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吃了捧,便学着他干爹品评宝剑的那套说辞,像模像样的白乎道:
“此剑名唤‘彻浪’剑长四尺三寸,狂莽大剑,厚身薄刃,剑身似一道激浪破江而出,周身并聚四道樋槽,霸道异常,剑身包裹千羽纹,细密规矩,狂放不失静逸,分度上乘,使之举重若轻,绝属佳品。一等乙级!”
泊尧笑道:“可以啊,你小子,这几年学的是那么回事了,这还一套一套的。”
小乙有些害羞道:“嘿嘿,我就是学着干爹的样子说的,我其实也不懂怎么评鉴兵刃。”
泊尧断声道:“好,一等乙级,该是多少银钱,这剑我要了。”
小乙奇道:“可贵可贵了!你真的要?这可没爹给你造的一甲的‘鹘鹰’好。”
泊尧得意道:“弟弟造的怎么就不如爹的了?我瞅着都好,正缺柄砍着过瘾的,哥我有的是钱,你只管说!”
小乙琢磨了琢磨说道:“我现在出师,这少师傅打的一等乙级的家伙,可要一千五百两!”
泊尧丁点不稀奇,只解释道:“你干爹打的剑,一等乙级的要五千两呢,一千多两也算事,我这儿正好有两千两银票。拿去~”
小乙汗颜道:“天内,哥你好有钱,你怎么这么有钱?”
泊尧慢慢说道:“前些日子刚捣了几个妖鬼的窝子和暴掠军的营地,这几日又要去金鬼城行事,前事拿的佣金加上这回的定钱,除去散给的受难百姓的万两银钱,可不还能有几千两了,我还从妖鬼窝里找了些稀罕玩意儿,卖了钱,手里余银甚多,掏给你这些,我还有得是呢,不打紧,只管去柜上帮我结账!算二哥我给你出徒的喜钱了。”
小乙乐开怀道:“托二哥的福,又有零花钱了。嘿嘿。”
泊尧又叫住他说道:“小四,等会儿帮我个忙。”
小乙回道:“嗯,哥你说!”
泊尧指点道:“帮我把这几粒晶石嵌到这剑上,还有这颗舍利想个辙帮我镶到这剑上,要牢靠点儿。”
小乙满口答应道:“没问题,等我去找干爹把银子结完!”
泊尧打趣说道:“成,哥跟这里赏着剑,喝着酸梅汤,悠哉的很,不着急,你慢慢来。”
等小乙回来,把剑拆了,在‘彻浪’剑身上凿了孔洞,帮着哥哥把那晶石、舍利细细的镶填到巨剑之上,缝隙又用铜水浇筑在里面,外面又銲合了一个花钢的镂空罩子,简直严丝合缝,拿铁锤砸了数锤,又拿那剑条拍碎了几块硬石,纹丝不动,稳审的很。
“哥,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用?”
“想见识下么?”
“那是当然。”
“走,找块空旷地方去。”
“干爹,我哥要去演剑,您来看不!”小乙兴奋的很,还叫上了邹龙泰,老人也乐享和孩子一起玩闹,便答应了。
三人出了轸城东门,乘船渡过禁湖,转眼就到了滢泽谷,泊尧在谷中选了一处平坦之地,他先让世伯和小弟拿着‘彻浪’避让开来,自己则从背后取出‘鹘鹰’剑,叫了声:
“去也!”
那剑应声而出,旋于天际,如若神鹰、硕蜂,嘶叫着冲击着三人周围的枯木桩,一时间,木屑飞了满天。
小乙见了也不觉稀奇,便叫道:“哥,你这‘妖凤穿花’、‘凤戏游龙’我小时候都见过了,还有什么更厉害的不?!”
“老疙瘩,松手!”
憨子听了他的,就放开手中巨剑,只见泊尧起手招来,那‘彻浪’忽然飞将过去,此剑厚重远比‘鹘鹰’剽悍,这腾在空中时,压着风头,轰轰作响,仿若雷鸣,更似鼓涛巨浪,真个应了那‘彻浪’之名。
突然,泊尧召剑还手,喊道:
“邹伯伯、小乙,你们看我这式‘落翼破江’如何?”
说着,泊尧擎起巨剑腾到半空,重重斩下,巨大的半圆焰刃冲向河道,瞬间竟将溪水断开,之后泊尧又甩开巨剑左挥右摆,五道带着烈焰的剑气旋击而出,打在溪水上,激溅起浪花万朵,甚是雄壮。
“再看我这式‘烈翼碎星’!”
只见,泊尧照着一块四尺多高的大石用剑挑去,那石头至少有个五六百斤,却陡然随剑势挑击飞上半空,泊尧看准时机,连挥六剑,六道偃月气刃照着那巨石飞击而去,全都打在那块石头上,即刻巨石四分五裂,成了碎屑。
“哇~~~~~~~~!”小乙见了把嘴张得老大,都能塞个馒头进去。
“别忙叫,最后看我这看家的本事!”
说着,泊尧放开巨剑,让剑护在身前,手领剑指,只见从‘彻浪’上分出八条剑影,橙红赤精,旋指向八方,随着泊尧引‘彻浪’去击打压在溪水之上那一人高的巨石,八道剑影随巨剑‘彻浪’而出,全数击杀在巨石上,那从山上滚落下来、压着河道的碍事石头瞬即土崩瓦解,成了石屑。
“好好好,二龙啊!你这招又叫做什么啊?我看厉害的很,它应有个好名字呐!哈哈哈!”
“回世伯,这招名唤‘戾凤擒魔’!”
“好,好个‘戾凤擒魔’,霸道!剽悍!”
忽然‘咕咕’之声响起,老人一看,原来是自己干儿子肚子擂鼓了。
“干爹,我饿了…”
“哈哈哈哈!我鼎福庄一脉于你们这辈,真是人丁兴旺,个个都是好样儿的。今儿个高兴,走,上夕宿海餐一顿去!”
邹龙泰见泊尧功夫精进到如此地步,大加赞赏,随即请哥俩上夕宿海吃饭,三人聊古话今,酒菜味足,把酒言欢,泊尧见龙泰问到自己的近况,便于席间便跟龙泰谈起公事来:
“唉,我近日得了个差事,要去趟金鬼城,上峰与我说这南陵郡金鬼城腹地,妖鬼横行,祸害民生,天朝数次清剿妖害俱是成效不彰,民众哀号之声响遏行云,南陵官府本来早就答应救危解困,不想历年空言,如今竟成画饼,世伯,能不能让我家小四同我走一趟金鬼城,去除了此处祸患,助我一臂之力?顺便叫他开开眼界。”
小乙闻听高兴的转身问邹龙泰道:“干爹,我能去么?”
龙泰笑道:“当然,你也大了,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出去历练历练了,去吧、去吧!”
“谢谢干爹,干爹最好了!”
老头咂了口小酒,胡撸了小乙脑瓢一下,道:“瞧你小子高兴的,等吃完饭,咱们回了庄里,干爹给你个好东西,保你去金鬼城得立大功。”
待用完了这餐饭,龙泰忽然与孩儿说道:
“对了,出去之前,去玉家打声招呼,你这趟随哥哥做事,恐怕几个月见不着人,拿些银子过去,帮着珑儿置办些上学用的东西,那孩儿到房安讨生活,要指望她家玉大人,可得吃些苦头。”
“爹,二百两是不少点儿?好几年呢。”
“这孩子,咱虽然赚的多,可这庄上,上、下手师父、学徒、贫困的外门弟子,还有阵前伤亡门徒的遗孀孤儿,不都得用银,流民村咱们也没少捐银,爹一下可真拿不出那么多了。”
小乙明白了干爹的意思,赶紧拿了钤印了掌门当家印符的手令,去柜上找卢先生支取了五十两现银、一百五十两银票,赶去了玉家老宅。
进了门,奶奶把他叫过来,好好问了上学的事儿,见这憨子拿出鸣鹭的报帖和转学呈子,老太太松了口气,说道:
“有你陪着二丫头,奶奶放心了。”
“奶奶,这是我爹叫送来的,怕珑儿不够钱用,说房安那地方可费银子了。”
“宝儿,过来,你自己看着办,拿还是不拿。”
珑儿这年都十四了,渐渐没了小女娃的样儿,叫小乙看着有些头晕腿软,大大出乎憨子意料,本以为长大了也就是个可爱点儿的娃娃,谁曾想……眼见着丫头犯难踌躇,小乙停了发呆,直接把存银的包袱塞到她怀里,珑儿却推了回来,撅着嘴不太高兴:
“不要,日子能过,就是借了,我也还不起。”
小乙忽然悟透了干爹给银的用意,原来如此的‘哦’了声,改口问道:
“那…那这要是聘礼呢?要不要?”
珑儿‘啪’打了小乙一巴掌,红着脸转过身去,奶奶倒是笑了,说道:
“聘礼我看成,嫁妆我都准备好了,还是我公公婆婆留下给我的,现在传给你这小囡了。”
奶奶说着,回屋拿出个镶着八宝的双层匣子,打开里面存着一根鸡骨白的玉簪、一块凝润的玉环,小乙看着就觉得值不少钱,正直了眼瞅着,奶奶又说道:
“指定比这二百两多,拿去存到你爹宝库里,再带宝儿去征平路置办些吃穿用度,银子往后你当家、你拿着,别让这小囡拿着,一准儿给你丢了,我可不放心。”
见奶奶把话说到这般,小乙傻笑着收了宝匣,拉着珑儿给奶奶磕过头,起身来,老太太瞅着这俩孩子,笑着说:
“磕过头,可就算我孙女婿了,我半个孙儿,往后可不能辜负了我的宝儿,再难,也不能辜负了她,可能答应奶奶?”
憨子听了这话,知道往后必定艰辛,脸色严肃起来,正儿八经的回道:
“昂。”
“得,有你这个字儿,我就踏实了,去玩儿去吧。”
“对了,奶奶,我明儿得出去办事,恐怕孙儿不能多陪您了,我这儿,做工赚的七十两碎银,您拿着应急用,回头吃的用的,我招呼师弟们照顾您周全,毕竟我和珑儿上学去,可能好久都没法儿回来看望您。”
“好孩子,奶奶拿着,你也放心,去多多杀那些妖鬼子。”
珑儿听了一惊,小乙心中也跳了下,老太太见状,笑道:
“到我这把年纪,你们这些孩子什么也瞒不住我了,去吧去吧,走前多带点儿好吃的,你这孩子贪嘴。”
俩小孩儿跟奶奶告了假,出去置办东西,珑儿拉着小乙的手,一路走回了鼎福庄,老邹见他俩来了,啧啧称奇,直叹玉家奶奶做人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