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午夜祠堂

江年换上后厨伙计那脏兮兮的衣服，装作是钱家后厨的人，混入了祠堂。

他站在人群后方，静静观察着四周景象，寻找可疑的目标。

钱家不愧是地主豪绅，单单一个祠堂的大小，就有徐老憨家十倍那么大。

祠堂里面挤满了人，入眼所见，都是层层叠叠的人头脑袋。

所有钱家人都聚集在了祠堂里面。

虽说钱家的人口，只占莲花村总人口的十分之一，但莲花村地界九成的土地和七成的矿产，都掌握在这家人手里。

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大地主，再也无须亲手劳作，只靠雇工雇农干活，也能活的逍遥自在，更能让福报延绵至子子孙孙。

江年站在这些人身后，内心却逐渐有种奇怪的感觉。

自己穿着钱家后厨的伙计衣服，按理来说是“外人”，为什么现在混入祠堂里面，这些人竟然不管？祠堂不是禁止外人进入的么？

‘我在这里站了许久，他们看都不看我一眼，是不在乎，还是中了邪？’

江年发现，所有钱家人的目光都被祠堂前方的某个东西吸引。

“咳~咳~”

轻微的咳嗽声，从最前方的那个胖子口中传出。

钱家最有钱、辈分最高的钱忠，此时就站在祠堂高大的牌位之前。

他身穿紫绿色唐装，戴着一个小皮帽儿，手捧三炷香，正向一众漆黑的牌位上香。

上完香后，他又毕恭毕敬向一众祖宗牌位磕头。

随着他俯身磕头，身后所有钱家人也都开始下跪，动作整齐划一。

整个祠堂里面，只有江年还故意站着，那么突兀和显眼。

可是，所有钱家人继续无视自己。

磕头结束之后，钱忠缓缓转身，又轻微咳嗽两声，这才说道：

“石大哥说了，今晚便能请那尊佛庇护我们钱家。”

“不过，请佛的过程要我们钱家人亲眼看着才行。”

“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看仔细了。”

“现在，请佛！”

话音刚落，钱家年轻力壮的后生们，恭恭敬敬从后方抬来了一张漆黑的八仙桌。

八仙桌摆在一众钱家人和祖宗牌位之间，好似是故意让钱家的生者和死者都能看清而特意安排的。

桌上满满当当放着美味佳肴，猪头、牛头……种类很多，肉香扑鼻。

红烛，香，金元宝，黄纸一类的祭祀之物，整齐摆在那些祭祀食物的两侧。

一尊一丈长的石像，也立在八仙桌上，被盖着红布，看不清具体相貌。

“石大哥说了，等这尊佛请好了，不仅上面的祖宗们高兴，咱们这些人也有福！”

“没病，没灾，钱多的花不完，后生们各个金榜题名！”

钱老爷摆着手指头罗列着好处，祠堂下面站着的钱家人们，全都聚精会神听着。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都带着笃信和期待。

此时，一位黑衣老僧缓缓从牌位之后走出，缓缓来到八仙桌前。

‘此人便是石中师，长的与那石朗一模一样。’江年注视着他。

从牌位之后，走到八仙桌前，这一路上石中师没说哪怕一个字。

他摆了摆手，屏退钱忠，而后将身上背着的一口大黑箱放在桌上。

“快，敲起来。”钱忠一伸手，让祠堂里面敲锣打鼓的钱家手艺人开始奏乐：“当当！锵锵锵！”

午夜时分，天地间昏黑一片，只剩祠堂里面闪烁着一点儿烛光。

漆黑的钱家祖宗牌位，像是随着敲锣打鼓声的节奏在晃动。

台下一片死寂，所有钱家人像是木偶一样不说话。

咔！

黑衣老僧打开大黑箱，从内部的尸水之中，取出满是触手的人之五脏。

而后，一阵阴风吹过，八仙桌上的红布被吹飞，显露出一尊破碎的黑佛像。

“他心即吾心……”

黑衣老僧神色虔诚，毕恭毕敬捧着这一颗心脏，向黑佛走去。

心脏周围满是触手，在塞入黑佛裂痕之后，触手开始扎根。

黑衣老僧的嘴巴一张一合，正在念着独属于他自己一脉的装脏密语。

祠堂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人语。

只有五脏触手发出的粘稠液体声、钱家祖宗牌位晃动的哒哒声，黑衣老僧小声暗念的咒语声，混杂在敲锣打鼓的欢快声中。

江年也是经历过两次大邪的人，这种渗人的场面他还是有点不习惯。

他望了望窗外的黑夜，忽然瞧见一道雪白的身影，这才露出了微笑：

‘这一次，你总算没有发呆。’

‘石中师，我怎会让你成功？’

呼——！

狂风呼啸！

一阵阴风，吹开祠堂的八扇大门！

阵阵阴风之中，彷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祠堂。

汹涌的鬼气，潜藏在阴风之中，将祠堂八扇木门吹的嘎吱作响。

敲锣打鼓的人们，全都停下了各自手中的活儿，望着门外的黑夜。

他们听着阵阵阴风之中鬼哭狼嚎的声音，瑟瑟发抖，再也无心演奏。

祠堂内的所有钱家人，也都回过神来，神色惊恐，想逃却逃不掉！

他们已经成为石中师装脏黑佛的观众，又怎么可能逃得掉？

“石大哥，怎么回事？这是请佛的正常现象么？我怎么听见厉鬼哭嚎？！”

钱忠吓得脸色惨白，望向八仙桌前的石中师，期待着得到回应。

“他肝变吾肝……”石中师没有理会钱忠，从尸水之中取出爬满黑虫的肝儿，继续为这尊黑佛装脏。

“懂了！”钱忠见石中师这幅淡然模样，心中也有了底气，对那些敲锣打鼓的人吼道：“接着奏乐，接着敲啊！”

当当~！锵锵锵~~！

那些敲锣打鼓的人，因为内心的恐惧，敲打的节奏变得极快！

聒噪的敲锣打鼓声，伴随着厉鬼爬入钱家的祠堂。

率领这群厉鬼的，正是女鬼修楚梦雪。

一阵雪白阴气飘过，楚梦雪出现在钱家祖宗牌位的桌子上。

她翘着二郎腿，露出洁白的大腿和脚丫，饶有兴致的望着所有活人。

钱家的祖宗牌位们，似乎也因为一个女鬼修坐在自己身上，而感到“成何体统？”的不断摇晃！发出哒哒哒哒的声响！

“有趣，有趣，瞧这些活人吓的啊，厉鬼有这么可怕么？”

楚梦雪啧啧称奇，满面春光，却在望见江年的时候，神色一变！

江年正皱眉望着自己，似乎在提醒自己什么。

‘哦！差点忘了！’楚梦雪一拍脑门，瞬间从牌位上跳下。

她双手抱拳，如士兵跪将军般单膝跪向石中师，朗声说道：

“主公，我带数百阴灵兄弟，按时抵达此地。你说要杀钱家满门献祭于我佛，是现在杀，还是过会儿杀？全听主公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