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音记得自己好像听说过一个刑侦方面的理论:
说很多犯罪嫌疑人,会将犯罪过程视为一件自己创作的艺术品,他们会在鬼使神差的心理作用下,回到自己作案的现场,好好欣赏,细细端倪…
肖音当然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没有那种变态的欲望…但是,当肖音驶离开拓者商站,往北开了近十公里,已经确信不会再被背后的罗塞塔成员锁定到的时候,她并未按宝琳的建议,把方向往左打,驶向西边的代顿湿地。
而是…继续往前西行,驶向那据说是我重获自由/新生的第一现场。
你在干什么啊,肖音?!另一个人格在他内心中嘶吼。
你这是在冒生命危险知不知道啊!不对,你现在倒是压根不会死…但是,你依然会感到痛,对不对?会受伤,无论是精神与肉体上,你仍无法超脱于人类之上。
所以,你有弱点。你害怕被抓住。被收容。
要是罗塞塔逮住了你,然后,在你身上玩各种突破痛觉与精神承载力上限的有趣实验,怎么办?
飞驰的摩托上,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没错,我这是在玩火。罗塞塔仍然可能有安保部队驻留在那里,而失去了宝琳的掩护,他们很可能轻易就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我就是那个,罗塞塔迫切想要抓捕归案的「异常物」,现在,来自投罗网咯。
可是,我就是想要去看一看…我是肖音,但肖音是我吗?为什么我保留着星尘浩劫前,人类繁华时代的记忆,但却压根想不起自己具体的身份?
我年龄多大?以前干过什么工作?父母姓甚名谁?我有爱人吗?我有孩子吗?朋友呢?
这些,应当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但在我脑海中,却是彻底的空白。
而我为何会那么快,熟悉战斗的感觉?那些枪械…那些武器,我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是什么型号,有什么特点,以及如何使用…
所以,我一定不是全然无知的人,是那所谓的“星尘能量”凭空塑造出的泥人复生。
我到底是是谁?
我需要答案,而最有可能发现答案的地方…无疑,是那个我逃逸而出的事故现场。
肖音呡紧双唇,将那聒噪的另一个自我,紧锁在了回盲部。
闭嘴,懦夫。
肖音斥责道。
在高速上开车呢,滚到你该待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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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现场不难找。肖音原本还担心这个时代没有了卫星导航,自己怕是会在野地里瞎转悠一阵子。但其实,在路上开着开着,老远就看到了这里显眼的情状。
跟中了颗伊斯坎德尔导弹差不多。肖音突然想起,那个诺顿少尉说过「不像是遇到了外来的袭击」,而是「车辆内部,出了什么状况」。
喔,形容不恰当。只能说,惨烈程度有一拼了。
好消息是附近并没有罗塞塔的驻留人员,这我接近现场前已经观察过了。
肖音把哈雷摩托停在至少500米远的隐蔽处,然后小心翼翼地闪入附近的某处掩体,确定安全后,再飞身奔向下一处…不断逐点接近。事后虽然证明,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但至少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面对这被炸成老大一个坑的漆黑焦土…肖音实在没啥信心,能从中找出点有用的信息来。
我爆发起来火气有这么吗?面对那个直径近十米的巨坑,真切领悟到了“我发起火来连我自己都怕”这话的真谛。
这爆发还一直把我弹到20公里开外,那倒霉的翻车鱼岛上去?肖音寻思。
可惜威尔仍不见踪影,不然肖音还可以向他咨询一下细节。
他肯定知道更多情报,只是上次在翻车鱼岛的时候没时间与他细聊,直到现在,肖音还只能不断摸着石头过河。
但这倒是让肖音想起了「摇篮」。威尔说过,「摇篮」是个维持自己身体存在的稳定器,就和奥特曼胸口的那个红灯一样(区别只在于,我的是在背后)?没它我就会玩完?
这点肖音倒是没咋感觉出来。目前为止,「摇篮」对我的意义就是块数据面板,同时带点VR多功能眼镜的功用,能靠其找到视野中特殊的物体与信息,比如之前纸蝴蝶女神留下的影像,腐影猎手爆出来的黄金枪,以及…
巨坑底部,某个闪闪发光的物件?
不,那里并没有东西。肖音仔细地,再次往坑里看了看。至少,地表上没有。
已经有过了几次搜索经历,肖音知道「摇篮」这玩意虽然造型拉跨,但功能上还是有其强大的地方的:透视挂一般的追踪能力,就算是要找的目标深埋地下,「摇篮」依然能够将其定位到。
但是,还是希望,要找的那东西,别埋得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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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摩托上没啥趁手的工具(宝琳百密一疏啊,竟然忘了给我捎上把工兵镐!),肖音还是勉力用几块炸碎的铁片和附近找来的木棒,拼凑了把铲子出来,撸起袖子开始加油干。
前几天下的雨也落到了这一带,巨坑里到处是左一潭右一洼的积水,不过,万幸雨势没大到把整个坑都给淹了的地步。不然肖音只能继续发挥聪明才智,弄套自制潜水装出来了。
积水无疑影响了挖掘的进度,更别提土质被浸润后,变得更难挖掘的破事。肖音中午到达这里后开始工作,直到太阳西垂,才“砰”的一下,触到了那台被炸得只剩一半的收容舱。
对,是收容舱。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是因为它外壳上就印着型号与设备名。
宝琳和马利克之前和肖音提起过这玩意,说作收容异常物之用。那么,眼前这个…毫无疑问,正是当初肖音“沉睡”的螺壳。
嗨,瞧这个头。继续挖了几铲之后,收容舱幸存下的部分已全部出土。谈不上“盈盈一握”吧,也就是捧在手心里,跟个奶茶杯似的。
我当时这么袖珍的吗?这事实多少让人有些纳闷。
现在,我该咋办?需要的是数据,情报,信息,而手头却只有一台残缺不全,连电都没插上的坏收容舱(这小个头就不提了),我该如何是好?
威尔,快出来!告诉我!或者,「摇篮」,你也行…
是的,「摇篮」也行。肖音突然震惊地(或者说惊恐地)发现,视野几乎被不断滚动,刷新的数字给淹没了!
这什么鬼?!「摇篮」投射到自己眼睛视网膜上的?它连接上了收容舱,读取到的数据信息流?卧槽,对坏掉和断电的设备都可以?!「摇篮」,你这么牛逼的吗!
肖音彻底对这跟龟壳似的玩意,印象改观了。可以啊,到底是发明了你?还真想认识认识水平那么炸裂的科学家呢。
肖音还在感慨着,眼前的数字却越刷新越快…到最后,太快了…
见鬼。
察觉到失控时,已经晚了。
肖音眼前爆发出剧烈的白光,然后,整个世界,都好像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