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侠身手矫健,定能除了那两个贼子。”
——“你说那《五行剑谱》确在他们家中?”
——“那是自然。”
初夏方至,晚风送凉。在湖北襄阳,有这样一对兄弟,一个是陈家“五行剑法”的传人陈友,另一个是莆田少林寺——嵩山少林寺的下院方丈重尚和尚的俗家弟子张辰。两人义结金兰,交情匪浅。
这天晚上,陈友为了向义弟助自己得回家传《五行剑谱》道谢,在家中没酒摆席,还邀他妻子宋瑶一同前往,其实兄弟俩家住相距不远,两人整日饮酒谈拳之时并不少,只是今晚意义特殊而已。到了陈友家,只见他妻子郭茹正抱着孩子坐在桌边,陈友站在郭茹身后,笑盈盈地道:“来了,快坐。”他们的儿子今年不到一岁,只因陈友练剑,便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陈锐”。
四人虽围着一张破木桌,坐在茅屋中,喝的只是街边酒馆卖的水酒,但与好友把酒言欢,丝毫不在意这些。宋瑶临盆在即,近日更是呕酸,食不下咽,但一遇饮酒,便略微沾唇,凑兴而已,有时抚摸腹中将产孩子低声说话。酒过三巡,张辰笑呤呤地指着宋瑶向陈友道:“大哥,几日前我从莆田我师父那里回来,师父把脉之后说我媳妇腹中乃是个女儿,大哥你给取个名字如何?”陈友喜道:“女儿好啊,生下来我儿子一定比咱们兄弟俩把她保护得更好。但是取名字这件事……还是兄弟你自己取好。”张辰笑道:“大哥说笑了,‘陈锐’这等名字我是取不出来的,还是你来。”陈友低头沉呤一会,抬起头道:“有了,这个姑娘,便叫,便叫张颖。
郭茹道:“这个名字好,锐指锋刃,颖指尖刺,这下剑锋剑尖一齐,岂不天下无敌?”张辰调笑道:“既然如此,我闺女岂不是要嫁到你们家。”陈友听了这话,与妻子相视一笑。宋瑶一把抓住张辰手臂,张辰手中的酒碗险些脱手。宋瑶道:“可以啊辰哥,我们不如和陈大哥大嫂他们结个亲家。”张辰咽下这口酒,缓缓地道:“既然如此,大哥大嫂,你们意下如何?”陈郭夫妇又相视一笑,陈友道:“这好事我能不答应么?”随即取出纸笔,道:“那么我们立一纸婚约,待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便取出来给孩子成亲。”宋瑶道:“父母之命是有了,可媒妁之言呢?”张辰道:“父母之命既然有了,何必再找媒妁之言。这事咱们两家都定了还有谁能不认不成?”陈友哈哈笑道:“张兄弟此言有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喝了一会儿,桌上酒壶已空,郭茹去酒坛舀酒,发现酒坛也空了。陈友见状前去街里打酒。街上那家“樊陵沽”的店主叫樊震方,陈张兄弟也是这家酒馆的常客。陈友一进门,樊震方便道:“陈兄弟,那一坛酒可喝完了?”陈友坐在长凳上向他道:“是啊劳樊大哥再给我打一坛。”樊震方笑道:“这叫什么话?有什么好麻烦的?”随后接过酒坛去酒缸里舀酒。这樊震方身材高大,四肢粗壮,更有一番豪气,是以陈友张辰愿与他结交。酒馆乃是樊震方与他妻子经营,只因开在城中,生意倒还不错。
说话间门外走进三名军官打扮的人,腰间悬刀,看来官职不小。那三人一个身高头秃,一个面黄肌瘦,还有一个是个老者,三人均是面目凶恶,又携有兵刃,陈支见状,伸手握住怀中的短剑,樊震方回头看时,脸色一变,立即取出藏在酒缸后的单刀。本来夜色已深,酒馆中客人不多,这时见了此景,仅余的几名客人都跑出酒馆。那老者拔出刀来,刀尖指着陈友道:“小子,这没你事,快些滚他娘!”陈友嘴唇微动,欲反唇相讥,樊震方忙道:“不,周兄,不干他事,莫要伤他!”转身对陈友道:“陈兄,这里危险,你先回去,事后我将酒送到你家。”这时陈友早瞧出这三人与樊震方有恩怨,于是拔出剑来,说道:“樊兄,朋友有难,我定当出手相助,岂有逃走之理?”那姓周老者道:“樊震方,快随我去。王爷有令,倘若樊总领回朝廷领兵,将他升为四品带刀侍卫;倘他拒旨,当立斩无赦。”
其时,元朝渐趋式微,义军纷纷四起,各大武林门派组织弟子加入反元汉义帮,也有个人参与。汉帮响应明教,联合义军,也干了不少大事,入帮之人均有义务恢复汉族王室,驱逐鞑虏。但义军之间不止反元,也互相为敌,至此帮内纷争不止,好在帮主秉公善治,否则帮内定乱成一团。
樊震方朗声道:“我一心效忠汉义帮,王爷让我助纣为虐,让他做梦去吧。”那秃子喝道:“住口!王爷名下岂能妄言?”那黄面皮的按住他,笑道:“樊师弟啊,现在汉义帮乱成一团,帮内人士又不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他们占了我们疆土,伤了我们军士,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此行乃是替天行道,你何不并暗投明?是不是啊?”樊震方大喝:“够了!蛮元气数将尽,你我汉人当同心协力,驱逐鞑虏。你们如此干这些叛族之事,不怕天谴么?”那老者道:“住口!江湖中人以刀子说活,三合之后,你若胜不过我们,便回朝廷领兵。”樊震方道:“我若胜了你们,你们便离开襄阳,永世不来扰我。”那黄面皮的道:“废话少说,快动手吧。”
三名军官拔刀摆架,樊震方使开单刀,与其相敌。陈友见他身法端稳,刀法雄健,乃是明师指点。陈友与他交好多年,却不知他武功如此之高。随后也挺剑去刺那秃头人。樊震方道:“不干你事,陈兄弟!你快离开,莫伤了你。”陈友不语,只是一味进招,樊震方没有办法,也自见招拆招。
陈友的父亲陈平关自悟“五行剑法”,竟在当年“上六高士”——六位武林高手中夺得第一。陈友的招数虽无他父亲那般出神入化,但以剑法之利,也在以二对三中占得上风。不出几招,一名青年汉子提着一杆花枪奔进来,正是张辰。张辰见义兄与好友与那三名军官酣斗,料来不是好人,便叫:“何人在此放肆!”那黄面皮的道:“你们两个留下名来!”陈友和张辰一个道:“陈家五行门的陈友在此!”一个道:“莆田少林寺门下张辰!”那姓周老者心道:“看来都是硬茬,还是先退为妙。姓陈这小子年纪轻轻,剑招平常,可怎么招招指我要害?料来必是五行剑法。今日且罢,日后找了帮手再来。”那边樊震方也与那秃子打斗正紧。那秃子道:“樊哥,别怪我不念昔日同门之情,不小心伤了你。”樊震方道:“你们叛帮降元,我也已不再是你师兄,废什么话?”那三名军官见势头不妙,收刀回鞘,陈友、张辰和樊震方也不再进招。陈友道:“走!”那姓周老者道:“好,我记住你们了!”便携同二人离去。
樊震方收拾了酒馆内的残局,对陈张兄弟道:“今日之事,多谢贤昆仲了。但求二位不要对外言及此事。”提起那坛装满的酒道:“这坛酒,就当是谢你们的了。陈友接下酒道:“樊兄放心,我们不会提起的。”便回到家里。
回到家之后,郭茹问道:“怎么才回来?”陈友尚自迟疑,张辰道:“我们帮樊兄招待了客人,帮了帮忙。”宋瑶道”在他家喝了那么多酒,帮忙也是应该的了。”便不再追问。
就这样,兄弟俩瞒了一个多月。在这期间,他们照常种田练武,饮酒吃肉,有时也到樊陵沽喝酒,只是从未提及此事,樊震方依旧照常招待他们,只不过他们都害怕那三人卷土重来,心中暗暗防备。
这时已是盛夏,兄弟俩老早去田间干活,到了傍晚天气凉爽了才在一起喝酒。这天陈友夫妇抱孩子去张辰家,张辰等大哥大嫂坐下才道:“大哥,今天乃是吉日,就今晚酒宴便正式给孩子定亲如何?”陈友道:“再好没有!”郭茹和宋瑶都取出那日的婚约,陈友再次念道:
“襄阳陈友郭茹夫妇、张辰宋瑶夫妇,有儿女名陈锐、张颖。承天地之缘分,遂父母之愿景,生辰八字相配,良辰吉日为证,愿于十八年后,两家结缡,八拜之好延于后代,金兰之福赐于子孙,永世传风。”
张辰道:“明日我便去告知樊兄此事,让他也沾沾喜气。”不过半晌,只听门外有人敲门叫道:“有人吗?我是河南来的客商,想要在这借给一宵,请主人家行个方便。”宋瑶稍有愠色,想拒之门外,张辰道:“今日乃是喜日,与人方便有甚不好?”便去给他开门。只见一个高大汉子立在门口,全身粗壮,满脸横肉,脸上留着寸许虬髯,声若洪钟。张辰心中一凛,说道:“掌柜请进,寒舍屋陋,还请将就一下。若要过夜,止柴房一间闲余。”那汉子道:“那可多谢了。”
那大汉坐在桌边,陈友道:“掌柜贵姓,从业何处?”那大汉道:“在下姓白,名叫之同,在河南做布匹生意。近日想去湖南进货。不料天色已晚,四处又无客栈,只好在贵府借宿。”张辰给白之同斟了一杯酒道:“我见白掌柜身材壮阔,身手轻健,可是习武之人?”白之同道:“我在小时侯练过一阵子,后来因商务繁重,便又搁下了。”张辰听了这番话,心生疑惑:“由襄阳至北上河南大路不少,客栈自也是不会少了,他怎会说没有客栈?而且河南有个慑地派,那里有个人叫白智空,两人名字如此相近。再说他三十来年纪,小时练武,现在怎会有这等造诣?”他只把疑虑揣着,细细地问。三人喝酒闲聊,张辰发觉他于河南商事知之甚少,又刻意回避,张辰更加敲定他是白智空,只是不知他来意如何,找个理由让妻子和大嫂抱着孩子进内室去,以免有变伤及她们。
酒过三巡,白之同忽道:“我早瞧出你兄弟二人不是一般人,坐拥天下第一剑术却甘愿隐居于此,岂不可惜?”陈友不明他此言何意,正色问道:“白掌柜何意?恐怕你不是河南的客商吧。”白之同不答他话,自顾自的道:“旁人追逐一生还没得到的剑谱,或是刚得到不久就因此丧命,你一出生就可攥在手心。”陈友道:“贤弟,这人是个疯子,快将他赶出去。”张辰本想探清他底细,知他所来何为,便道:“你不是客商,你是慑地派的白智空。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陈友听了二人对话,便知他是“上六高士”中“青云元帅”徐克云的弟子,师从与先父齐名的高手。白智空笑道:“我来是想劝说贤昆仲一番。”陈友和张辰都站起身来,张辰问道:“劝我们什么?”白智空端起一杯酒缓缓饮尽,嘶哑着嗓子说道:“你们既然手握天下第一的剑术,为何不出去干一番大事业,反而在此务农。既然如此,何不把那《五行剑谱》交出来,天下人习之则天下人受益,否则,岂不浪费。”说完又干笑了几声,又喝了一口酒。
陈友听着心里有气,说道:“《五行剑谱》乃是先父心血,在下纵然不肖,也不敢擅动。若是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中,只怕武林中又会有一场轩然大波。”白智空笑道:“只怕五行剑法徒具其名,那你不交出来也罢。”陈友听了怒不可遏,他未带随身的短剑,便拾起灶台边通火的铁棒,指着白智空道:“五行剑法的名声非尔等即可辱没,昔日尊师‘青云元帅’也曾败在先父剑下,快给我滚!”白智空道:“可他们都死了,无法作数。好,我走。”白智空在陈张兄弟的逼视下一步一步退向门口。走到门外时,手中已多了一柄单刀,迎面向陈友劈来。
此时情况突变,原来他在进门之前就把兵器藏在门外,显然是有备而来。陈友躲过大刀,张辰提起墙角的长枪,挑开白智空的刀,陈友横架火棒,到里屋叫出宋瑶与郭茹,低声对妻子道:“带张夫人回我们家,再把我藏起的那柄利剑带给我。”郭茹应了,陈友见张辰已在门外与白智空激斗,出门后便横着火捧护住郭、宋二女,待她们跑了出去,自己再来支援义弟。
本来自智空仗着肉粗力大,将张辰压得喘不过气来,说道:“小子,如果你们输了,就乘我高兴,尽早交出那《五行剑谱》。”陈友怒火中烧,挺火棒来助张辰,使上全力挺捧疾刺白智空,张辰此刻便轻松些许,可是必竟火棒于长剑短些、重些,所施剑法不过陈友的五六成而已,好在陈友和张辰早年结义后就一同闯荡江湖,故配合默契,因此这三人斗成平手,一时半会胜负难分。
二十年前,六位武林高手同聚武昌,其中就有“转轮王”陈平关、“赤风将军”吴破风、青云元帅”徐克云、“山中阎王”艾景冥、“金蛟”钟铁龙、“闽海菩萨”重尚和尚六人。他们六人为当世武功最强,各争夺“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在武昌一场好杀,惊天动地,最后陈平关因其自创的“五行剑法”奥妙非凡取得第一,可那“五行剑法”奥妙固然,但招式却平平无奇,非凡在何处,外人却无法知悉了。今日之战中,陈友是陈平关之子,剑法嫡传,而张辰是重尚的俗家弟子,那白智空却是徐克云的徒弟。当年徐克云与吴破风各有私人武装部队,二人本来交好,也各自创出刀法剑法,以此训练士兵。后元朝剿匪,两军士兵虽然神勇,但面对千军万马的元军在人数上不占优势,因此接连失利,最后全军覆灭,兄弟俩互起疑心,分别开山立派,互相对峙,初传弟子就是军队所余军士,其中就有白智空一人。两派一名“凌天派”,一名“慑地派”,总坛一在豫东腾云宫,一在豫西坤雷殿,门下弟子素来不睦,虽无大战,却也纷争未休。
斗过数十招,白智空瞧出破绽,一刀斩向陈友头颈,张辰挥枪击中刀背,挡了回去,陈友乘势在白智空肩头刺了一棒,虽无剑尖,但也刺得他皮肉疼痛。白智空哇哇大叫,使出本派厉害招式,张辰挺枪而上,可白智空横架单刀,右腿飞出踢在他小腹上。白智空身高力大,张辰疼得后退几步。陈友又挺棒上去,却被他如法炮制,又给踢了一脚。此刻胜负已分,二人合力武功却在他之下。
三人停手喘了口气。白智空道:“你们二位何必如此固执?五行剑法传遍武林时,世人对你们尽皆敬仰,便是‘上六高士’的地位也不如你们。”张辰此时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说道:“不如你先去把‘青云刀法’传遍武林,到那时你也受世人敬仰,就连尊师青云元帅也在你之下。”白智空摇头叹了口气,随后挥刀来砍。
只见小院门口,一名女子奔跑过来,手提一柄长剑,正是郭茹。她和宋瑶逃到陈家,把陈锐交给宋瑶,取出丈夫所藏长剑,再跑回张家,见白智空的大刀就要砍到,拔出长剑,叫道:“友哥,接剑!”向陈友掷去。陈友交铁棒于左手,右手接住长剑,随即将铁棒朝白智空面门扔去,白智空挥刀挡下,哪知却因此耽搁了一招,只觉腰上一痛,正是张辰挺枪刺中。他以为自己的如意算盘就要破碎,答应人家的事情也办不成,回头看见转身欲走的郭茹,情急之下心念一动,伸手抓她后领,右手举刀超过头顶。张辰见状,大叫:“大嫂快跑!”抬手推向白智空去抓向郭茹的那只手,白智空回手一刀,“喀喇”一声之下,已将张辰的半条左臂卸了下来,伤口处红泉迸流。
陈友勃然大怒,提剑就刺白智空右手、右臂、右肩,招招杀数,但自己方寸大乱,神志不宁,准头便偏了许多,何况白智空既伤一人,信心大起,刀风虎虎便和陈友对招。陈友虽见妻子在义弟庇护下逃走,放下心来,但毕竟孤掌难鸣,不下十招,陈友身上、腰上、肩上、腿上均已中刀,创口长短寸许,深入皮肉,血流不止,已无力抵抗,躺在地下。
张辰点了穴道,止住血流,见义兄伤重倒地,来不及包扎,大吼一声,便挺枪刺向白智空。白智空将刀一挥,斜斜地斩在张辰胸口。张辰正全力刺白智空,何况单手使枪已极为不便,又要顾忌左臂疼痛,哪来余力抵抗?就连闪避也无能为力,重伤之下倒地难起,也无力打斗了。
白智空扛起单刀,冷笑道:“陈平关的剑法也不过如此,这么不济!我本担心你剑法厉害打不过你,现在看来,我要那《五行剑谱》也没什么用了,解决了你们便算完事。”陈友本想骂回他几句,可每动一下,全身剧痛无比,没有一丝力气。白智空又踩了张辰一脚道:“外加一个也不济事。”跨过陈友、张辰身体,大步走开。张辰也未哼一声,陈友见了,心道:“贤弟并未出声,难道已然毙命?”渐渐自己也呼吸沉重,身上的伤口不断地留着血,剧痛一点一点的减轻,自己也慢慢晕了过去。
郭茹与宋瑶在陈家躲了一夜,第二日鸡鸣才敢回来。郭茹记得走之前张辰舍命救自己,虽不知他生死如何,但也不敢对宋瑶说起。两人走到张辰家门口,见张辰断了手臂,伤口旁流一滩血,走进去又见陈友横卧地下,白智空却不知去向,郭茹拍拍他道:“友哥,你怎么了?”将他身子翻过来,见他双目紧闭,气急已止,身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这时见到张辰尸身的宋瑶惊得呆了,双目紧闭,当时便晕了过去。过了片刻待宋瑶醒来时,郭茹已坐在地下哭泣,宋瑶颤声问道:“是谁干的?郭茹缓缓道:“就是白智空了,我来送剑时,他二人已落下风,受伤太重,又流了不少血才会死去。”宋瑶便抚着张辰尸体哭了起来,郭茹已经哭了一会,见她如此,自己也又忍不住流泪。止住悲伤,宋瑶才抽噎道:“我们该把他们葬了。”郭茹道:“正是。”当下以城郊深林为冢,把两具尸体埋了,二女又哭了一阵,才回到城内。
第二日一早,宋瑶与郭茹商议,自己在襄阳城中无亲无友,只知道陈、张二人生前与樊震方交好,便带孩子到樊陵沽酒馆。一进门,樊震方迎道:“二位嫂嫂怎么来了。”宋瑶口唇微动,郭茹先道:“借一步说话。”樊震方便将店中事务交与妻子,带宋瑶、郭茹进到后院。郭茹道:“大哥可知白智空?”樊震方道:“嗯,此人是豫西慑地派的高手,徐克云的高弟,数年之前名头极是响亮,近年随慑地派反元,在武林上就没什么实际了。”宋瑶咬牙道:“他在昨天夜里将陈大哥与我家辰哥杀害。”樊震方身子一震,道:“什么?那是为什么?郭茹道:“我们不知,他自然也没说。”樊震方抬头向天,眼角含泪道:“难道……难道是那天…”宋瑶疑道:“难道什么?”樊震方道:“不会,不会。”郭茹不去问他在嘀咕什么,只道:“所以我想求大哥一事……”樊震方道:“陈、张二位兄弟义薄云天,为他们报仇正是在下之责,让我去杀了白智空,姓樊的决不会皱一下眉头!”郭茹忙道:“不,大哥不可靠一时血气之勇,友哥兄弟俩均是名门高徒,二人合力尚未敌得过白智空,大哥你……”她不便说樊震方武功不济,因此下面的话便接不下去了。
樊震方叹一口气道:“我便说了吧,我本是反元汉义帮帮主的徒弟,恩师派我在此刺探军情。汉义帮近年来领导武林高手,阻碍元朝军队、官府。现在已有十七个大小门派、帮会加入本帮,有五万余人,我是湖北西路的坛主。”郭宋二女听得呆了,实不知自己丈夫交好多年的好友、襄阳城中一个小酒馆的馆主,竟然是造反的头目。樊震方道:“我自忖武艺不错,虽较不上陈、张二位兄弟是名门师传,但对付白智空,拼命也要杀了他!”郭如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和瑶妹妹想让两个孩子习武,等将来大了,武功高了再报杀父之仇,大哥你看……”樊震方道:“这个主意不错。在豫东腾云宫有一个凌天派,凌天派自立户以来就与慑地派是对头,待两个孩子十五岁满,便可送去那里,将来两个孩子定有机会与白智空作对。而在这之前,我来教他们功夫防身,长长筋骨强身健体。汉义帮镇帮之宝提携刀法虽不外传,但我所学的其他武功可尽数传给孩子们。”宋瑶流泪道:“我替颖儿和辰哥的在天之灵谢樊大哥了。”樊震方摇头道:“不,陈张兄弟于我有恩,这事只是报恩罢了。”二女一再感谢,这才各自回家。
第二日一早,郭茹抱孩子去找宋瑶,可在张家院中屋内却未发现,去樊陵沽、郊外林坟、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心想宋瑶一个孕妇,又无依靠,而二女情同姐妹,宋瑶不会独自去什么地方而不告知郭茹。樊震方也发动汉义帮坛下帮众找遍整个襄阳,却毫无音信。
一连几个月,汉义帮帮众已探问几乎大半个湖北,始终没有关于一个姓宋孕妇的消息。自此之后,樊震方与旗下帮众帮陈张两家种田,而郭茹则去樊陵沽帮忙经营酒馆生意,一干就是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