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关于圣女

这场晚宴显然更像是一场熟人的交际会，被邀请而来的除了秩序教会和审判局中担任重要职责的人，还有许多极北城内的贵族们。

对于这些贵族而言，能够攀附于秩序教会和审判局，对于他们的生意好处非常大。

但霍斯却很沉默，他一直低着头切割盘子里的牛排，似乎他不是来这里用餐的，而是一个雕刻牛排的艺术家。

显然他对贵族的话题没有什么兴趣，但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而道伦斯什么都不说，只是微笑着听，他并不像这场晚宴的组织者，倒像是晚餐的陪客。

反倒是康坦成了这场宴会的主角，他安静地坐在霍斯身边，餐桌上大家的目光都时不时落在他身上。但大家都没有主动去搭讪，可以想象的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场晚宴后康坦将会成为极北城的红人。

和主教基诺一起来的还有几个神父，据说他们分管着不同的区域，但副主教们今天似乎都有其他事情，请辞了这次的宴会。因此贵族们的兴趣都不是很大，他们没有必要去和这些区域神父作好关系，但基诺今天又似乎心情不好，贵族们只好在聊起了最近极北城热门的八卦。

一边的夫人圈子已经聊起了圣女的大婚，女人们对于婚姻这种话题总是保持着高昂的兴趣，更何况即将大婚的还是容貌远胜于自己的圣女，海曼夫人自然不例外。

“圣女大人，有没有计划在大婚后生孩子啊？”海曼夫人笑眯眯地说。

“等圣女大人有了孩子，那她的孩子肯定是我们的圣子啊，下一任秩序教会的主教人选我看现在就可以敲定了哦。”帕夏夫人微微撅嘴。

“哎呀呀，圣女大人这样的女人，极北城每个男人都爱着她的，但就算圣女想要结婚生子，也得符合秩序教会的教义吧，圣女可是目前极北城唯一的圣女诶，我听说佛郎机帝国其他大都市的圣女都是终身未嫁的。“贵族沃恩笑着说，低头吃牛排隐藏眼底的不悦。

这么说着几位夫人都是眼前一亮，看着圣女。

康坦很好奇圣女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以秩序教会的教义而言，是允许任何人结婚生子的，但沃恩的意思明显是对圣女有所不满。

圣女温和地微笑，明明大家都是带着目的在提问，但她并不觉得大家的问题会让人难堪。盯着她看久了，甚至会觉得有些口渴，她的肌肤仿佛闪耀着瓷质的光辉。

“我和莱娅的大婚是我们自己的意愿，我们将在教堂中举行婚礼，是因为愿意在秩序之神的指引下，开始婚姻生活，并接受教会的祝福，即使我不是秩序教会的主教，莱娅不是圣女，这段婚姻也不会有任何区别。”基诺淡淡地说。

“您这是说，圣女也会像我们这些俗人一样，操心家庭的琐事么？”帕夏夫人说，“像圣女这样的女人，可不应该藏在厨房里，我丈夫的工厂可是需要圣女大人定期到访的。”

“呵呵呵，话是这么说，比起我们，倒是民众们更不想看不见圣女大人吧，毕竟这么多年来，圣女大人的督导，可是极北城人们最看重的啊。”沃恩说。

康坦的眼皮微微一跳，沃恩这么一说，康坦瞬间就能明白了圣女的作用，以目前极北城无政府的状态而言，秩序教会在某种意义上就是真正的掌权者，但作为信仰和神权的代表，秩序教会是不能直接参与到管理当中，圣女则是秩序教会最好的发言人，她的话就相当于秩序教会的话，而审判局则是类似监管局的角色。

贵族商人、秩序教会、审判局就这样三位一体地在极北城里经营着，中间的纽带就是圣女，在之前圣女是独立的，而现在圣女将要嫁给秩序教会的主教，贵族们自然不会愿意看到圣女会完全成为秩序教会的附庸，一个有自己想法，更体察民心的圣女，比起冷面无情的基诺更符合他们的心意。

场上稍显沉默，但帕夏夫人显然不打算让话题就此结束。她轻轻抿了一口酒，微笑着说：

“基诺主教，您当然知道我们这些老朋友都关心圣女大人的未来，她嫁入秩序教会，固然是美事一桩，但若因此使她无法再为极北城出力，民众们会不免有些失落吧？毕竟，圣女是真正高贵的女性，可敬而不可侵犯啊……”

“莱娅嫁给我，只是代表她多了一份责任。”基诺冷冷地说，“难道说在你眼里我就不是秩序教会的代表了？”

帕夏夫人微微一怔，手轻轻掩嘴，低眉说：“主教大人说的是。”

她并不是真的害怕了，刚才的对话对于他们而言本来就是在试探。他们也预料到了基诺的回答，毕竟完全地控制住圣女就是基诺的目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基诺会这么直接。几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不过康坦先生能够被邀请当圣女大人的画师，一定有过人之处吧，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看一看先生的画呢？”帕夏夫人终于忍不住朝着康坦说。

餐桌上人们窃窃私语，关于康坦的话题激发了他们的兴奋。

“我的画，都在基诺大人那里。”康坦也笑着说。圣女莱娅已经不记得他了，但之前圣女明显是收藏过康坦的画作的，那些画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全部都在基诺那里。

“那太可惜了，真想看看康坦先生作为一个盲人，可以画出怎样的画作呢……”帕夏嘴里这么说，可眼神却是注意到身边不少人都怔了一下，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蠢女人。”贵族沃恩冷冷地扫了一眼她。

帕夏立刻意识到问题了。

在场的人都早就看出来康坦的身份敏感，基诺和霍斯之间简单的两句“来我这”本质上就是一场暗中的争锋，任何开口搭讪的人都会被夹在中间，所以没有一个人主动和康坦搭话，而她甚至还要让康坦在这场宴会上献技，傻傻地把康坦拖到明面上。

康坦也呆了一下，他只想沉默地度过这场晚宴，晚宴后再消失于这些人面前。但显然帕夏阻止了这种事情发生。

基诺也冷冰冰地看向康坦。

不到一顿饭的时间里，康坦已经看出来这不是普通的晚宴了，而更像是三方的非正式会谈，在这里每个人都带着目的。

“不用了，康坦已经很久不画了，他现在是我们审判局的人。”霍斯吃掉最后一块牛排，擦了擦嘴，平静地站起来。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霍斯的意思是什么？他们对于这句话的理解只能是康坦是审判局非常重要的人，在场的各位不够资格和他接触。就算康坦真的是审判局的人，可霍斯那句“不画了”是在针对基诺么？审判局和秩序教会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谐啊？

事态的发展超过了他们的思维速度。

“今晚的宴会我吃的很好。”霍斯淡淡地说，转身走了出去。

贵族们都被霍斯这突如其来的告辞震惊了，目光在霍斯和基诺两人之间游走。

基诺面无表情地坐着，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情绪。

“走。”布兰奇拍了拍愣神的康坦和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