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进与史进联袂前来,入席后两人也不吃水酒,却说出一桩事来。
原来,史进今日也收到少华山来信,神机军师朱武也闻听泰安州腊月初八这天,擎天柱任原要摆下“泰岳大擂”一事,恼了布幌子上“脚踏少华朱武”这句话,命史进前去打擂撕了任原,好为少华山扬名立万。
西门庆心道,想来史进也是愿意去的,原因很简单,史进在江湖上虽名头不小,却逊于鲁智深、武松等人,如能胜了任原,那真是拔了好大名头。只是他这一去,却颇有叫板燕青的意思。
一旁,安道全问史进道:“你与小乙同去打擂,任原却只一人,打擂谁先谁后才好?”
燕青笑道:“这个无妨,大不了他卸了任原胳膊,我拧断任原大腿,大家同乐就是。”
众人都笑。
史进向燕青一拱手,道:“难为兄弟大气,我少华山名头远逊梁山,这次打擂让我先上,为少华山挣个脸可好?”
燕青还未说话,李逵咧嘴一笑,道:“这事让不得,我兄弟二人也有军令在身。再说了,你一人前去,那任原吃了你咋办?”
史进道:“谁说我一人前去?你梁山去两人,我也有人同去。”
一旁,王进道:“大郎一人前去,我也有些不放心,如今老母病情渐愈,我陪大郎走一遭就是。”
西门庆心道,看来梁山和少华山这是较上劲了。这任原难不成有三头六臂,敢同时得罪这许多好汉?方腊、田虎、王庆又怎么会忍气吞声?这事有些蹊跷,莫非……
安道全笑道:“梁山与少华山都去打擂,这就像两个郎中一同出诊,谁能治好病患,到时各凭本事就是。”
燕青史进都点头称是。
李逵傻乎乎问道:“安神医说得有理,就这么办。比方说俺铁牛面黑,安神医治不好,若是有个郎中把我医白了,那就是安神医手艺不行,自己乖乖认了就是。”
安道全冷眼看向李逵,道:“看来你老娘的眼病好了呀,你就不怕病情反复?”
李逵大惊,挠挠头赶紧赔罪,众人一阵大笑。
当下,众人推杯换盏,又聊起李逵的婚事,都说两日要好好热闹一场。
两日转瞬即逝,这一日,药谷内净水泼路,房舍打扫一新,有时逢晴空万里,当真是个好天气,好日子。
谷后早已收拾了一处宅院当李逵新房,又起了一处高台,描红挂彩,好不喜庆。
李逵身着红衣锦袍,净面修须,看了吉时,带着燕青、张顺、吕方、郭盛等人前去迎亲。
锦儿只在扈三娘别院待嫁,一身销金大袖霞帔罗销金裙,头上珠翠特髻,又戴四时冠花排环。潘金莲手持棉线,悉心为她细绞了面。再看锦儿,当真明眸皓齿千娇百媚。
三声大炮响过,噼里啪啦放起爆竹,一乘小轿入院接了锦儿。
林冲笑呵呵在前引路,扈三娘、潘金莲洒下无数花瓣,燕青、张顺、吕方、郭盛充当轿夫,笑嘻嘻抬起小轿,又有燕青吹起嘹亮唢呐,时迁、黄信敲起铜锣,秦明、栾廷玉擂响大鼓,众人乱哄哄、笑嘻嘻回转。
及至宅院,李逵老娘早在门前望眼欲穿。
众人大呼小叫而来,李逵心里那个美呀,索性扯开红衣锦袍,敞着一副胸膛大叫:“娘啊,俺把你儿媳接回来了!”
当下锦儿下轿,跨了火盆被搀上高台,李逵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上前就想掀了红盖头,却被扈三娘喝止,众人大笑。
一阵锣鼓响,二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而后夫妻对拜,席面上好酒好菜流水一般端上来,花荣却叫:“众兄弟只管吃肉,却少吃些酒,且留着力气,洞房里还要闹一场好戏呢!”
众人大笑应允。
稍后,锦儿换了身衣衫,与李逵来向众人敬酒,众人调笑一番,都道李逵好福气,李逵哈哈大笑,见酒来俱是一口闷,谁知锦儿只是白了他一眼,他却放下酒碗,说什么也不喝了。
吕方、郭盛大叫:“此人惧内!”
李逵却反唇相讥:“怎地,你两个光棍汉懂个屁,莫要瞎咧咧。”
他这句话却得罪了一大群人,众人中,不止吕方、郭盛尚未娶妻,武松、燕青、史进、时迁等人都不曾娶妻。
他的话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众人都叫,闹洞房时定不饶了这黑厮。
及至酒足饭饱,闹洞房时,洞房里却只见锦儿坐在榻上,李逵不见了踪影。众人四处寻找,在柜中寻获,拖将出来一顿笑打。
李逵赔笑道:“诸位爷爷,我媳妇面皮薄,若真闹时莫要太过分。”
众人谁理这黑厮,个个挖空心思要趁机整治他一番。
吕方、郭盛寻来一个大圆盘,里面盛满面粉,在面粉里埋一颗蜜饯,要李逵锦儿互吹面粉寻出蜜饯,李逵锦儿只能照做,结果可想而知,两人互吹得满头面粉,众人笑得打跌,都道好兆头,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白头偕老。
史进先问李逵锦儿双脚香不香?李逵回答“香”。史进拿起床边锦儿皮靴,满满斟了酒,要李逵满饮此“香酒”,众人大乐,李逵也不推脱,咕咚咚灌下两靴筒酒去,抹抹嘴巴大叫“好香”。
时迁最坏,拿了一枚铜钱夹在指缝中,让锦儿回答问题,不过回答前要先取走铜钱才能作答。
锦儿不知其中有诈,小心翼翼应下来。
时迁问:“锦儿妹子,你嫌弃铁牛大哥脸黑不?”
锦儿先自时迁指缝中取走铜钱,答道:“不嫌弃。”
时迁取回铜钱又夹在指缝间,问道:“锦儿妹子,你嫁给铁牛大哥,会好好孝顺铁牛大哥的老娘不?”
锦儿又从时迁指缝中取走铜钱,答道:“当然会。”
时迁一笑取回铜钱,又正色问道:“你说说,铁牛大哥与你说的第一句话是啥?”
锦儿伸手去时迁指缝间取铜钱,时迁却手指用力夹住铜钱不松开,锦儿取不出,急道:“你,你松些,太紧了我拔不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哄然大笑声振屋瓦。
锦儿也反应上来,满面通红,一头扎进枕头里,再也不敢起身。
李逵黑脸一沉,张开蒲扇般大手抓来,叫道:“猴儿,你敢戏弄我家娘子?”
时迁大笑,矮身自李逵腋下钻出,一溜烟窜出房门没了踪影。
……
这一夜,药谷何其热闹,笑声回荡山谷久久不绝!
这正是:
情浓意浓秋意浓,洞房乐坏黑旋风。
黑剑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