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令人开心,星野真那心想。
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能毫发无伤地进入僻静的死后世界,或许日高见真藏和自己在某些方面非常相似吧。同样的脑袋不太正常,同样的认不清楚自我。如果不是在生死决战的关头,她有些话还想对面前的青年说。就当是自己的临终遗言。
可是战斗不应该被自己那些婆婆妈妈的心里话玷污。她更想要干净利落的死,好让这颗混乱的脑袋放弃思考,让迟早会犯下大罪的身体停止行动。
正因如此,她对日高见真藏最终只说了一句话。
“真藏同学要遵守约定哦。”
杀了我。杀了我吧。星野真那紧盯着对面的青年,看见他俯下身体,做出和上次决战一模一样的舍身架势。他的拔刀比之前更快更强,在空气中分裂出无数道攻击轨迹。刀刃命中了星野真那的咽喉,刀刃命中了她的心脏,身体自肩膀到侧腹被切成三段,随后断刀飞出将她的头颅定在墙壁上。
所有的攻击都没有先后顺序而是同时发生。好快的攻击,简直像奇迹一般,只有靠奇迹才杀得死恶魔。自己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星野真那的头颅钉在墙壁上,她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烁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她诅咒着自己赶紧去死又祈祷着自己赶紧去死。传说中人在断头之后眨眼十一次就会失去意识,她希望这不是个传说而是个事实。
可是十一次眨眼过后,她的意识并没有中断。
相反,她的神经和知觉在这片空间里重新再生了。大脑的生物电信号像是化作了实体的电流击穿空气,环绕着这些电流,身体组织以令人恶心的方式重建起来。
日高见真藏收起断刀,将烧毁的芯片从脑袋后面拔了出来。
“星野真那,你以前和我说过你力量的使用方式。当你想着活下去的时候,就会发动自愈能力。当你想着不如死掉的时候,身体就会开始燃烧。
你说你不想活了肯定是骗人的,你的自愈能力可比之前强大了不知多少级别。”
“是吗?那还真是不走运啊。”
星野真那将断刀从脑袋里拔了出来,浅浅地露出几颗牙齿温和地微笑。可她浑身浴血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微笑背后的温柔,她的微笑充满了自嘲意味。
她连自己到底是想要完成复仇离开人世还是想要活下去都不清楚。她按下意识中的起爆器将身体当作炸弹,整座高塔都陷入上千摄氏度的高温之中,她的身体在气浪中分解成碎片。
可就是这种对于二级监视官而言也难以治愈的瞬间杀伤,却因为她在隐约听见记忆之中有个女孩哭泣着对她说“请你活下去”,身体便再次因为一个虚幻的念头而重组。
重组的时间过去了十秒。
当星野真那再度恢复行动能力的时候,却看见日高见真藏手持武器向她冲过来。
这是一场建立在超常自愈能力之下的,同时折磨精神和肉体的消耗战。
日高见真藏的自愈能力虽然没有高塔之主星野真那恐怖,但是他和日高见瑠璃月一样都和初代宿主有着血缘关系,被吸纳进高塔的灵魂也在修复和滋养着他的身体。
他的实力也和星野真那一样在增强。
而且比起星野真那,他还有另一项优势。他手里还掌握着公安特异课的特制武器,与自愈能力强大的敌人之间的战斗经验也远超过星野真那。而那选择攻击轨迹和结果的特性也能帮助他随时保持完美的战斗状态。
星野真那像只野兽一般与手持武器的日高见真藏对决。她的每一次攻击在速度和力量上都不算出众,但是却危险十足,因为她的任何器官都可以瞬间转化为炸弹爆炸。
日高见真藏每次都是仅以毫厘的误差精准切落对手的肢体,然后赶在爆炸发生前逃出攻击范围。
像这样的战斗,在很短的时间里已经发生了十几次。在场面上毫无疑问是日高见真藏占优,有如老练的驯兽师在驯服狂躁的野兽,对手实力强大却对他无可奈何。
但是这远远不足以分出胜负。这对两人而言只是正式战斗之前的热身。随着时间流逝,不单是速度和力量,两边的自愈能力也在增强。这已经不是战场,而是不死不休永无尽头的训练场。
双方战斗的节奏变得极快。
星野真那开始频繁地将身体爆破,为攻击动作提供了有如炮弹一般的加速度和冲击力,她的每一次行动都会伴随着覆盖全场的冲击波。
在封闭了视野和听觉的火焰与震撼之中,她仿佛变成了轰击地面的无数炮弹,和她对战不是在进行攻防博弈,而是对手要在空中拦截破坏力惊人的炮弹。
而日高见真藏也同样在变强。他开始将更多的监视官制式装备和自己的身体融合,挑战数量限制。起初是双手交替使用的两把武器,而后连手部脚部乃至头部都变成了武器。
双脚是霰弹枪和打桩机,双手是制式长刀和轻机枪,而整个头部都变成了喷射特制弹药的榴弹发射器。他的攻击频率提高了数十倍,不仅能精确无误地拦截到星野真那的攻击,甚至还能抽出机会来反击。
霎时间鲜血爆炸和火药味像是拧开了两个超大容量的水龙头,灌满了这片仅有几十平米的空间。就连那几乎不会被破坏的高塔墙壁也在对攻之中不断崩塌变形。
这两个人此刻都已经不再以人类的形态作战,而是理想化的战斗兵器,带着那种令人无法理解的极端心理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特性的使用者对自身特性的理解和掌控能力也在变强。
不,在这两个已经将全部意识灌满战斗本能的人眼中,这并不是理解或是掌控特性,而是想象力。因为对自身特性的绝对自信和自负,而不断想象身体的极限状态来适应自己灵光一现想象到的战术。
而当哪一方的自负动摇的时候,它就必定会遭到重创。
率先露出破绽的是日高见真藏。在电光火石般的对撞中,他突然整个人倒飞出去。
他不是在特性或者身体状态上达到了极限,而是因为一个无奈的理由。
公安特异课的制式装备耐久是有极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