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入秋后的夜，气温骤降，风刀割得皮肤生疼，冷气吸入肺中，更像是冰渣子刮过，略带刺痛。
因为白日里的插曲，在这片战场上活跃的草原斥候，悄悄撤回了不少，养精蓄锐，静待夜幕降临。
战端开启，草原斥候五人一组，相距能互相支援的最大距离，拉开一张大网，包向整个战场。
边军斥候面对有预谋的草原斥候大规模集体行动，措不及防下，刚入夜，就损失了不少人手。
而这种程度的行动，压根掩藏不住，死里逃生的边军斥候，顾不得暴露，直接拉响代表紧急情况的响箭，通知同伴。
于是边军斥候也纷纷就近集结，在这片血腥战场上厮杀反击，宣泄着心中的愤怒。
李云同样在夜幕降临前，来到了这片战场。
或许是对战场的敏锐，又或者修行先天之炁带来的超凡感官，让他一踏上这片土地，就从风中感觉到了浓烈的肃杀之气。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取下流星弓，单手牵住缰绳，双腿夹紧，紫电以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一头闯入。
啾！
啪！
远处响箭升空，是部分斥候基层军官随身携带的紧急求援信号，但发出者却不一定是边军。
不过这对李云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无论是哪一方发出的响箭，都说明那个方向，存在敌人，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驾！”
松开缰绳，李云一次性拔出三根羽箭，搭上一根，另外两根扣住，处于随时可以搭弓的状态。
不多时，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两拨人，两骑在前，九骑在后。
“布谷——布谷谷——谷。”
肉眼可见前方两骑速度提升，同时有正确暗语传来。
敌我确认！
保留一丝警惕，李云绕开前方两骑前行方向，从侧面插入，百步开外，直接就是三连速射。
嗖！嗖！嗖！
三支利箭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蜂鸣声，后方追击的三名草原斥候，应声落马。
一个照面损失三人，还不待敌人反应，又是三道尖锐蜂鸣声响起。
别看史书上对草原部族记载最多的就是悍勇，但他们也是人，也会恐惧。
短短数息时间，就损失六人，剩下三人立刻勒马急停，然后调转马头就要逃，同时夹带惊怒的嚷声，也隐约传来。
嗖！嗖！嗖！
啾！
利箭撕裂空气的声音，响箭升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逃跑的三人落马，战马奔行数丈远，才发觉主人已经不在背上，缓缓停下，茫然回望。
啪！
盯着响箭在半空中炸开，李云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记得不错的话，草原斥候身上一般都不会携带响箭这种东西，并且也不会超过三人集体行动。
他从这两点中，感觉到了一丝非比寻常的气息。
哒哒哒……
身后传来马蹄声，李云收回视线，调转方向迎上去。
“左营七伍伍长龚安青。”
“左营七伍张明。”
“夜不收李云。”
互相通名，龚安青和张明听闻李云乃夜不收，虽然从声音上，察觉对方年轻得过分，但因着刚刚的战绩，立刻肃然起敬。
“李兄弟好箭法，这个距离，速射九箭全中，我见过的人中，没一个比得上你。”
坦然受了夸奖，李云严肃道：“两位兄弟，今夜草原蛮子有些不对劲啊。”
“兄弟是刚来吧，所以不清楚，今夜那些蛮子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集结大量人马拉口袋包了过来，事先没有预警，不少兄弟着了道，现在我们也在集结人马反击，但我们是临时起意，今夜怕是难了。”
说着龚安青和张明脸上都露出了悲愤之色，只不过夜色朦胧，李云看不清，但语气中的沉重，也让他知晓这片战场上，此刻边军斥候正处于极大的劣势。
除非上头下令，否则斥候战也是有双方默契遵守的潜规则，在大军开拔到来前，双方都不会一次性投入过多人力，突然大规模行动，这太不符合常理。
不过现在纠结这些已经不重要，对方既然来了，此战无非输赢两种结果。
“刚刚蛮子拉了响箭，附近肯定有其他敌人，此地不宜久留，两位兄弟，跟上我。”
龚安青和张明闻言自无不可，三人四马从侧面迅速离开。
这时候，龚安青和张明才发现李云与他们以往见过的夜不收，完全不一样。
马是他们仅在将军胯下见过的千里驹，还有那身校尉铠甲和三石弓，以及另一匹战马上的重型马槊，无一不惊爆他们眼球，震撼心灵。
“李兄弟，你……真的是夜不收？”
“嗯，我是叶总兵从广宁城派来的特殊的夜不收。”
龚安青和张明对视一眼，皆不再多嘴。
他们虽是边军精锐，但在高层将领眼中，也不过是大头兵而已，人有时候没必要太有好奇心。
就在两人还没从震撼中回神时，就听李云沉声提醒道：“有人来了。”
两人闻言立刻向四周看去，只见一点钟方向，隐约有几道黑影疾驰而来。
来者不知是敌是友，对方人数明显比自己三人多，但李云仍旧迎头而上，龚安青和张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策马紧随其后。
合适距离，不用李云开口，张明就率先喊出辨别身份的口令，对方没有回答，速度再提。
草原蛮子无疑，李云毫不犹豫挽弓便射。
五名草原斥候根本接近不到射程内，就被李云一一射杀。
再次见识李云惊人箭法，龚安青和张明纵然有过一次相同经历，心中仍旧震撼不已。
这种敌人无法还手，也无法逃脱的战斗方式，他们何曾有过，即使他们一人未杀，仅仅跟在李云身旁，也觉浑身热血沸腾。
策马上前，三人从其中一具尸体上搜出了响箭。
“两位兄弟，我打算把这个响箭放了，一来吸引敌人，二来也是吸引其他兄弟集结，只是此举凶险，你们二人不如先走？”
龚安青闻言脸色微变，瓮声瓮气道：“李兄弟莫非以为我俩是贪生怕死之徒，只管拉，虽然不及李兄弟箭法高超，但为你守住两侧还是没问题的。”
张明同样也是一脸坚定之色，李云心中火热，一股豪气填满胸膛。
“好，那今夜就联手杀他个痛快。”
“杀！”
啪！
响箭升空炸开，李云和龚安青、张明互相拉开数十米距离，呈三角阵型慢行，分别警戒四方。
不多时，就有附近被响箭吸引而来的草原斥候被发现。
李云一马当先，紫电来回奔驰，箭似流星，冷静高效的收割敌人生命。
然后龚安青和张明就会上前搜尸，不出意料每一队赶来的草原蛮子身上，都配了一支响箭。
于是每过一段时间，一道响箭就会升空炸开，不断为赶来的草原斥候和边军斥候指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