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陆临渊在喝下我的药后的第二天的申末酉初醒了过来。
他捂着他的头,打量了一圈周围,把目光在我未收拾的装着药渣的碗里瞟了几眼,余光掠过我所在的水缸最后又愣住,疑惑地走了过来盯着我。
我变成莲花你都能发生端倪?
好在他只是盯了会就走了出去。我听着门外的声音,兴是他拉到了个路人问话。
“老伯,这里是何处?”
“你是外地来的?哪有人处在这清溪镇问这是何处的人?外地人也不应该,自从几年前朝廷不再这里运输盐后,就再无外地人跨越这几百里的海来到这里。”
“哦,那你可有看到同我一起来的人?或有看到过这间屋子里有其他人出没吗?”
“有啊,昨日下午,老朽前去山上砍柴路过这座院子,有看到位年轻的姑娘从屋内出来,袭一身白衣在折桃花枝,清雅脱俗,好似不是凡世的仙女,老朽活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看见如此貌美的女子。”
“许是那位姑娘救了我,那我就再等等吧。总得当面道谢才妥当。”
嘿,夸我是仙女,也不罔我这被焰火烧心般救他。
陆临渊出门买了点蘑菇与肉回来,却转头暼见桃花树下立着位姑娘,身着白衣,身形窈窕。在那里踌躇眺望,陆临渊迎了上去。
“姑娘可是这间房的主人?”
“啊,我,对,这间房子是我家的没错。”
“再下陆某感谢姑娘救命之恩。”我只见陆临渊从腰间别下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此玉赠予姑娘,若姑娘拮据时可换的银钱保姑娘一生荣华,若姑娘能有机会出岛,也可去京城陆府找我,陆某可凭借此玉完成姑娘的一个心愿。”
“我,好。”姑娘犹豫了下还是接下了。
我在心里愤恨不平,居然邀功,你不懂拒绝,不懂解释吗?这女子我认得,昨日我租院子时候房主的女儿,在我们谈价格时她痴痴地躲在门口观望。
玉佩给了她,但你还是欠我的。我在心里把他们两嘴碎了个遍。
“姑娘不嫌弃可尝下在下的手艺。”陆临渊对她表了个请的手势。
姑娘就这样娇羞紧张怯生生地走了进去。
“还不知道姑娘芳名?”陆临渊已经开始挽起袖子忙活起来了,他问道规规矩矩坐在桌子前的姑娘。
“小女汪如意。”
“那如意姑娘可否与我讲讲这是何处,又是在何处救得在下?”
“这里是清溪镇,我和阿爹去海上捕鱼时看你漂浮在海面上随将你打捞了来。”
“这座岛叫啥?是属哪个县管辖?”
“仙灵岛,这我也不清楚。”
“那我可否渡你们的船支离开这里?”
如意有点为难,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不可不可,这片海太广。且在海中央有狂风吹过,我们这里的船是渡不到对岸的。”
“那我又是如何从陆地上漂流这么久来到这海里?”
如意一时语塞,她难以做出合理解释。若是从陆地漂到这岛附近的海面上,起码两百多里路。
“我也不清楚。”
我突然觉得若是让陆临渊在这岛上住上几日他能够与如意相爱退掉与锦瑟的婚姻,或者他能在岛上待到他们婚期已过,这都是一种可行的选择。
所以我整天看着他们两进进出出有说有笑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半个月后如意狐疑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看着我。“陆大哥,这水缸中为何单单有一株莲花,是你种植的吗?”
“非也,我以为是如意姑娘家中本来就有。”
“那我将它拔了去?这房中长睡莲本就是件蹊跷的事,它的生长也会加重屋里的潮湿和蚊虫的数量。”
不可不可,听完如意说的话我整个人都焉了下去。
“好生奇怪,刚刚还开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间闭合了?”
“哈哈,这种小事还是陆某自己处理吧,夜深露重,想必姑娘已是累了,我送姑娘回去吧?”
在他们走后,我化身人形,等我走出门的时候却被一层结界挡了回来,并且嘭的一声,我的头发被炸毛了。
陆临渊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被老者称为仙女下凡的美人蓬头垢面,灰头土脸,很是滑稽的坐在地上,似是在思考原是她道行太浅,居然是人是鬼都分辨不出来。
他看到我呆傻的模样后也是冷俊不禁。“敢问姑娘这是怎么了?这是把头放进灶台里去烧了吗?”
我拨开我额前的头发,拿手指着他“你!”
他突然笑容凝固,看了眼水缸,再看了眼我。“姑娘好似一位故人”
啊,对,阿辞与锦瑟有七分相似,那我应该也与锦瑟有七分相似。我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模样,应是他从小订娃娃亲的对象。
他给我打了盘水,我顺水推舟地去洗净脸上的灰尘,和顺了顺毛发。
我早已闻到空气中醇香浓烈的鲜血味,那不同于正常人有的清香。我咂咂嘴,他是不是应该回报我点什么?但我突然说吸他血,他会不会被吓到?
我突然打量他,用一根桃木簪挽起的乌黑发髻,脸色与我救他时完全不同,白皙透亮,浓眉桃花眼,是笑非笑。修长的脖颈,凸起的喉结,与在蓝色线衫里白皙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指。
若说赵将军是陡壁上巍然不动的松,那他则像清泉里浸润的玉。
话说,锦瑟当初怎么称呼他来着,是喊表兄还是喊临渊,还是喊阿渊,不管了,随便喊一个吧。
“不是像故人,而是我就是,表兄。”我喊他。
他打了个激灵,楞了楞神,满是错愕,惊魂未定。窗外秋风吹来,吹着我的发梢与烛火起舞,也吹来阵阵浓烈的桂花香。
他起身去掩了窗沿,立在昏暗的阴影里,久久不肯转身。我不解。
他们不是表兄妹吗,不是竹马青梅吗?我只知阿辞不愿嫁与他,却不知真正的锦瑟与他之间的情感是如何。
他终于下定决心转了身,将烛火靠近我,坐下细细看着我,本该常笑的桃花眼显示出不同莫名的情绪,我被他看的发毛。
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挥挥。“表兄,你怎么了。”
“多年不见,你是锦瑟?”
“是啊,表兄认不出我了吗”
“你为何会在这里,这是哪里?”我被他看的有点心虚,我总不能说我是花妖
吧。这里好像是阿辞说的那个什么岛,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有了!“母亲久病不愈,我听闻世间流传,与我们京城一洋相隔的仙灵岛有仙草灵芝,遂是带上侍女奴仆登上这半月一次的朝廷运输盐的船来求取仙草,奈何度船的人员有限,我只得之身一人前来。
“半月一次?”他点点头,好像也觉得有点道理。
“这里是上山必经的路,我走了挺久的,在这里看到一户人家,就想进来讨个水喝。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表兄。”他没有对我的假装的欢呼雀跃有太多反应,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为何这表情?难道我露馅了?不应该,他的气息确实是凡人不假,或者说锦瑟的这位表兄对她也没有太多的欢喜。
不应该啊,这么个大美人!
他无奈的摇摇头,“甚是胡闹,你一闺阁女子竟半夜独自一人去山上采草,主卧留给你,明日一早我陪你去便可。”他开了门去了偏房。
虽说我是局外中人,但我也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位表兄,锦瑟的半个月后即将拜堂成亲之人,对她既没有青梅竹马的两小无嫌猜的亲昵,也没有多年不见久别重逢的喜悦,甚至对于她这种倾国绝色的容貌,都没有太大的欢喜。
我立马下了个断定,锦瑟自小同这位表兄关系不怎么样,阿辞不愿嫁他,他也不喜欢锦瑟。那这就好办了,我劝劝他,取消“我们”的婚姻,或者想方设法让他喜欢那个他误以为救了他的如意,只要在下次船来之时让他彻底的不想与“我”成婚即可。
“出来,出来,姓陆的,你给我出来。”屋外喧哗,一时之内围满了一群乌合之众。领头的男子身材矮小,一身腱子肉,皮肤黝黑,绑着汗巾,扛着锄头与他周围七八个同样打扮的男人将这个前院围了起来。周围提着篮子卖花卖菜砍柴的老百姓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喋喋不休。
我哪见过这种仗势,差点变成本形躲在角落,被陆临渊抓住了袖口。他领着我出了门。
“敢问大哥有何指教?”
“姓陆的,你仗着自己小白脸长相勾引我媳妇?我兄弟说看见我媳妇天天往你这院子跑?”
我憋笑,陆临渊不解。
“敢问尊夫人姓甚名谁?”
男人将锄头邦邦敲着门口的石块“你少给我装蒜,汪如意。恳请父老乡亲们给我汪壮壮做主,我好不容易娶得媳妇,好吃歹吃地供着,居然让他勾引了去。”
乡亲中不知谁开了口“壮壮,这不可能吧,人家自己的媳妇都美如天仙,又怎么可能去勾搭如意?如意美则美矣,但跟这小娘子比,完全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男人丝毫不介意别人损他媳妇,只一眼,只转头望了我一眼,就惊大了嘴巴,痴痴的目光从我脸上移不开。
我掐了一把他,好你个陆临渊,拽我出来就是为了逼我出卖色相是吧。
男人深情望着我,盯得我发毛,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幺儿,你可是幺儿?你可是我那八年前走丢的妹妹?你娘和爹都很想你,快让哥哥好好看看你,真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好看了。”说着他那黝黑肥胖的短手就来抓我。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打了个冷颤。撇开了他。“你认错了,我是家中独女,且家在京城,从未有过什么哥哥。”
“是啊,壮壮,你不能看到位美人就认妹啊。况且你们两个除了都是人以外,没有一点相像的。”
我躲到了陆临渊身后,将他推了出去。“哦,如此,想必这位大哥与父老乡亲必然是误会了。那就由陆某来解释清楚,省的坏了如意姑娘清誉与你们夫妻之间生出芥蒂。”
“我与内人在海上遇难,幸得如意姑娘与令父搭救,陆某随赠予了如意小姐一祖传的价值连城的羊脂玉以表心意,如意小姐贤惠,常送些瓜果蔬菜来与内人聊心。”
“至于这陆某勾引如意姑娘,自然是没有的。且内人自小在京城长大,这也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若内人的相貌勾起了汪大哥的思乡之情,还望见谅!”
“好了好了。壮壮我看你也别吓着这对小夫妻了。大伙都散了吧。”
人散去后,我突然想起件事情,阿辞有跟我提到,她确实有位养兄,欲侵犯她,这也是导致她弱质孤女要逃出这里的原因。脑海中回想他色眯眯垂涎我的眼神,我恶从心来。不过也坏了,这如意姑娘居然是有夫之妇人,我还想着陆临渊能因她的“救命之恩”对她青睐。此路不通,下一条。
我最近好像很容易疲倦,光是刚刚看完那么一场声势浩大的场景,还要自己参与,就觉得呼吸不顺,看见柔软的床铺倒头就睡,陆临渊拉起了我。
“他为何说你是他妹妹?他的眼神不像是说谎。”我一惊从床上坐起,他确实说的是实话,不过是他父母的收养的养女,你还能看出人有没有说谎?
我该如何讲?坦白,说那位贼眉鼠眼的自称我兄长的人,侵犯过“我”?这样一坦白世间没有哪个男子能接受得了,他必然与阿辞退婚。不可,不可,我摇摇头,阿辞说过,世间女子最重要的事情无非清誉一词,我这相当于是逼死她。
“怎么可能,我与他没有半分兄妹血缘,且我是第一次来这个岛上,我与表兄一起长大,从不认识这等乡野糙夫。”
“我有点累了,采摘仙草的事情下次再说吧,反正船还有十几天才来。”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转头就睡。
我扔掉还未来得及品尝的糖画拔腿就跑,向北向北,那里有船只。
身后穷追猛舍着我这七天都没见过的身影。
“夭儿,夭儿。快跟我回去。”我一见到他,脑海中就抹不去的黑夜中,他压在我小小的身子上,扯我裤子的场景。我头皮发麻,拼了命的奔跑。
他虽身形肥胖,却也比我年长很多,跑步起来速度并不比我慢多少,我小小一只,却被一石头拌到了脚,腿直接抽筋。
“小丫头片子,看你往哪跑?”他油腻的嘴脸,露着得逞的奸笑向我扑来。我心里绝望透顶,双手使劲挥舞打他。
“嘘,你干嘛呢?”一只手钳制住了我两只乱舞的手,另一支捂住了我乱喊的嘴唇。我这才清醒过来,冷汗泠泠。眼前是一片的黑色,朦胧的月光撒在我眼前人如玉的容颜上。
天竟然黑了,竟是梦魇。
真奇怪,妖怪还做梦。竟然好像还是阿辞的幼时遭遇,好奇怪梦里的我为何是幼时的她?
“外面有动静。先别吵。”他松开我,朝我做了个襟声的手势。
外面确实是有藏在暗处的动静。
我自然是不怕这些凡人,只要有水的地方,我都可以水遁,但是带上他,我该如何是好?
“表兄,你不是那啥太子少师,你能不能管管他们?”
虽然光线太暗,但我还是看到了他一脸黑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如果我这时候丢下他水遁,阿辞必然不用再跟他成婚,但外面十几个人星星点点的都举着火把,他一个人会不会被烧死?想到他的血,回想起那滋养我心田的味道。不行,他绝对不能死,我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地把血让我喝够。
“喂,表哥,若我这次再救你,你答应我个条件。”
他屏息观察门外的动静,抽空来敷衍下我,“你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