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老祖宗,生了,生了”
“老祖宗,生了”
随着一声声由远而近清脆急促的禀报声,只见一个十四五岁身着绿色碎花长裙,面容清秀带着喜色的丫鬟,一手拽着裙摆行色匆匆穿过前院,向后面祠堂快步跑来,因奔跑气喘小脸微红额头已浸出少许汗渍。
“放肆,胡说八道,把话往完整里说!”
祠堂门前站立着一名身穿黑色长袍,面容清瘦,两鬓花白,看起来像年过半百,举止却显得干练沉稳的老者故作严肃呵斥着急促前来的绿裙丫鬟。
“祠堂门前,不得大声喧嚣,非主家嫡系,女子不得进入祠堂!”
看着绿裙丫鬟直冲冲向祠堂大门冲来,老者再次呵斥到。
随着老者呵斥,堂前石狮阶梯两旁站立的两名头戴巾帽,身穿蓝色长衫,腰束黄带,腰挂长刀的年轻护卫同时从祠堂门前迈下台阶,面目冷厉,手按刀柄,阻止长裙丫鬟前进。
其实老者认识,前来的是现任张家家主张尚书祖母的丫鬟,目前辈分最高老祖宗的贴身侍奉丫鬟之一,名唤梅儿,平时都是侍奉在老祖宗左右,深受喜爱,这几日被打发到曾孙媳那儿照顾即将临盆的少奶奶和专门向老祖宗通报消息。
“张爷爷,我有急事向老祖宗禀报,快向老祖宗通报一声,小少奶奶生了!是个小小少爷!”
“好,好,好,你在堂前等候,我马上向老祖宗禀报!”
张管家口头说着,身子一闪已经进入了祠堂正门,岁月皱痕的脸上也是露出喜色,听起来梅儿的话有点绕,其实现在张府所有人都知道是咋回事,看似平常的曾孙媳生小孩,但对于眼前的张家来说那可是具有非凡意义。
...............
张家本是现在乾元帝国侯门望族,三百年前张家先祖张大虎凭借一身祖传好武功,随当时乾元帝开疆立国,创立新国国号乾元,成为乾元开国将军。
建国后张家先祖膝下三个儿子更是继承先祖伟德,随父长期领军征战四方,开疆扩土犹如神助,军功加身一时无限风光,在开国皇帝李元祖全力支持下,硬是将一个边缘新建小国扩张成为现在的乾元帝国。
对于开罗大陆来说,像乾元帝国这种弱小帝国更替每天都不知发生多少,就中部疆土无限、资源富饶、雄霸一方的超级帝国就有三十多个,大中帝国和各种门派教会数以千百计,羸弱小国更是数不胜数。
张家一门拜三将,元勋老祖宗军功加身更是被册封镇国侯,威震八方,震慑比邻鄙小,边疆诚服,被誉为帝国第一家族。
乾元帝为彰显张家功勋,将那时称为“皇家九龙一凤”的唯一绝美公主赐婚镇国侯长子张成武,促成“文武全才青俊将军,德惠贤淑美艳公主”的天作之合。
镇国侯二儿张成山、三儿张成斌也成为了将相之女相争的心仪对象,一时帝国妙龄女子间竟流传着“世间淑女凭栏望,嫁夫就嫁张家郞”的美传,镇国侯二儿张成山、三儿张成斌也赢得朝堂将相之女青睐如愿抱得美人归,成为那时帝国佳话美谈,甚至被当时帝国礼部著书颂赞
婚后公主放弃皇家唯一公主身份,长住侯府相夫尽孝,夫唱妇随,郎情妾意,恩爱有加,两年后公主诞下一子,取名张赐,意为感谢天地帝王恩赐。
乾元帝心怀大喜,亲赐雕龙玉佩一枚,在皇宫颐养殿大摆宴席为外孙过百日宴,百官齐贺,万民同庆,好不炫阔热闹,张家声望更盛红极。
乾元帝国崇武成风,张赐得赐龙佩皇恩加身,小小年级便表现出惊人了修炼天赋,乾元帝欣喜之余破例赐皇家武功秘籍一份,准其单独修炼,不得另传。
镇国侯大喜,亲自言传身教倾尽毕生所学,再加上镇国侯府修武资源丰厚,张赐年不及十五便可与侯府一流家将一争高低,骑马攻伐之术甚至稳稳超过其父当年。卓越之资名副其实,被誉为乾元帝国第一天才,拜将封侯只是机遇和时间而已,只等张赐十六岁成年之礼后,便会带兵征讨边国,建功立业。
张赐十六岁成年礼,再次摆在了皇宫颐养殿,除了百官恭贺外,乾元帝这次还牵线搭桥,将同样赐封武侯之家的宋武侯宋开仁年仅十三岁的孙女宋箐赐婚给外孙,只等宋箐成年,便可成婚。
皇恩加身、诸侯联姻,可见乾元帝对其之深爱。
张赐也不负众望,成人礼刚过,便在其父护持下领五万精锐铁骑开赴边境剿匪平乱开始历练,为了稳妥防止意外,侯爷张大虎甚至秘密派出府内绝顶高手暗中护卫。
张赐五万铁骑前期剿匪屡建战功,直到第三个月在追缉一伙依托阴潢山流窜悍匪时,追寇入山发生了意外,五万大军进入阴潢山后神秘失踪,就连张大虎派出的绝顶高手是死是生毫无音讯。
几日无音讯,察觉到危机的张大虎亲自向乾元帝请命,和自家三儿张成斌领轻骑兵十万前往营救,二儿张成山帅侯府家将和自己帐下大军十五万以练兵为由随后支援,这样的兵种配置规模足够攻打一般的偏远小国了。
镇国侯帅大军到阴潢山后,尽显开国大将的用兵才能,将十万骑兵摆成锥形拉开距离首尾相接滚动挺进,并派出大量斥候左右覆盖式探寻,就算阴潢山绵延数千万里,只要长期搜寻也能查出些失踪线索。
谁知第四天后二儿张成山十五万大军抵达山下时,发现山脚下躺着只有口鼻流着黑血,铠甲破碎、宝刀折断、胸骨塌陷,右臂齐肩而断奄奄一息的张大虎和两名身负重伤四肢不全濒临死亡的家将,而丈余外豁然竟是张大虎的断臂,血淋淋只存指骨的大手紧紧握着尺余刀柄,三儿张成斌和十万大军同样不知所踪。
被恐慌悲伤的二儿张成山抱在怀里,张大虎强撑着即将湮灭的身体,急促喘息的说了句“不得入山,速带刀柄回帝都”后便怒目圆睁口吐黑血而亡。
张成山缓缓起身,怀里抱着肢体残缺死不瞑目的父亲悲痛欲绝,止不住仰头长嘶,悲痛之声贯穿山间引得群山回鸣,一双虎目血红,串串血泪滴下,竟将战袍胸前染红。
张成山悲愤难耐,一次次压制住想冲进深山的冲动,心里明白,虽然自己三兄弟算是武艺高强,战功显赫,但真正只有自家人知道,就是一百个自己加起来也绝不是现在父亲的对手,父亲修为已超出自己对武功的理解范畴,就这样也难逃刀碎人亡,对方敌人实力已经不是人力和军队所能对付得了的。
命亲兵捧起父亲断臂残刀放在自己前胸,张成山悲怆木讷的领着大军向帝都返回。
镇国侯遗体返都,乾元帝命全城缟素跪迎,帝都宵禁七日,举国哀悼,出殡之日更是命皇子牵灵,百官护送,将镇国侯遗体和伴随一生的断刀收集起来,葬于皇室神山之脚,打破了皇家外姓不入皇室陵园的规矩,风光厚葬。
开国侯爷张大虎重伤而死,十几万大军神秘失踪,纵然乾元帝从尸山血海中走过也是心惊难耐,几次派皇家高手探查均无信息。
百般无奈下,不得不请出皇家神秘老祖,对两位镇国侯府重伤昏迷的家将施展激发生命潜能之术,刺激家将清醒片刻询问事由,而每个家将清醒后都无不表现出错愕诧异、极度惊恐和愤怒之状,只吼出“妖魔...”“张赐...”“叛逆...”三个关键词便仿佛被外力掐死喉咙,猝然而死。
乾元帝和皇家神秘老祖无奈,只能阴沉着脸下令封山,禁止任何人入山,阴潢山一时成为乾元帝国死亡绝地。
侯爷身陨,家无长子,家中已乱,虽然张成山、张成玉成婚只比大哥迟一年,多年来各自也只生育一个女孩,张府男丁却只有张赐一人,如今家中遭遇变故,张成山只能请命放弃军务回家主持家政,帝国第一家族,一时显得人才凋落,竟无生气。
昔日绝美公主在皇陵结庐守孝一年后,盼夫望子无果,便和同样以泪洗面的三夫人私下协商,果断留下一页家书后悄悄结伴出走寻夫。
乾元帝得知大怒,急忙派人追查,同时派皇家侍卫搜府寻找先前赏赐张赐的雕龙玉佩和皇家秘笈,整个侯府被禁卫军翻了个底朝天,得知雕龙玉佩和皇家秘笈不在侯府后勃然大怒,竟然派遣大量皇家侍卫和禁卫军全国缉拿两女,而两位金枝玉叶般的女子自从出了帝都后也竟奇迹般的消失无踪。
乾元帝怒不可言,迁怒连斩几名侍卫头领,连坐将张成山进行消藩降职贬为平民,驱散侯府家丁护卫侍女,将一家人赶出侯府。同时颁发限行令,将张氏家人限制在帝都,胆敢走出帝都者杀无赦,一时风光无限的侯府沦为举步维艰的平民之家。
张成山无奈和夫人、女儿、侄女搀扶着老迈的母亲,带着家族先人供奉牌位搬至一个临时购买只有五间破败平房的普通小院内,虽钱财尽去,但也能靠原先将士和夫人外家借济艰难生存。
丢了皇家御赐之物,可是满门抄斩的,这次要不是张大虎功勋盖世,又颇具军中威望,怕全家都被判斩立决了。
张成山被驱逐出府三年后,乾元帝择日册封大皇子李洤为太子,其它八位皇子分别封王封地进入朝堂,随后实施兵权分割排挤外姓,将国家军队分为九大王军,统领在皇室嫡系亲王之下,皇家彻底掌控天下兵权。
乾元帝权势集中,大权在握,天下归一,外姓官员纷纷寻求皇子庇护站队,朝堂上再无异性官员胆敢纳谏。各皇子暗中争夺兵权属地,不管民生,平民生活更为艰难。
张成山购买的小院愈显得陈旧,昔日征战四方的先锋将军身上毫无昔日锐气,女儿、侄女相继出嫁,虽没能嫁的豪门贵族,但也能够夫妻恩爱,丰衣足食,算是心中稍感慰藉。
就是妻子贵为相府千金,如今仍跟随自己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实属让张成山心中不忍,深感愧疚。
乾元帝称帝五十年之际,乾元帝大赦天下,普天普庆,大小城池彩旗招展挂彩同庆,帝都更是万人空巷,男着武装女披霞全部涌向午门外演武场观看帝国最强百团精锐军攻伐演练阅兵和帝国武状元选拔最终的决赛。
今日百团大军攻伐演练不仅要选出军中精锐千名、统领百人,还要从各地脱颖而出的上万武者中选出帝国十大文才武略最好的年轻天才俊杰。
李元祖亲帅文武百官登上点兵台观战,整个演武场由太子殿下持兵符中央坐镇,皇家八大王爷率部维持内外秩序,可容纳百万大军的演武场更是万头攒动,人满为患,有市井平民,也有商埠小贩,更有将相小姐和贵族大家闺秀簇拥前来,场面好不隆重热闹。
赦免仪式毕,紧接着选拔演练开始,正在大家沉浸于场中精兵冲杀攻防和擂台上拳兵相接之际,突然从遥远天际传出一声鹰唳声,鹰唳声起时虽不见身影,但场上训练有素的皮甲战骑如同被突然定身一般,浑身战栗不动,甚至有些体弱战马四踢发软,差点跪卧在演武场。
正在比武的年轻武者听见穿透力极强的鹰唳声,均气血翻腾难以压制,全都收身分立而站,不约而同遥望远处,李元祖更是突然从点兵台站起,面色凝重的望向鹰唳声传来的方向。
众人只见从北方一个小黑点迅速向这边飞来,几声鹰唳过后,就见一只双翅展开约十几丈的黑羽大鹰扇动着双翅稳稳停驻在演武场上空。
众人目光都落在了黑鹰背部站立着的三人身上,最前面一名看起来年约二十的白袍俊美公子,羽扇轻抚,卓然而立,显得洒脱惬意,右后方一名脸色冷峻黑袍老者,身矮体瘦,但双目凌冽,目之所及,无不让人心中发寒,左后方另一名则身材高大,面容粗狂,双手青筋凸显,威猛气势逼人的光头大汉。
三人只是站立鹰背俯视全场,仅一股无形气势就压得场内百万之众喘不过气来。
只见矮瘦老者背负双手向前一步问道:“此处可是乾元国?李元祖何在?”
矮瘦老者虽然声音不大,但听在众人耳中却如滚滚雷鸣,震的众人耳鸣眼花。
“末等帝国李元祖,恭请上国仙人!”
只见李元祖拨开百官护卫中走出,疾步前行至台前跪伏在地恭敬呼道。
“哼,你算有点眼力,今日赵公子来此有事,对尔等来说这是天降富贵,还不快请“赵公子”到皇宫设宴迎接!”
矮瘦老者说完,只见三人身形一闪,竟站立在了点将台李元祖面前,而黑羽大鹰在冷峻黑袍老者挥手示意下一声长鸣向远处飞去。
李元祖再次跪拜后方起身,声色恭敬,赶紧带领三人向皇宫而去。
看着三人一鹰各自远去,演武场内百万之众方长长出了一口气。
仙人到访,碌碌凡人岂能烦扰,太子只能取消比赛,驱散众人离去,帝国历史以来第一次赦免和选拔活动无疾而终。
众人不知仙人到访到底何事,也不知仙人最后去向,之次后全帝国都知道世间自有仙人在,乾元帝国有仙人撑腰。
五年后,太子李洤继位,李元祖退位不理世务,有人说进入皇家神山静养,也有人说跟随仙人后山修仙,众说不一,但最终没人见过李元祖在世人面前露面。
阴潢山事件已过三十载,仍就成谜,成为帝国禁忌,昔日开疆大将张成山郁结成疾,撒手人寰,镇国侯之事彻底在帝都湮灭,就算茶余饭后也无人谈起。
太子归正,新帝上位后,自是大兴改制,无奈在李元祖时就将军权分割,八大亲王拥兵自重,国内县郡派系林立,加上亲王世子争锋,兄弟反目兵戎相见不断上演,祸起萧墙致使整个帝国陷入内部战乱,抓丁征粮,百业颓废,横尸荒野,易子而食处处可见,国之上下血光冲天,死气萦绕。
兵乱十年,百姓了无生念之际,一日帝都忽有老少二人手持当年李元祖御赐雕龙玉佩求见新帝李洤,少年自称张赐之孙张志远,老者看似贴身护卫,被张志远称为“姬叔”。
李洤自是大喜,张赐未死留有后人,乱世之中主仆二人持雕龙玉佩前来相见岂是简单之辈,亲到城门迎接到帝宫相谈。
而后三年中,李洤犹如神助,大军所到之处,对方将领莫名暴毙,战马卧地,士兵出战握刀无力,李洤率军攻城拔寨易入砍瓜切菜,亲王俯首,叛军授首,九龙归一。
新帝李洤彻底展现出了狠辣铁血的一面,可谓战乱十三年,死者千千万,一寸山河一寸血。
张赐之孙张志远,世人都知帮助李洤平定有功,甚至李洤都要封张志远为并肩王,皇家美貌女子任其挑选,为妻为妃不计尊贵,只为将年轻的张志远留在身边,镇压四方,辅助治理天下。
天下已定,张志远主仆先是到已故张成山坟墓祭拜一番,然后请求要去皇室神山之脚将先祖张大虎陵墓迁出帝都。
李洤稍作沉思边爽快准许,谁知在二人来到皇陵却遭受突然伏击,随即爆发惊天大战,整个皇陵神山上空黑烟翻腾,阴气蔽日,外面看起来好像又被无形束缚在神山区域,能够听见里面犹如百鬼嘶鸣,轰鸣不断,紧接着传出张志远呼唤“姬叔”的悲戚怒吼。
“李元祖老匹夫,你果然没死,今日勾结邪教,谋害我等,他日定让你等灰飞烟灭!”
“少爷快走,张家血仇还需要你来报,我族血咒还等着你来解!”
“今日老奴哪怕身死道消,也要打开这九煞血阵!”
黑烟内传来老者一声声怒吼和爆裂声,紧接着“砰”的一声惊天巨响,山上黑烟好像被打开一道缺口,紧接着一道血光从狭缝中冲天而出,一道浑身鲜血的身影手持一把带血的刀柄闪电般向远处遁去,身后传来张志远悲绝的吼声:
“几只老狗你们听着,我张志远在此发誓,只要是我张家有后,必杀李元祖,必灭血煞教!”
红光闪动间张志远消失在远方,也不见山中有人外出追击。
此后帝都再无张氏!就在帝国边缘小县,不少张氏也悄然隐姓改名,保留张姓者十不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