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康熙二十八年 冷漠

康熙二十八年，春。

夜幕沉沉，如墨般浸染着紫禁城的每一寸角落。宫中灯火阑珊，摇曳的光影在朱红色的宫墙上映出斑驳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宫廷中那无尽的悲欢离合。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玄烨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端坐在堆满奏折的御案前，眉头紧锁，目光专注而疲惫。他手中的朱笔不时在奏折上批注，每一笔都承载着对江山社稷的重任与担当。窗外，寒风凛冽，呼啸而过，吹得窗棂瑟瑟作响，似乎在低语着宫廷内外的风云变幻。

“皇上，您已经连续处理政务好些时辰了，该歇歇了。”梁辰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热茶，轻声说道，眼神中满是关切。

玄烨抬起头，看了一眼梁辰，微微点头，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他的声音略显疲惫，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梁辰退下后，玄烨的目光又回到了奏折上。然而，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攸宁。

他想起往昔，每当自己在养心殿忙碌到深夜，攸宁总会带着她亲手熬制的补品，脚步轻盈地走进来。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关切与爱意，那温柔的笑容仿佛能驱散他所有的疲惫。

“皇上，您别太累着自己了，政务是永远处理不完的，龙体要紧。”攸宁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声音犹如山间清泉，悦耳动听，又充满了对他的关怀。

可如今，已然整整一年了，攸宁再也没有来过养心殿。玄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与困惑，他不明白，为何太皇太后离世后，攸宁会对自己日渐疏远。

他也曾想过找个时间去问问攸宁，可政务的繁忙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让他总是抽不开身。

日子在忙碌与思念中悄然流逝，玄烨对攸宁的思念与担忧却与日俱增。终于，这一天，他决定留宿景仁宫，无论如何，他都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景仁宫内，布置得温馨而雅致。攸宁身着一袭淡蓝色的宫装，静静地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她的脸色苍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原本粉嫩的脸颊如今变得消瘦凹陷，如同枯萎的花朵。

她的双眸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活力，曾经那明亮的眼神如今已被阴霾所笼罩。她的身形愈发消瘦，纤细的身躯在宽大的宫装下显得更加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听到玄烨到来的消息，攸宁的身体微微一颤，但她并没有起身迎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玄烨走进房间，看到攸宁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仿佛被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中。他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地握住攸宁的手。“攸宁，你怎么了？为何如此憔悴？”玄烨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与担忧，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疼惜，眉头皱得更紧了。

攸宁转过头，看着玄烨，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无奈，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以及她拼命想要隐藏的绝望。她微微低下头，避开玄烨的目光，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

玄烨看着攸宁的眼睛，再次问道：“攸宁，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告诉朕，朕一定会帮你解决的。”他的语气轻柔而坚定，试图给攸宁一些安慰和勇气。

攸宁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皇上，臣妾没事，只是太皇太后的离世，让臣妾一时难以接受。”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但那掩饰不住的悲伤还是弥漫在空气中。

玄烨轻轻将攸宁拥入怀中，安慰道：“朕明白，太皇太后的离世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你要知道，朕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他紧紧地抱着攸宁，仿佛想要用自己的怀抱为她抵挡一切痛苦。

攸宁靠在玄烨的怀里，默默流泪。她心中的痛苦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她的心结并不是太皇太后的离世，而是玄烨没有让她成为她的正妻，她时日无多，害怕到死依旧是个嫔妃的身份，更害怕自己病入膏肓的身体会成为玄烨的负担。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可她却瞒着玄烨，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每次看到太医们那忧虑的眼神，她的心就如同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像以前一样健康，陪伴胤禛和胤祀一日日长大，看着他们娶妻生子，可如今，这一切都似乎变得遥不可及。

夜渐深，玄烨和攸宁躺在床上，却都毫无睡意。玄烨看着身旁沉默不语的攸宁，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他忍不住再次问道：“攸宁，你真的只是因为太皇太后的离世而如此吗？朕感觉你还有其他的心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朕呢？”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攸宁依旧没有回答，她紧闭双眼，泪水却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她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玄烨，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自己的病情。她害怕看到玄烨伤心难过的样子，更害怕他会因为自己而分心政务。

玄烨心中的怒火渐渐升起，他不明白攸宁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在愤怒和冲动的驱使下，他翻身压在攸宁身上，想要用强来迫使她开口。

“攸宁，你到底要朕怎么做？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朕不理不睬？”玄烨的声音中带着愤怒和无奈，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痛苦和困惑。

攸宁惊恐地睁开眼睛，她拼命挣扎着，喊道：“皇上，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身体不停地颤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湘湘焦急的声音：“娘娘，你怎么了？”

湘湘一直在门外担心着攸宁，她听到屋内的动静，心中一紧，不顾梁辰的阻拦，想要闯进去。

“湘湘，你疯了吧，皇上在里面，你这样贸然闯入，惊了圣驾是死罪！。”梁辰拦住湘湘，一脸为难地说道，他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梁公公，你快让我进去，皇贵妃娘娘她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啊！”湘湘急得直跺脚，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焦急。

屋内，玄烨听到湘湘的声音，顿时清醒过来。他缓缓松开手，坐在床边，眼神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他看着攸宁那惊恐的眼神和满脸的泪水，心中充满了愧疚。

攸宁蜷缩在床边，瑟瑟发抖，泪水不停地流淌。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佛一片在寒风中飘零的落叶，显得那么无助和可怜。

玄烨转过头，看着攸宁，轻声说道：“攸宁，对不起，朕不该这样。朕只是太在乎你了，看到你这样对朕，朕心里难受。”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温柔和歉意，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自责。

攸宁抬起头，看着玄烨，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悲伤。“皇上，您放过臣妾吧。您再给臣妾一些时间，臣妾会慢慢调整自己的情绪，等调整好了，再伺候您！”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玄烨看着攸宁，心如刀绞。他知道攸宁的性格，她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但他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折磨自己呢？

“攸宁，朕不逼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朕都依你。”玄烨坚定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泪光，那是对攸宁深深的爱和不舍。

攸宁看着玄烨，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太久了。她不想让玄烨看到自己最后的样子，她希望在玄烨的心中，永远留下那个美好的自己。

“皇上，谢谢您，能理解臣妾！”攸宁轻声说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祈求。

玄烨无奈地点点头，他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太紧。“好吧，攸宁，朕答应你。但你要答应朕，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不舍。

攸宁微微点头，闭上了眼睛。她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只想在这最后的时光里，静静地回忆着和玄烨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玄烨起身，走出房间。他看到站在门外焦急的湘湘，心中一阵愧疚。

“湘湘，你进去陪陪攸宁吧。好好照顾她。”玄烨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湘湘连忙点头，走进房间。

玄烨站在院子里，望着夜空，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想办法让攸宁重新振作起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夜，更深了。紫禁城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仿佛在诉说着这座皇宫中无数的悲欢离合。玄烨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孤独而坚定，他决心要守护好自己在乎的人，哪怕前方充满了艰难险阻……

几个月后的夏天，阳光炽热地洒在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可景仁宫内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悲伤气息。宫墙之外，蝉鸣声声，仿佛在诉说着夏日的燥热与生命的喧嚣，然而这热闹却丝毫无法穿透景仁宫那厚重的悲伤帷幕。

攸宁终究还是再也坚持不住病倒了。她虚弱地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如今更是如白纸一般，毫无血色。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用微弱的声音叮嘱顾太医：“顾太医，本宫这是忽然暴病，你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本宫早已病入膏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绝，她不想让宫中众人因为她的病情而陷入恐慌，更不想让玄烨因为她的病而过度伤心。她深知玄烨肩负着江山社稷的重任，不能因她而乱了心神。

顾太医看着攸宁，眼中满是不忍和敬佩，他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娘娘放心，老臣定会守口如瓶。”然而，他心中却明白，攸宁的病情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恐怕是回天乏术了。

顾太医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玄烨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地说道：“皇上，皇贵妃娘娘她……她病情危急，怕是……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玄烨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整个人瞬间僵住。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随后便是无尽的悲痛涌上心头。“顾太医，你在跟朕开什么玩笑，怎么会这样？朕不相信……”他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颤抖和绝望。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痛得无法呼吸。他想起与攸宁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却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有时间去弥补他们之间渐渐疏远的感情，一直以为攸宁会慢慢好起来，可现实却如此残酷。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梁辰在一旁担忧地说道，他看着玄烨那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也十分难过。

玄烨缓缓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朕怎能保重？攸宁她……她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朕……”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自责，他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攸宁，才让她的病情发展到如此地步。

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贵妃、惠妃、宜妃、荣妃、德妃、平妃、敏贵人等嫔妃们纷纷来到景仁宫，想要服侍攸宁。

景仁宫内，气氛凝重。攸宁躺在床上，眼神迷离地看着围在床边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