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康熙二十八年 浮生半日后

贵妃率先开口，眼中带着关切和忧虑：“姐姐，你一定要好起来啊。这后宫之中，还需要姐姐你主持大局呢。”她的声音温柔，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担忧。

惠妃接着说道：“是啊，皇贵妃娘娘平日里对我们都多有照顾，我们都盼着娘娘能早日康复。”她的眼神中流露出真诚的关切。

宜妃也急忙说道：“皇贵妃娘娘，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们。”

其他嫔妃们也纷纷附和，表达着自己的关心和祝福。

攸宁微微点头，脸上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多谢各位姐妹的关心，本宫……本宫没事。”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她还是努力想要让大家放心。

玄烨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攸宁的手，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他看着攸宁那憔悴的面容，心中的悲痛愈发强烈。“攸宁，你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朕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眼中充满了对攸宁的爱意和不舍。

攸宁看着玄烨，眼中满是深情：“皇上，臣妾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臣妾能在最后的日子里有皇上陪伴，已经心满意足了。”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玄烨的手上。

玄烨轻轻为她擦拭泪水，说道：“攸宁，你不要胡说。你会好起来的，朕当年不也病危，后来不是又好起来了吗？攸宁，你会好起来的。”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湘湘和兰姑姑在一旁也忍不住落泪。湘湘抽泣着说：“娘娘，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那么善良，老天一定会保佑你的。”

兰姑姑也说道：“娘娘，您要坚强啊。皇上和我们都在您身边呢。”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玄烨几乎日夜守在攸宁身边，一步也不愿意离开。他亲自为攸宁喂药、擦身，希望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攸宁舒服一些。

夜晚，月色如水，洒在景仁宫的庭院里。玄烨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老天啊，你为何如此残忍？攸宁她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让她遭受这样的折磨？朕宁愿自己替她承受这一切……”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带着深深的哀怨和祈求。

白天，嫔妃们轮流在攸宁的床边照顾她。她们为攸宁端茶倒水、按摩身体，希望能减轻她的痛苦。

敏贵人轻声对攸宁说：“娘娘，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攸宁微微点头，眼中充满了感激：“汐影，本宫想拜托你一件事，你可要答允本宫啊！”

“娘娘您说！”汐影跪在攸宁面前，眼泛泪花。

“等本宫去世之后，胤禛势必会回永和宫，德妃有了小十四，胤禛又曾经伤过她，只怕胤禛的日子不好过，我希望你能照拂胤禛一二……”攸宁半支起身子艰难地说，说完体力不支，又躺了下去，湘湘赶紧给她掖了掖被子。

“皇贵妃娘娘，嫔妾答应您！”汐影给攸宁施了一个大礼，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章佳汐影走后，兰姑姑端着药而来，攸宁喝完药虚弱地靠在枕头上，说道：“兰姑姑，湘湘，你明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皇上，我是忽然染病吗？”

兰姑姑和湘湘摇摇头，攸宁惨笑一声，接着说：“孝诚皇后难产而亡，皇上突然失去她，对她无限怀念。对太子极尽宠爱。孝昭皇后生前，皇上并不宠爱她，但她佯装暴病而亡，还把月婵安排在我身边，就是知道对于皇上而言，失去的，才是最好的，皇上就会为了她，高看贵妃一眼。”

“娘娘这样，是为了两位阿哥？”兰姑姑恍然大悟。

“母子一场，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事儿了！”攸宁想起胤禛胤祀，慈爱地笑笑，“其实我有些愧对皇上，临死都在算计他。可他也食言，没有立我为皇后，我们俩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黄泉路上我一定要多喝几碗孟婆汤，把他忘了。”

“娘娘，您别这么说……”湘湘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攸宁的病情却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玄烨看着攸宁的样子，心中充满了绝望。他再次召集了所有的太医，愤怒地说道：“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治好皇贵妃，否则朕饶不了你们！”

太医们纷纷跪下，面露难色：“皇上，娘娘的病情实在是太严重了，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我们会继续寻找方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绝不放弃。”

玄烨听了，心中更加痛苦。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要失去攸宁了，但他仍然不愿意放弃，只要攸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攸宁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着。每一个夜晚，玄烨都守在她的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逐渐消逝的生命。而攸宁，也在这无尽的痛苦和爱意中，顽强地与病魔抗争着，她心中有着对孩子的不舍，有着对生命的眷恋……

时光在悲伤与绝望中缓缓流逝，攸宁每天苏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每一次的沉睡都让玄烨和身边的人感到无比的恐惧，仿佛她随时会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永远离去。

然而，每当她在那短暂的清醒时刻，心中所念所想仍是身边之人的未来。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用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缓缓地安排着胤禛、胤祀、湘湘和兰姑姑的事情。

她拉着胤禛的手，眼中满是慈爱与不舍，轻声说道：“胤禛，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有担当的人。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强面对。你要记住，你是你皇阿玛的儿子，别人有的资格，你也有，永远不要自轻自贱，自怨自艾。”胤禛懂事地紧紧握着攸宁的手，眼中含泪，重重地点头。

攸宁又看向湘湘和兰姑姑，目光中带着感激与牵挂：“湘湘，兰姑姑，如果有一天你们想离开皇宫，就去吧。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这里的纷纷扰扰，不该困住你们一生。”湘湘早已泣不成声，扑在床边说道：“娘娘，我不想离开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我自小就在一起，湘湘离不开你。”兰姑姑也是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玄烨看着攸宁如此，心中的痛苦如翻江倒海一般。他深知自己对攸宁有着太多的亏欠，为了弥补这份遗憾，他毅然决定立攸宁为皇后。

册文曰：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皇贵妃佟氏、乃领侍卫内大臣舅舅佟国维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

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称，宜膺茂典，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当旨意下达，整个紫禁城都为之震动。而攸宁，在得知玄烨终于立她为皇后的那一刻，脸上却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她微微牵动嘴角，似是想笑，却又带着无尽的苦涩，轻轻地说道：“皇上，如今立我为后，已没意义了……”说完，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就此闭目而逝，仅仅当了半日皇后。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紫禁城的红墙金瓦上，却无法驱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哀伤。攸宁的离去，如同一颗流星划过宫廷的夜空，留下的是无尽的黑暗和悲痛。

葬礼的这一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也在为这位离去的佳人落泪。整个紫禁城被一片素白所笼罩，白色的帷幔在风中轻轻飘动，像是攸宁的灵魂在不舍地徘徊。

玄烨身着一袭沉重的黑色龙袍，龙袍上的金色丝线在这黯淡的光线下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的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灵魂已经随着攸宁而去，只剩下这具躯壳在机械地操办着葬礼。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停放攸宁梓宫的大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痛得无法呼吸。

梓宫前，嫔妃们身着素白的丧服，整齐地排列着。秀姝双眼红肿，泪水不断地从脸颊滑落，她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白色的手帕，不时地擦拭着泪水。“皇后娘娘，你为何走得如此匆忙……这后宫之中，再也没有你那温暖的笑容和贴心的关怀了。”她低声呢喃着，声音中充满了悲痛和不舍。

如伊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哀伤。“曾经与皇后娘娘一同在这宫中度过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只能用手帕捂住嘴，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哭声。

章佳汐影则是哭得几近昏厥，她身旁的侍女紧紧地搀扶着她。“皇后娘娘，你一直都是那么善良，那么好，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你……”她边哭边说道，泪水浸湿了她的衣领。

卓玥、乌雅玛琭、赫舍里茗儿和玉沁等也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她们或默默流泪，或轻声抽泣，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哀伤和对攸宁的思念。

皇子公主们围绕在梓宫周围，他们小小的身躯在这巨大的悲痛面前显得更加无助。胤禛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他的小手紧紧地抓住梓宫的边缘，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攸宁。“皇额娘，您说过要看着胤禛长大的……您怎么能就这样走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让人心疼不已。

胤祀则是放声大哭，他扑在梓宫上，不停地呼喊着：“皇额娘，您醒醒啊，您不要离开我们……”他的哭声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回响，更加增添了几分悲伤的氛围。

若瑾也悲的半死，她跪在棺椁前，身形颤抖地说：“皇额娘，你不是说你要教儿臣新的曲子，您不是说要看着儿臣出嫁，您怎么能这么走了，皇额娘……”

湘湘和兰姑姑站在一旁，早已哭成了泪人。湘湘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一般，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皇后娘娘，你走了，我该怎么办……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她边哭边说道，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兰姑姑也是悲痛欲绝，她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着。“娘娘，您一路走好啊……在天堂里，一定要好好的……”她的脸上满是泪水，皱纹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深刻，那是岁月和悲伤共同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