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外出规则:雨天记得打伞(5)

第二天下午,距离市公安局不远的一家咖啡厅。

我口中的熟人满脸疑惑地看着印有事务所名字和联系方式的名片,又反复看着我和教授:“菠萝包侦探事务所?难道是近年流行的主题餐厅?”

“严警官真会说笑,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侦探事务所。”教授说。

我立刻纠正他:“别瞎说,严队已经荣升刑侦支队支队长了。”

我和教授相识的契机是多年前的那场车祸,这场车祸导致了之后的一系列事件,而我们面前的刑警严桓正,正是负责调查那起车祸的警官。

“失礼了,从现在开始就该称呼严队了,可喜可贺呀。”教授用调皮的语气说道。

严队板着脸:“少在这儿拍马屁。”

“好的,马队。”

“什么?”

“不是,严队,我刚才嘴快了,见谅,见谅啊。”

“邓钟,这个侦探事务所靠谱吗?你们俩不会又凑在一起折腾什么实验吧?”

“严队,过去的都翻篇了,人是要朝前展望未来的。至于侦探事务所,虽然今天刚刚正式营业,但是绝对合规合法。”

严队看向诺诺:“这位姑娘也是事务所的?”

诺诺低声说:“马队好,我叫肖柠诺。”

“哪来的马队,我姓严。”

我连忙帮着解释:“不好意思啊,严队,诺诺她不擅长和陌生人交流,容易紧张说错话。”

“算了,诺诺姑娘,你看好这两个人,要是他们有什么出格的行为,记得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严队,哪有你这么光明正大安插眼线的?”

“我这还不是怕你们再犯错误吗?说回正题,今天约我出来有什么事?看你们的架势不像是以个人名义,是想打听什么消息吧?”

我们三个人互相交换了眼神,最终决定由教授开口:

“既然严队把话说开了,我们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三天前,天河公园——”

严队立即抬起手示意教授停下:“打住。这件案子尚且在调查中,无可奉告。”

“别急着喊停嘛,严队。这样,我们说,你听,我们不提问,你要是想聊两句,那我们洗耳恭听,如何?”

“严队,我们俩好不容易再就业,第一天工作,你好歹支持一下。”

“你少来啊,苏则,当时你出来的第一周,我就请你吃过饭了,对于你,我可是已经特别关照了。”

教授听到严队请客,立即问我:“请你吃了什么?”

“麻辣烫。”我回答。

“严队,这你就不厚道了。”

“麻辣烫虽然不贵,可重要的是心意,心意懂吧,不能用价格来衡量。”

“那你都请他吃饭了,不得也关照关照我?”

“行,这顿我请,你们还想喝什么咖啡,点。”

“那不行,我现在就想要严队你听我们聊天。”

“行行行,你们说,我不搭理你们就是。”

教授见状,立刻停止嬉皮笑脸:“昨天早上,我们接受A女士委托,调查她的父亲C先生的死亡真相,顺带一提,她怀疑继母B女士是杀害C先生的凶手。”

严队不动声色地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又安静地放下。

教授接着说:“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我们先后去了天河公园和C先生参加喜宴的酒店。首先从天河公园说起,我们发现公园只有南北两侧出入口有监控,和园区管理处确认过后,得知C先生坠亡的天桥处属于监控盲区。”

我接过话茬:“经过一番努力,我们顺利看到了当晚的监控视频,不过监控设备老旧,再加上大雨滂沱,除了进出的人数,几乎没有什么收获。”

“你们看到了监控?”严队双手按住桌子边缘,上半身向前探,以审视的目光盯着教授,质问道。

“别这么看我,我已经很久没干黑客的活儿了,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教授立即解释,“我们给了他和你手上那张一样的名片,以A女士委托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看到的监控。”

“莫记点心屋在本市也算家喻户晓,我想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公园管理处才能让我们看监控的。”我补充道。

这个解释似乎能够说服严队,他身子向后靠在座位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总而言之,单凭案发现场的情况,恐怕很难下定论是意外还是他杀。”

“根据A女士描述,死者自杀的可能性极低,也没有留下遗书,所以暂且不论。以我们的能力无法从确切的技术层面证明属于意外事故,因此,我们只打算研究他杀的可能。”

“A女士告诉我们,警方已经排查过公园周边路面及沿街商铺的所有监控,基本可以确定案发时间内,除了上述三人,公园内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如果是谋杀案,凶手最有可能就是出现在监控里的人,除了死者自己以外,就只剩下B女士,还有几分钟后尾随她出现的A女士。”

我们一齐看向严队,严队沉默不语。既然不反对那就是默认,于是,教授接着说:

“酒店方面我们也走了一趟,证实C先生是一个人出席喜宴的。根据离开酒店的时间,加上步行的时间,基本可以确定,监控里从北门进入天河公园的人就是他。”

“从酒店方面,我们还了解到一个题外话:当晚负责清理的酒店工作人员在宴会厅找到一把黑色雨伞,调取监控后发现那把伞是C先生带去的。”

看来这些信息警方早就已经掌握,严队只是轻轻挑动一下眉毛,便没有多余表示了。我们获得的线索警方都知道,这本来就在教授的预料之中,所以,我们约严队见面的目的就是想从他嘴里套点新线索。为此,我们决定抛出诱饵。

“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个人需要调查,A女士的男友。”我说。

“庄强。”严队装作不经意说了一个名字,又刻意戛然而止。

我和教授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问:“案发时,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我说过这话吗?”严队表情从容地看着我,反问道。

“那就是有不在场证明,但有不在场证明也不代表一定没有嫌疑。”教授接过话茬儿,短暂思索后,他和严队相视一笑,“庄强没说实话,至少是有所隐瞒,或许他与案件有关。”

严队低头看了眼袖子,轻轻掸去灰尘,随后又抬头看了眼右侧墙上挂着的装饰品,依旧没有说话。或许是我的错觉,我坐在他的正对面,仿佛看到他用下巴在空中打了个钩。

教授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打出最后一张牌,他说:“此外,A女士还说自己亲眼看见C女士将她的父亲推下了天桥。”

“嗯。”严队淡然地点点头。

“看严队这反应,她也对你们说了?”

“倒是没有明说,不过旁敲侧击地确实想表达这么个意思。”

“既然知道,你们不把赵,啊不,是C女士,抓起来审审?”

“急什么,她的作案动机无非是那张秘方,换而言之,拿到秘方之前,她是不可能离开莫家的。另外,我早就派人二十四小时暗中监视她,跑不了的。”

“严队你就没有别的什么线索提供给我们吗?”教授问。

“还嫌不够啊?”说完,严队看了眼手表,将杯中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到时间了,我还得赶回队里开会,你们可以继续坐在这里讨论。我们队经常光顾这家店,和老板也熟悉,我和他打个招呼,一会你们还想吃什么喝什么就点,都记我账上。”

我们跟严队道了谢。他和老板交代了几句话后,又特意折回来,嘱咐我们查到线索要第一时间分享,不准贸然采取行动。

严队走后,教授问:“接下来我们就去查查这个叫庄强的,有谁反对?”

“我赞成。”诺诺回答。

教授后知后觉地说:“糟糕,忘记问问严队关于庄强的详细信息了,现在连住址都没有,我们该上哪儿找去?”

诺诺用勺子挖了一口蛋糕,送进嘴里:“侦探小说里有时候倒是会把怎么找到重要证人的桥段跳过。”

教授很配合地想了想:“因为作者觉得烦琐或者无关紧要吧。”

“如果我们也可以跳过就好了。”

“那我希望直接跳到领取报酬那段。苏则,你不说话,在和谁发信息呢?”

“邱三爷。”

“这又是哪位?”

“邱三爷原名不详,家中排行第三,所以人称三爷,是本市有名的包打听,人脉极广,各行各业都有他的眼线。”我说。

“我听说这个姓氏也不一定是真的。”诺诺说。

“很有可能,这位爷向来神出鬼没,极少露面,就算出现,脸上也戴着一个面具,所以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其实也众说纷纭。”我说。

“搞这么神秘,行不行啊?”教授问。

“凡是从他那儿拿到的消息,从未错过。”诺诺回答。

“意思是只要给钱,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到?”

“倒也并非如此,邱三爷只打听该打听的,不该打听的他一概不碰,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说。”

“算是明哲保身之道。”

“另外,说到价钱,完全取决于邱三爷心情,有多有少,有时分文不取,有时也要些金钱以外的东西。”

“金钱以外?”

“我也只是听说,有次的报酬是一个足球,有次的报酬是一台老式收音机,还指名牌子和生产年份。”

“我也听说过类似的,之前有个奶茶店的老板打听消息,结果报酬就是三桶原味奶茶,还特意备注了只加珍珠。”

教授看着我的目光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天花板上:“所以,这位爷管你要的报酬又是什么?”

我耸耸肩:“没提报酬,对方只回了两个字,‘等着’。”

十五分钟后,邱三爷发来一个详细地址,精确到门牌号的那种。

“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出发。”我说。

教授眨了两下眼睛:“慢着,严队刚才说还想吃什么随便点,最后记他账上,我们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浪费?”

我看着眼前的空咖啡杯和粘在盘子底部的黑森林蛋糕的残渣,打了个饱嗝:“我是吃不下了。”

“我也饱了。”他说道。

“可以打包带走啊。”诺诺优雅地拿起纸巾擦去嘴角的奶油。和教授略带调侃的语气不同,她是真诚地为我们思考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