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颜色叫作桃红。碧桃花的颜色便如此。
两米高的小乔木,叶片长条状。枝条稍细,似乎担不起太多的果实,只能担得起花朵。花朵乒乓球大小,细密的花瓣,手感滑腻,由外到内,一层一层。中间花蕊呈黄色。
一阵阵鸟声从碧桃的花中飞出来。这不是比喻,是确有其事。我悄悄地望着,担心看见那些鸟。
鸟鸣啾啾,尖细。类比人之嗓音,每一只鸟都有自己的音域和特性。而绝大多数人听来,鸟鸣即鸟鸣,无甚区别。愧对它们那么精心地准备了一代又一代。我乃有缘人,与碧桃如此迫近。盯着那一朵朵花,凝神静气地看啊,听啊,终获其中的百转千回,高低错落,哀怨与欢喜,世情冷暖。还有只属于鸟类,人类永远进入不了的逻辑。
一朵花里一只鸟。藏不下两只,容易撑破。如一只也没有,碧桃就空虚,会无缘无故地落下去。从早到晚站在枝条上的,全部获得了鸟群的认证。
侧耳倾听,鸟鸣有自己的旋律,像一首歌,差一点我就叫出那首歌的名字了。一愣神,名字飞走,转换成另一首。这首歌由低缓到明朗,由地面到天际,仿佛捅了一下什么,上和下通透了。
蓝天上,一团白云正向这边飘来,走到黄金分割点的位置,停住了。太阳在斜上方,不大不小。穿一件短袖衬衫走来走去,不晒也不凉。我在很远的地方,什么都听不见,接近碧桃,花中鸟鸣声起。愈近愈大。走到跟前的时候,鸟鸣止于婉转。一切都是恰恰好。窃以为阳光在背后做了统筹。吾虽愚钝,亦可体会到它的苦心。
从始至终,也未亲见那些鸟。它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唱自己的歌,千万别让我看到。鸟和碧桃融在一起就好。如果飞出来,便是两个事物了。我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