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芸不再理会他之后的冷嘲热讽，她之前早就通过监控看到过谢恒慈和楚樱的对话，他明明清楚程襄的现状，却又故意在自己面前谈起这件事，不过就是为了激怒自己。
她调出谢恒慈的生物数据，低头看向之前从程襄那里拿来的实验报告，暗暗比对了一番后，才皱着眉头问一边的研究员：“为什么他还没有陷入昏迷？”
刚才负责注射的那个研究员立刻回答说：“程主任调配试剂时特意减少了一半的镇静剂，她忘了告诉您。”
宣芸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和程襄所负责的部分不同，增添镇静剂不是她该注意的内容。
因为镇静剂少了一半，谢恒慈没有像预料里那样昏睡过去。
他躺在床上，脸上神经质的笑容慢慢平复下去。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宣芸俯身查看了一番他的瞳孔，动作算不上粗鲁，但也绝对不温柔。
“……”谢恒慈没有说话，开始像个死人一样沉默不语。
意料之中的反应。
宣芸扬起眉头，挥了挥手：“实验报告留下，其余人等都离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副主任这么说肯定有她的用意。
研究人员们深以为然。
等到9号实验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宣芸才翻开谢恒慈的实验报告，边勾画边淡声说：“你很恨程襄，不是吗？”
谢恒慈依旧没有说话，但他冷冷地看了眼宣芸，仿佛是在说：废话。
“坦白告诉你，在程主任身上进行的实验很成功，她从alpha变成了beta，也就是说，你有很大几率会从beta转变为alpha。alpha在整个安里蒙联邦星球都占据着重要的生产资料，你能一跃成为人上人，这样的滋味不好吗？”
谢恒慈冷笑，极尽讥嘲：“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alpha，相比于理智的疯子，我更愿意当普通的beta。”
宣芸挑了挑眉，决定从他感兴趣的地方入手：“但现在，一切都无法逆转了，不是吗？你现在想做的，只剩下报复了吧？如果你配合特别实验室的研究，运用你很快显露出的alpha能力，一定能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
盯着谢恒慈毫无波澜起伏的脸，她弯唇，压低声音，徐徐善诱：“而那时，程襄只是个普通的beta，你却成为了新的alpha科学家，攻守之势异也，想如何做，不都在你掌控之中吗？”
谢恒慈眸光有了波动。
如果在以前，他肯定不会这么做，如果他也仗着身份的便利行使特权，做着践踏人伦的勾当，与程襄这种衣冠禽兽有什么区别？
但现在不同了。
他既然已经做了特权的受害者，又为什么要用软弱和善良助长它嚣张的气焰？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以牙还牙才是明智之选。
谢恒慈对上宣芸平静的目光，她唇角的笑意还未褪去，似乎志在必得。
“你是觉得，我不会报复你吗？”
宣芸无所谓地笑了：“我当然知道，你恨这里的所有人，但是你能报复的，目前只有程襄一个人而已，你要是想对其他人动手，就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了。”
谢恒慈开始认真配合了。
宣芸见状明了，叫进来几个研究员，剩下的时间都花在了谢恒慈的身上。
他一旦想开了，一切都发展得十分顺利。
晚间，宣芸离开9号实验室，径直去了程襄所在的医疗观察室。
玻璃窗内，是她伏案疾笔的身影。
程襄现在已经比不得从前，眼下一片青黑，明明困倦不堪，却仍然在强打精神。
宣芸敲了敲门。
她头也不抬，笔下的动作都没停过半秒：“请进。”
宣芸还穿着白色的实验服，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时，衣角都微微飞扬起来，那自信冷静的模样，比她这个还躺在病床上的人更像是一个主任。
程襄眼底闪过欣慰的笑意，她放下笔，轻舒了一口气，似乎手头上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主任，试剂已经注射进谢恒慈的体内了，他积极配合，实验进程很顺利，明日上午八点三十以前，他应该就能彻底转变成alpha。”
宣芸边说着，边将今日的报告恭敬地递给了程襄。
程襄接过报告，扫了眼后才点头：“你做事我一直都很放心。”
“你先坐吧。”
程襄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左手手腕，她就着旁边的水杯抿了抿，才正色说道：“特别实验室成立到现在已经有两年了，宣芸，你不仅是我的同门师妹，也是我的得力助手，这两年来，我们为了实验顺利几乎投入了全部精力，你在科研上的能力越来越强，对待实验也比之前更严谨……”
宣芸心里涌上一股不安，她紧紧盯着程襄，嗓音颤抖：“师姐，你想说什么？”
程襄把刚才写完的举荐信和申请书递给她。
“我要离开高级生物研究所了。”
她说的不是特别实验室，而是高级生物研究所。
这意味着，她将要彻底离开这个领域。
宣芸慌了神，一把抢过申请书。
上面赫然写着程襄申请退出研究所，并且附上了退出原因，在信的结尾，她还留下了一句承诺：如果组织在今后的科研中能够用得上她，她随时能够以热爱科研的普通人身份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
“师姐……”
宣芸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