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傲慢

“只要听话就好……来……我们准备了一个月，为的就是这一天……”

管家温和地说着，边缓步靠近歌尔。

“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可你非要排斥我们，我们一起复活女儿不好吗？尼雅……也是我的女儿啊。”

管家含笑说。

“你们走吧，都走吧，爸爸只是生病了，他现在不能动，”尼雅对所有人说，近乎哀求，“你们走吧！走吧！”

“乖女儿，听爸爸的话啊，只要你听话，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管家温柔地注视着尼雅。

康坦看着管家，尼雅，歌尔三人，歌尔精疲力尽地躺在尼雅的怀里，瞪大了眼睛盯着管家。

去他妈的！他要怎么做才好？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他只是一普普通通的超凡者，甚至都不清楚这个世界超凡者到底有什么特别。

他伸手想要抓住希拉，却发现希拉害怕得满眼是泪。希拉是个胆小的女孩啊，还以为她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看见歌尔瞪大的眼睛渐渐在管家温和的嗓音里合上了，管家带着和煦的笑容点头。

“对的，就这样就好，不要抗拒。”

清脆的钢琴声再一次响起了，宴会中央的白衣李斯特又开始弹琴。

而下一秒，歌尔的眼睛睁开了，眼神里是同样的温和。

他用手背贴着尼雅苍白的脸，像个称职的父亲一样吻了尼雅的额头。

“尼雅，不要怕，再疼一会就好了。”

他缓缓取下左眼的黑丝绸眼罩。

康坦骤然呆了一瞬，因为那眼罩下的眼眶是空洞的，就像凭空被人挖去了眼球。他猛地断定了自己的猜想就是正确的。

那颗被挖去的眼球就代表了歌尔自我的挣扎，他早就不是歌尔了，而是被什么影响到了神志，变成了一个以完成仪式魔法为最终目的的工具。

康坦只能束手就擒……在完全被控制的歌尔面前，尼雅的哭声甚至没有让歌尔有半点反应，他和管家一样带着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宴会，等到最后一阶段结束，他们就将完成整个仪式魔法，创造出那个完美的容器。

在李斯特的脚下，地面剧烈震动起来，小山拱起，裂开的地表下生长出漆黑的容器，容器外壁挂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这座花园虽然寒冷，但远远没有达到结霜的地步。这个容器似曾相识，和康坦在尼雅所在的空间，看到的冰棺有相似的地方。

“真美啊！”管家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康坦，“请您务必把这一幕画下来。”

他和歌尔并肩走在一起，密集的人群自动为他们打开一条大道，通往漆黑的容器。

钢琴声庄严激昂，仿佛海水涨潮，渐渐地推向昏暗的天空。

而那漆黑的容器也渐渐裂开，容器里的东西暴露出来。

是七座生铁铸成的棺材，围绕一圈放置，中间用锁链连接在一起。

它呈神圣的七芒星形状，沉重的盖板上镌刻着意义不明的环路。

七这个数字在秩序教会中一直都有着神秘的指代，传说中秩序之神有七角七眼，祂有七角，表明秩序之神有着完全绝对的权柄，即包括天上地下一切所有的秩序，而七眼，则表明秩序之神有着遍察世界的智慧，只有被祂认可的人，才能配拿秩序的书卷，揭开七印，实行那坐在圣座的圣职。

康坦抓住画笔，不停地逼迫自己作画，如果他不这么做，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颤抖。他疯狂地思考求生的办法，但无论如何理智都告诉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原地不动。

“那是什么东西……”希拉的声音还在颤抖。

看到七个棺材的时候，康坦就已经明白了一切。这是和他在鄂兰那里看到的手记一样的“炼金术”，取出人体的七个部位，炼制完美容器。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能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发生。

那圣女呢……鄂兰作为圣女的养父，情况似乎和歌尔无比的相似，难道圣女也是靠着这个所谓的完美容器才活了下来？

这个地方他想不明白了，但也没有时间给他去想了。

“傲慢，负重罚之。”

管家轻声说。

钢琴声忽然如暴雨如雷鸣，震耳欲聋。庞大的威压从琴声中涌出，仿佛一整个军团在云端投下惩罚的重石头，几乎一瞬间宴会上所有人都双膝跪地，这简直是暴君之怒，人类的骨骼不可能承受这样的重量，双膝跪地之后，脊椎在一瞬间变形然后碎裂，挤压出喷溅的血液。

也就在这一刻，康坦忽然有种错觉，那七座棺材好像洞开了，一瞬间有什么邪恶的，阴冷的东西从那里逃窜出来。

他和希拉都不约而同地想要逃跑，但康坦狠狠抓住了希拉的手，朝着她重重地摇头。

随着琴键最后一声嗡鸣，棺材沿着锯齿形的纹路左右分开，紧接着轰然洞开，幽蓝色的冰寒空气喷涌而出。

棺材里是让人恐惧的纯净人体部位，皮肤晶莹到简直到了透明的程度，透过皮肤甚至可以看到里面几乎不动的血管，这些部位静静地被牵扯出棺材。

而从地面被碾碎的骨骼和肉泥里升起的血丝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包裹住七个纯净的人体部位，那么多的血丝柔软得好像女人的青丝，但细看又让人感到恐怖，血丝蠕虫般钻进每一个人体部位，看上去就好像一个被吞噬到窒息的女人在挣扎。

而一旁的尼雅也在颤抖，她的泪水全都干了，木然地看着前方，瞪大眼睛，没有表情。

可这个时候她有一种让人惶恐的美丽，她的沉默中有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纯白的肌肤下流动的血液，配合她皮肤中蕴藏的鱼白光芒，就像是即将崩溃的瓷娃娃，让人不敢触碰。

一瞬间，康坦忽然又想到了圣女！

好像是一柄巨斧把他的大脑劈开。

圣女……莱娅……

但来不及继续想下去了，因为骤然停止的音乐声忽然打断了康坦。

七个人体部位坠落在地，与此同时是歌尔猛地扑向了管家，用牙齿狠狠地咬在他的脸上，像只疯狗撕扯掉他血淋淋的皮肉。

管家痛苦的嘶吼整座花园都听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能让每一个人都晕厥过去。

一瞬间康坦忽然明白了刚刚歌尔重新睁开眼时的眼神，那不是和管家同样的温和，那是真正的对女儿的绅士般温和！

该死！歌尔在那个时候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他只等着在最后一刻，拼了命地也要为了她的女儿！

“快走！”

康坦在同一瞬间怒吼，卷起地上面无表情的尼雅，凶狠地抓着瑟瑟发抖的希拉奔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