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斗法:钦天与宗正

徐安邦的脸色铁青,上山已有几年,敢当着宗正寺的面动手杀人,他还从未遇见过。

清风拂过这一片山坡,没有往日清香的桃花味道,满地的尸体七零八落,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子云已将人杀死,也没有留下来的想法,此刻松开了手上剑诀的手势,蓝色的光点落在地上不见,他扭头就走。

“杀了人你还想走?”望着那逐渐离去的声影,徐安邦愤怒的咆哮声,也是响彻在整个桃花林中。“将他围住,卸下武器,即刻缉拿回宗正寺严加审问!”

宗正寺一共来三人,其中的两人收到命令,立马拔出腰间青色的八仙剑,飞快赶上去,已经将陈子云围在中央。

看着围住自己的几人,陈子云回过头看向徐安邦,不卑不亢地说。“我自会向宗正寺自首,但不是对你。”

“子云,你就听他的吧。”旁边是张天干着急的声音。

陈子云一口气杀死这么多人,本来就已经是重罪,若是还再加上一个拒捕的罪名,那就是罪上加罪。

陈子云神色冷漠地朝着他们摇头。“此人和吴崇合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在此设下埋伏,他岂能代表宗正寺?”

山上是存在秩序的,杀了这么多人,陈子云觉得自己杀的合情合理,但是也需要给宗正寺一个合理的交代。

只是徐安邦摆明是和吴崇合一伙,这种人想逮捕自己,他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感受着那一道来自陈子云的不善目光,徐安邦阴沉的脸色也是闪过有些狰狞的凶光。

他握紧腰间那把青色的八仙剑,心中虽然愤怒,但是也有自己的考量。“这吴崇合死了也就死了,我也只是平日拿他点灵石供奉而已,没必要为其报仇。但是以牙还牙,十倍奉还。此人说出这种话,我已和他结下梁子,若让他到宗正寺去自首,势必会牵出一些事来,给我生出其他的事端。”

一次性死了这么多人,事情已经闹的很大,不是徐安邦一个人能兜住的。

若是上面真的想查,他这些年和吴崇合那些不正当的交易暴露出来,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此刻必须及时止损。

想到这里,徐安邦的心中已是一横,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这里的所有人,都以拒捕的名义,全部处死!”

张天干、李正为等其他人,听见这句话,脸色狂变。

张天干往日里熟读《仙律》,心中还保有理性,第一个站出来,义正言辞第反对他。“你不过是一个九流天官,只有缉拿权,没有处死我们的权力!”

徐安邦只是轻蔑一笑。“和我提《仙律》?仙律中明确写明,拒捕的人,我可以就地斩杀。”

死亡的威胁下,张天干红着脖子咆哮:“我没有!”

陈子云脸色还算平静。“看来你没少干这种杀人灭口的事吧。我向宗正寺说明这里的事时,这件事也要一并提上去。”

“提上去?”瞧见这威胁意味十足的话语,徐安邦不以为意,只是回了一个残酷笑容。“你现在就要死在这里。”

宗正寺的三人很有默契,他们知道现场大多数是没有战力的司农监,唯一具有威胁的,是这个钦天监的年轻人。

他们已经拔出腰间的佩剑,将陈子云围在中央,每个人控制一片区域,封堵得水泄不通,让他毫无逃离的空间。

“倒是不太好办……”陈子云握紧拳头,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现在是他上山后最危险的时刻。

宗正寺的三人都是九流天官。

成为九流天官,是参加天官赐福大会的唯一标准。

而通过问心三关,就可以成为九流天官。

面前的徐安邦是一个九流天官,就意味着他已经通过问心三关,若不是最近一年才晋升的天官,那么至少参加过一次天官赐福大会,那他所会的法术绝非陈子云可以比拟的。

更别说,他面对的不是徐安邦一人,而是三个天官。

宗正寺的三人根本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时间,只听见徐安邦大喊了一声‘一起上’,三个带着黑色火焰的拳头,就朝着陈子云身上的弱点部位打了过来。

神拳!

宗正寺的问心一关。

而且还是三人同时挥拳,法术的威力巨大,恐怖如斯。

“草你么,一起来,还真是给我面子!”面对着四面八方打过来的拳头,陈子云神色微变,勉强接住其中的一拳。

只是另外两拳,分别打在他的背上,和膝盖上,强大的力量使他连续后退几步,膝盖一软,人已经半跪在了地上。

打在背上的那拳伤害最大,陈子云控制不住,直接吐出一口血来。眼睛盯着地面,已是斑斑血迹。

他半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面对眼前这种巨大的威胁下,努力思考如何破局。“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学习制符之术,若是学会缩地符里的‘瞬身’法术,就有应对空间。”

陈子云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强忍着神拳带来的痛苦,稍微恢复了一下体力,就转而向三人发起进攻。

擒贼先擒王。

他竖起双指,蓝色的闪电萦绕于长剑上,一挥,就朝着徐安邦的脖子砍下去。

徐安邦没想到反击来的如此快。他双腿往后一蹬,利剑擦着脖子的皮肤滑过去,麻痹的感觉让他连续抽搐了几下。

一时,鲜血淋漓。

徐安邦拼命捂住自己的脖子,勉强止住了血。

他心有余悸地望着旁边的陈子云。“钦天监的法术,果然霸道,我差点就丢了性命。”

望着他胸口上不小的伤势,陈子云微微皱起眉头。剑诀的效果不错,但是还不够让自己脱身。

他想。“可惜那颗先天母子丹还未孕育雷电成功,不然刚刚的这一击,徐安邦就算是不死,也要失去大半战力。”

强忍着电击后那一股麻痹的感觉,徐安邦忽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钦天监的法术,虽然霸道,但是过刚易折!若是论全能性,还是我的宗正寺的法术更强。”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你,也就到这里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凭空消失。

五行遁术!

宗正寺问心的第三关。

这是一种极为厉害、难以识破的身法。

眼见他的身形一晃消失,陈子云警惕地望着四周,直到背后传来一道破风声。那是徐安邦借助五行遁术瞬间来到他的背后,并且斩下八仙剑的声音。

那把剑距离自己的脑袋近在咫尺,可是陈子云现在没有任何身法,无法去应对。“我难道真要命绝于此……”

先天五行、缩地符、定身符、救苦符、剑诀、折纸成兵等等……他还有太多的法术,没来得及学习。

陈子云上山的时间不到三月。

第二命格刚提升成功。

若是能多给自己两个月的时间,绝不至于如此狼狈。

徐安邦此刻借助着五行遁术,已经绕到他的背后,那把锋利的青色八仙剑几乎就要捅进他的背部。

这时,旁边的桃树忽然飞快成长。

枝头上长出花朵、新枝……

奇怪的是,这些新长出来的花朵、新枝,竟然如同纸张一般,都是黑白色的。

其中一条黑白色的树枝,替陈子云挡住了致命一击。

这不是钦天监的法术。

是国子监的!

徐安邦一眼认出来。

他手里的剑,几乎贴着陈子云的脖子,可是怎么也斩不下去。

可是周围桃树上的枝条疯长,并且向他袭来,就像是无数双黑白色的手臂,缠住了徐安邦手里的那一柄八仙剑。

“国子监的纸上谈兵?”徐安邦脸上有短暂的迷茫,接着瞬间就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天上。“法术来自天上。这种腾云法术,不是下九流的天官,能掌握的。施法者是谁?”

国子监的问心三关:明眸、六字真言,以及纸上谈兵。

国子监的战力,和司农监是差不多,偏向于辅助。

可是能够让纸上谈兵,拥有挡住八仙剑的能力,施法者的官位,显然要高出徐安邦九流天官许多,方才能做到。

再说,折纸成兵是从天上而来,是来自于腾云的法术。

这个施法者,很强!

众人的目光望向天空,果然瞧见天上听着一片云,云上站着一个神态悠然、眼神如星辰那般深邃的老人。

宗正寺的三人猜到这个人来头不小,也不再去围攻陈子云了。他们探着脑袋往天上看,其中一人不太确定说:“安邦兄,好像是许山长。”

“许山长?”徐安邦心中一凛。

山长,是对讲学、授业者的一种尊称,在山上,一般用来称呼国子监里德高望重的人。

他们所说的许山长,是一个上三品的天官。

通过问心三关,可以晋升九流天官,通过九流后,就可以晋升九品天官。

上三品是天官中最高的品阶。

拥有这样地位的人,在山上,也是十分稀缺的。

忽的来了这么一位大人物,宗正寺的人有些慌张。“我们想杀人灭口的事,若是被许山长正面撞见,这不会出事吧!”

“你在慌什么?这里的人又不是我们杀的。”

徐安邦神色肃穆,告诉其他的两个人。“若许山长从云上下来,我自会上前和他交涉,告知他这是宗正寺在缉拿恶徒!九寺庙五监责职分明,国子监又没有执法权,他这种级别的天官肯定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他加重声音。“记住了,面对这种上三品的天官,我们要不卑不亢,泰然处之。人是钦天监的人杀的,这件事我们占理,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是!”其余两人高声回应。

另外一边,张天干也看见了站在云上的天官,此刻都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

“是许山长。”

“有这样一位天官,宗正寺的人就不敢随意灭口了。”

“可是这些人还是子云杀的。这件事很难洗清!”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许山长。”陈子云听见这个名字,眼前一亮。

陈子云没有接触过许山长,但是听师傅曾提过这个人。

他就是送自己先天母子丹的那个人。

……

许山长驾着一片云,缓缓落地。

他穿着一袭白袍,身姿飘渺,白发三千,流泻在肩头,微微闪着光泽。

“宗正寺,徐安邦,见过许山长。”

徐安邦恭敬地弯腰,上前一拜,哪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见过许山长。”

其他人也纷纷弯腰行礼,有的人,甚至直接跪倒在地。

见其他人如此做,陈子云也是弯腰行了一礼。

眼前许山长从云上落了下来,徐安邦脸上都是谄媚的笑容,连忙迎上去。“山长,你不知此地的状况。这个恶徒当众杀死不少人,我宗正寺奉命缉拿,不知你为何出手……”

徐山长对于他的话,不管不问。他径直地走到陈子云的旁边,微微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可有伤到哪里?”

陈子云摇了摇头,接着连忙道谢。“谢过许山长的救命之恩,若非及时出手,我刚刚就命陨于此了。”

许山长颇为豪爽地笑了几声,对于救命之事,只是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废话少说,我就问你一句,我送你的先天母子丹可还满意啊?你刚刚上山那天,那姜老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青颜果更好的东西,可是让老夫苦恼不已!”

陈子云闻言,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想到刚刚山上那天,有不少人在窥视自己,姜老对着这些人喊话,引来了一阵狂风,这许山长应该就在那风中。

“谢过山长,先天母子丹,我很是喜欢。”他说。

许山长满意地点头。“那便好。”

两人只是淡淡交谈了几句,却让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陈子云的身上。

诧异的、不可思议的,错愕的……其中以徐安邦脸上的表情,最为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