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事不好！闽王要造反！

“我看这闽王爷不简单啊。”

谁都能看出来蒋瓛话里有话。

“您这话说的，闽王爷大力发展工商业，这也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啊，他身为皇子皇孙，做这些事情不是应该的吗，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要万岁爷操劳吧。”

沈度见朱元璋不似要发火的样子，反倒有着些许赞赏，自家主子是治世之才，他自然也有些飘飘然。

“什么？”朱元璋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他还要替万岁爷操劳！难道说闽王想谋反不成？！”蒋瓛知道老朱不顺耳，替他说了出来。

“你们误会了，沈大人只是想......”珠儿眉头微蹙，双颊泛红，嘴唇紧抿成线，眼神中满是小女儿的慌张。

朱栩心头一震。

蒋瓛猛地伸手揪住珠儿衣领：“还不从实招来！”

在蒋瓛看来，珠儿明显是个薄弱点，从她这里突破是最容易看出问题的，若是闽王真做了什么谋反的勾当，这般恫吓之下，这小女儿知道什么都会吐露出来。

朱栩迅速将折扇别在腰带，瞬间出手拎起蒋瓛，将他扔下了车，而后拍拍手：“绑起来！”

“你敢！”蒋瓛怒声喝道，奈何药力又上来了，浑身使不出力气，咒骂再大的能耐也怕生病，还以为自己是偶感风寒。

一众王八山的小喽啰一拥而上，把蒋瓛死死按住。

“快住手！”沈度当场呆住，大脑瞬间空白。

珠儿怒目蒋瓛，芳心暗许朱栩的霸道王爷做派。

蒋瓛几番用力挣脱不得，脸涨得通红。

老朱神色未变，装作没看到，赵诚自然也不多言。

单看蒋瓛的表情，沈度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在沈纪善的周旋下，双方总算暂时平息，兵丁也破例放行，未收费用。

一路之上，气氛诡谲。

蒋瓛的脸还在抽搐。

沈纪善十分懊悔自己说错话，越看蒋瓛越是心惊，仿佛能从对方不自觉颤抖的口型中读出，“这事没完！”

好在柏油路平坦，马车行进时的颠簸大幅减缓，朱元璋眼皮渐沉，倚着靠枕睡去。

赵诚细心为老朱盖上毛毯，那神情宛如照顾熟睡的顽皮孩童。

朱栩见此，心情渐平。

珠儿见状，也为他披上洁白狐裘大衣：“不用羡慕，咱家少爷也有人照顾。”

朱栩轻刮她的小鼻子。

赵诚微笑道：“别看我家老管事年长，家中之事全靠他操持。”

朱栩颔首，缓缓闭上双眼，同样养起神来。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有些阴天，星光不显，马车孤零零停在了一处山坡土路旁，四下无人。

“大事不好！闽王要造反！”

朱元璋一惊，猛然坐起，窗外四下漆黑，知已是夜晚。

车内只剩他与赵诚，烛台灯火摇曳。

老朱掀开帷幔，跃身车外，只见漫山遍野的蒙古包，众多窑炉黑烟滚滚。

赵诚紧跟其后。

蒙古包外大锅肉香四溢，桌案挂着牛骨架。

“朝廷严禁宰杀耕牛，这些人好大的胆子！”蒋瓛怒喝，左近无人，空余回荡。

“蒋护卫，莫要惊了圣上。”赵诚不满地瞪着他。

“老赵你眼瞎？这里数万人，还说闽王无兵无将？这不是造反是什么！”蒋瓛声色俱厉。

朱元璋刚从梦中惊醒，想起妖星凌空、荧惑守心的天象，还有金盔金甲的将军率数万铁骑兵临城下，他正打算御驾亲征，天子守国门！

却被蒋瓛惊醒，冷汗直冒。

此刻眼前景象，让他怎能不心生疑窦，震惊不已！

赵诚暗叫不好，老朱眯眯眼是要杀人，一瞪眼就是打定主意要下手了！

赵诚赶忙跪地，好在夜色掩护，无人注意他们这边怪异举动，锦衣华服的员外爷竟给麻衣老管家下跪。

“依老身看，这似乎是些平民、流民，并非兵将，还是先问清楚状况，再做打算不迟。”

——这一切被远处的朱栩看在眼里。

沈度不解，“先生为何让他们看到流民营。”

朱栩轻摇折扇道：“此乃流民安置之所，易生误会，不解释清楚，反被有心之人利用。”

沈度点头，心仍悬着。

朱栩却与沈老想法不同，他不怕事，既然圣上亲临了，那便把他所做这事，尽皆展示在对方面前，是非功过，坦坦荡荡，方为君子，他为大明百姓做的，他问心无愧！

当然，本着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观念，若是其他钦差过来，他另有方案应对便是，这事也不绝对。

两人来到近前。

朱栩笑道：“我家王爷仁厚，各地流民难民，只要肯干、肯学，来者不拒。附近有船坞，此低乃造船之工坊。”

“造什么船要这么多人？我看闽王私铸兵器，意图谋反！”蒋瓛的话正戳中老朱心事，他双眼眯成缝紧盯着朱栩二人。

两人屏息凝神，知道此时说错一句话都是致命的。

朱栩前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可唯独没有见过皇帝，没有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恐怖，遑论还有个大内锦衣卫的指挥使，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蒋瓛在。

朱栩内心惧怕，面上反而大笑了起来，连他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会突然大笑起来。

“几位莫急，明日组织参观，乘闽王座驾宝船游览漳州开海的三湾十二港，最终在鹭岛登陆。白岚书院便设在此处，届时白岚先生会亲自给几位呈上满意答复！”

老朱脸色阴晴不定，若明日无满意答案，定派蒋瓛知会藩军，捉拿闽王！

当晚，沈度坐立不安，朱栩则很快恢复了平静，对月饮酒起来。

无奈，这老学究一贯如此，稍有不妥便会寝食难安，这些年跟着自己也是苦了他了。

朱栩叹气，手书三封书信。

一封给堂兄朱标，问候之语。

一封给柱国公汤和，汤公在京城领了个闲职养老，无非不想卷入朝堂纷争，乃是拜托他一件要事。

最后一封给马皇后，托柱国公转交。

沈度见信，长叹：“死马全当活马医，盼有大人物关键时刻能保王爷一把吧。”

朱栩不置可否，并非求元老保命，乃是另有打算。

朱栩将三封书信交予沈度，要他连夜进京，打探皇上微服私访的消息有没有泄露出去，以及最为重要的，这荧惑守心的卦象，究竟是何人上报！

左都御史刘伯温无声无息失踪多年，无人得知，听闻早年曾任太史令掌管钦天监，如今又是何人担任监正一职？

次日，众人改走水路，乘舟一路行至船坞所在的避风港。

刚拐过山湾，便见到一座几层楼高的硕大船坞，这船坞乃是由桐油刷漆的木板围成，两面靠山，依山傍水而建。

小舟通过两扇闸门，又经过浮箱的抬升才得以进入。

一进船坞，那艘四桅三层的巨型龙船映入眼帘，雕梁画栋，奢华至极，恨不得每一寸都精雕上纹样。

船体中央竖立着一个巨大的漆黑烟囱，里面滚滚冒出蒸汽，似在煮饭。

齿轮转动声不绝，仿佛船体有生命一般。

船坞水榭下小船密集，朱元璋他们便在其中，等候浮箱的抬升，上方平台上则挤满了参观的商人。

朱元璋见过大船，当初鄱阳湖大战陈友谅，什么样的巨舰没有遇到过。

论到奢华程度，船帆、绳索数量，还有这怪异烟囱和齿轮传动的声响，足见其精细繁琐。

最引起朱元璋注意的，还是大船甲板两侧露出的两排密集炮孔，里面似乎陈列着巨型船炮，令人胆寒！

朱元璋看了一眼蒋瓛，蒋瓛四顾不暇，被朱元璋这么一指，瞳孔放大了数倍。

两人相视一眼，反而默不作声了。

朱栩跟在两人身后，这些都看在眼里，珠儿颤抖的双手，冲他一努嘴。

朱栩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实际自己也是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接下来的安排能不能够解释的过去，这也是他不能逃避，必须面对的一道坎。

不解释清楚，一味隐瞒，日后有心之人暗中作梗，便是他的死罪！

“蒸汽机关为虚，齿轮空转，未接船桨，那些装置一句话两句话解释不清，您若是有兴致，可以多同白岚先生打听。底层船舱中设有数百舵手，足以远洋周边海域，甚至到达神秘的西方世界！”

朱栩边解释着，边查看二人神色。

蒋瓛仰头望向那些炮孔：“那些也是假的？”

旁边商人回头撇嘴：“实打实的红夷大炮，白岚先生重金从北方军中购得！整个大明海，包括琉球一带的海盗，无船敢迎其锋！当真所向披靡的守护之舰！”

朱元璋双目圆睁！

蒋瓛揪商人衣领：“胆大包天！”

富商瘫倒在地。

珠儿慌了神，捂住嘴不敢出声，此时再说错一句话都是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