而已，他试图阻止秩序教会的行动，甚至和仆人一起大开杀戒。

但这件事显然涉及到更多的方面，对于审判局内部人员的定罪，通常是需要秩序教会和审判局同时决定的。而问题在于真正的行事罪人泽克刚才被康坦明面上杀了偿命，这件案子该怎么处理，得看双方到底怎么看待康坦这个人。

“我明白了。”基诺点点头。

比起前几天看见的基诺，康坦觉得基诺似乎又消瘦了一些，原本就脸庞骨骼分明的他，现在看上去就像只有一张皮挂在骨头上，骨骼的线条都像是刻刀雕刻上去的，但偏偏他的瞳孔很明亮，看得人不寒而栗。

“霍斯大人，有什么看法？”基诺问。

“三方会审。将判决书交给秩序之神，在秩序教会的秩序之墙前等待审判。”霍斯说。

电光从天而降，照得雨水里的人们脸色惨白，就像刚从棺木中苏醒的尸体。

马尔神父的表情出现了微微的抽动，但很快压制下来，快速地看了基诺一眼。

基诺沉默了一刻。

他重新看向霍斯的眼神让康坦吃了一惊。康坦一时间不明白两人之间的对峙，就好像双方都在试探着对方，在这个下着雨的舞台。

“如果我拒绝呢？”基诺身体前倾，这个姿势给了现场所有人以巨大的压力，好似他随时会暴起。

但康坦的理智告诉他基诺不会这么做，他不可能在这里撕破脸皮，当时在宴会上他们也是这样对峙，但比起那次，这一次霍斯明显是知道了什么，想通过康坦试探基诺来验证自己的想法。

康坦好像莫名地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棋盘中。

下棋的双方是霍斯和基诺，一方进一步另一方就退一步，而康坦就是棋盘上为数不多的骑兵……

但骑兵也是有用的啊……当他冲到棋盘的底边……将横冲直撞地推倒国王！

康坦握紧挽歌，这对于他而言是一次好机会，他可以争取到和圣女单独会面的机会，刚才圣女的眼神给了他希望，虽然不一定能得到什么有用信息，但在他们定下的审判前，至少他还有一定的操作空间。

“那么我不会参与你和圣女的大婚。”霍斯面无表情。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基诺低声说。

“我想你很清楚。”霍斯缓缓地说。

康坦看见基诺的眼角抽了抽。

大婚意味着什么呢？似乎除了当时宴会上康坦得到的信息以外，大婚还有其他意义？

这时圣女也看向了康坦，歪着脑袋看康坦。她的眉毛淡淡，嘴唇也淡淡，唯有那蓝色的眼睛湖水般清澈。

雨一直在下，基诺终于说：“可以。就现在。”

他冰冷地扫了一眼康坦，目光没有在康坦身上停留多久，向马尔神父吩咐了几句，转身就走。

“你应该知道，你这样的罪行按照秩序教会法律，应该处以火刑。”霍斯走到康坦身边。

“但问题在于秩序教会吧？”康坦说，“霍斯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你很聪明。”霍斯说，“蔷薇大道上的秩序教会，有一个与极北城所有秩序之墙都不一样的秩序之墙，在那里你随时都能听到神的祝福，但那里也是禁忌之地，因为只有真正的信仰纯粹之人才能靠近那面墙，不过就算信仰再纯粹，在那里待上一个小时也会发疯。但那面墙存在问题。”

“你想我去验证那面秩序之墙？”康坦问。

霍斯沉默了片刻，眼神复杂地看了康坦一眼，“这一点包括在内。”

康坦明白他的意思了。

“审判局其实没有加入就会获取环器这一说法吧？”康坦忽然问。

“没有。”霍斯快速说。

“我明白了。”康坦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