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心中怒骂: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杀人不过头顶地,你让道爷自己选一个死法,真是丧了良心,道爷想老死,你能让道爷如愿?”
道人的心声,顾南风却听不见。
他现在思考的是如何杀死道人,还能不让自己溅上血。
直接扭脖子,这是个好选择。
可惜,他不会这项手艺,正骨倒是略懂。
挑一块大一点的石头对着他脑袋一顿猛锤?
法子也算是不错,没什么技术难度不说,工具也好找,随处可见。
就是对于第一次干这个的新手朋友不算友好,太血腥,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
他自然也处新手之列,此方案落选……
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山涧,再看看他身上材质还算不错的衣服。
要不……直接给他盖上湿布闷死?
还别说,这个主意相对前两个更加雅致不说,关键还顺手,哪怕不用水,直接滋上说不定也能给他闷死。
想到就做,用力撕下道人一角长袍,在道人惊恐,疑惑,愤怒中,小心盖在脸上。
想着没有工具,打水不太方便,便还是动手解开自己裤腰带。
临了就怕这家伙暴起反抗,便强忍着头晕,看了一眼这家伙体内情况。
也就是这一眼,让他解裤腰带的动作一顿。
体内经脉破得不像样,内力几乎被吞噬一空,多处受伤骨折。
这人完了,没救了,杀他实在是脏了自己的手,而且也违背自己的原则,膈应。
说到底,自己从这家伙身上也得到了不少好处。
虽然这都是自己凭本事得来的,可该念的情分,还是要念一下的。
还是算了吧,为了保险起见,又给他扎了几针,将其体内最后一点内力打散。
然后在他头上来了几针,看着这家伙“嘎”的一下,双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这才作罢。
“哎~别说我见死不救,我已尽力了,是你自己不争气,到了下边,麻烦和阎王说清楚,这可不是什么谋杀,顶多是一场医疗事故……”
果然,把这当成是一场医疗事故后,心里好受了不少,那种身后有人的感觉也淡了不少。
他努力救人来着,病人不争气,完美闭环。
三两下收拾东西,转身便跑,只要他跑的够快,就算身后有东西,也追不上他。
至于这道人……医疗事故这么严重,他就不信还能活。
就算活过来,脑子也用不了了,不如就把他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边往北边山阳县城快速奔去,心中害怕,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给自己壮胆。
要是靠近了听,就能听到他嘴里说的是:
“你说你,都伤成这样了,还非得追杀我,大家各退一步,你拿你的东西,我跑我的山路,不成吗?”
“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不能活,就看你的福运了,福生无量……”
不多时,或许感觉自言自语也无法驱散恐惧感,便回想起自己的过往。
忽而,一段旋律回在脑海中回荡,那是冲锋号的声音,而这声音一响,便直接驱散自己幻想出来的恐惧感。
山阳县,西安府商州所属。
寅时初刻左右,一道黑影狂奔到城墙根,背靠城墙缓缓滑落,嘴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不是半个多时辰狂奔二十里的顾南风,又是谁来?
靠着城墙好生休息了一会儿,这才缓过神来啃了两口干粮。
被噎得半死这才想起自己没带水,赶紧趴到护城河边牛饮起来。
至于为什么不跑进深山,又跑回山阳县城,他是实在没办法了。
继续往南深入山林虽然被人追上的概率不大,可死在里边的概率太大。
那是连绵百里的大山,并没有接受过野外生存训练的他。
进去之后几乎就是十死无生的结局。
所以,他又跑回来了……
大明历四百七十七年,三月十六,多云。
辰时初,城门洞开。
然而顾南风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去,反倒是对着护城河,打理了一番自己的形象。
等卖菜老农排队排的差不多了,他才混入人群中,交税进城。
可刚进城,他就感觉有些不太对了。
进城之时可能太过紧张,没有察觉,可进城之后才发现,实在是有些冷清,人少了,话也少了……
有心想要出去,可来都来了,进城交了一文钱,他有些舍不得。
看着手里一文钱两个的大包子,不由感慨钱越来越不值钱了。
两年前同一家店还是一文钱卖三个的,这都缩水三分之一了。
现在的问题是到哪里落脚,思考片刻后,最终在住店和挂单之间,选择了住熟人家。
当然了,这个熟人并不是他的熟人,准确来说,是他师父的熟人……
城西,一户普通门户之前,顾南风轻叩门扉。
“叩叩叩……”
一阵铜环闷响之后,里边很快传来了脚步声。
“请问您是哪家少爷?”
开门的是一位打扮普通的中年妇人,要不是他之前见过,估计会把她当成仆人之人类的。
不过这却是这家正儿八经的女主人。
“陆伯母,是我啊,隐峰观的顾南风,两年前我来过的……”
“哦哦,原来是南风小道士啊,这两年不见,个头见长了,当年你……来来来,坐坐坐,伯母去给你上茶。”
不多时,茶便泡好。
两人分主客落座,顾南风刚好坐在她左首位。
一番问候寒暄之后,这才进入正题。
“伯母,今天怎么不见陆伯父?”
“嗨,县东金狮沟突现匪迹,不利府试学子归家,这不,县尊相邀商议一番。”
好吧,山阳县本就是山旮旯里边一小县,对外通道就那么两条。
一东一西,往西的是接入库谷道往关中而去,崎岖难行不说,土匪早就扎堆了。
往东顺丹江河谷倒是好走很多,好嘛,现在也被土匪占了。
不过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今天进城的时候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了。
原来人家土匪都到了县城三十里外了,这不是飞龙骑脸吗?
然而这和府试学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那些混不下去的家伙还敢打他们主意不成?
油水少事情大,远没有为难商队挣得多。
心中疑惑,不由便问了出来:
“难不成那些土匪还敢对学子下手不成?”
在他的固有印象里,抢那些世子实在是不怎么划得来,他要是山贼,绝对不这么干。
不过也不排除有冒死绑票的,毕竟这年头,能读书参加科考的,可不是什么赤贫之家。
家里边没有个几十亩地,都供养不起一个读书人。
没听过之前周扒皮说吗,县城之内所有土地,都是他家的。
以前隐峰观那五亩山田不是,现在也是了。
至于什么耕读传家的,不是自己边耕田边读书,那是看别人帮自己耕田,他读自己的书……
“虽不敢,可总得防患于未然……对了,如风道长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啊?”
这……看着这副期待的小模样,要不是自认自己对家师有所了解。
恐怕就要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陆夫人岔开话题,也从侧面印证了,他家师父是真的没来这边。
本想投靠这位陆教谕,问问他有没有关于师父的消息。
现在看来,不必了。
就连他原本打算先去武当山,看看能不能拜入真武派的,现在看来,还是等那伙土匪被剿灭再说吧。
辞别了陆家伯母,他打算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奔波一晚上,又累又困。
至于原本打算借宿的想法,人家只有一个女主人在家,自然就打消了。
这一天的经历,比过去五年加起来都要惊心动魄。
太多事情需要整理,比如他的金手指,例如从道人那边学来的内力运行功法,再比如那面铜镜……
可惜,他太困了。
找了家靠近鼓楼的客栈,洗漱一番后,倒头就睡。
年轻,就是好……
他这边睡得香甜,可周员外那边,可是愁得不行。
城东周家大宅中,周扒皮静静听完自家官家的禀报后,并没有让他退下。
反倒是用一种商量的语气,缓缓道:“韦良,你说上使会不会是自己回去了?”
讲道理,周扒皮是有点懵逼的。
按照之前商议来看,不论东西在不在这,有没有收获,都会回来和他说一声,告知他下一步计划。
可计划是真的赶不上变化,这不,这才第二天呢,人都不见了。
他那些个手下还在外边冒充土匪呢,你说是让他们继续冒充好,还是假戏真做好?
这搞得他很焦灼啊……这不,第一时间叫来自己的管家商量这个事情。
“老爷,我们任务还是收拢那些落草的匪人为我所用,这是上使传达的,至于上使个人的任务,依我看来还是……”
话里未尽之意,他当然明白。
只是上边派来寻宝的使者要是莫名其妙在自己这边没了。
那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自家管家说的也对,当务之急是要控制县城周边的那些山贼匪类。
真要到了那时候,孤零零的一座县城,在外有强敌,内有他这个内鬼……
呸呸呸,内有他这个内应的情况下,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风道人那边如何了?”
周扒皮呷了一口茉莉茶,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看向管家问道。
“老爷,一切正常,不过是一个略通拳脚的道人罢了,并没有什么也异常,已然离开商州地界,暂时看来,并不会对我教大计有什么影响。”
是的,这样的道人实在是太常见了。
这年头,没有点拳脚,别说在荒山野岭当道人了。
恐怕早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狼给叼走了。
咳咳,倒也不是说会几手拳脚就能打得过狼群。
而是关键时刻,不管是跑路,还是上树,都比普通人要利索不少。
周扒皮听自家管家这般说,眉头不由一跳。
思索片刻,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觉得这人不简单而已,来历不明,就连圣教都查不清他的过往,守着一座仓颉庙这么多年,却是一点口风都不漏,对外称就是道观……”
呵呵,道观是道观,却从没说过自己供奉的是谁。
这正常吗?明显不正常。
谁家不是将自家供奉神祇宣扬出去,好多劳点香火钱。
怎么到了如风道人这边就不一样了?
至于说那些上香的乡人说出去……
呵呵,你去上香要是人家不说,你也只知道是给一位神仙上香,他们能认出冷门的仓颉神像就有鬼了。
看到胖胖的就是如来佛祖,看到菩萨就是观音菩萨。
看到蹲在村口的就是土地公公,他们能分得清?
不过管家说的对,不论那如风是不是普通人,就这样了。
他们师徒两暂时都不能动,那老骗子和山阳县几个狗官关系匪浅。
正常手段将其逼走即可,江湖不止是打打杀杀……
“那些山寨的情况,韦良你留意一下,隐峰观的事情,暂时就这样吧……”
韦良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被家丁禀报声打断。
两人不由同时看向门口,却见一家丁手持名帖来到堂中:
“老爷,县尊派人递上名帖,邀请您到翠柏楼饮宴”
“哦?宴饮?可说所为何事?”
周扒皮能被称之为周扒皮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他再怎么扒皮,暂时也不敢和县尊对着干。
毕竟那四百多巡检司兵丁可不是摆设,关键时刻拿下他们家不是什么问题。
显然,能作为门子,家丁也是个有脑子的。
听闻自家老爷发问,赶紧将自己额外得来的信息禀报上去:
“启禀老爷,具体什么事情,小的不知,不过听送名帖的班头说,最近县尊正在为金狮沟匪患的事情心忧”
听闻此言,周扒皮和韦良对视一眼,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同时心中又有些哭笑不得,真就是我掏钱雇人打自己了呗。
挥退家丁,两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而另一边,来福客栈中,顾南风睡得真香,对于县城另一边的讨论丝毫不知。
这一觉睡得并不是那么美,大概中午时分便被县城敲锣打鼓的声音给吵醒。
这便是住主街道客栈的弊端了,白天睡觉实在是太吵了点。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年代谁家好人白天睡觉夜里奔波?
仔细听了一会儿,原来还是金狮沟那边闹土匪的事情。
这可是县城主要的水陆通道,要是真的被那伙土匪站住了脚跟,那麻烦可就大了。
先不说赋税解押的问题,商路断绝之下,岂不是让本就穷困的县衙更加雪上加霜?
这是知县大老爷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这不,正在沿街挨家挨户的让这些商户踊跃捐献,为剿匪事业添砖加瓦呢。
正好,他也饿了,等收钱的过去之后,便也打算下去弄点吃的。
至于为什么要等人过去……呵呵……
不是他没有公德心,而是捐钱捐物的这种,他见得多了。
最后都不一定落到谁的口袋里,他可不认为这位古代县尊是读圣贤书出来,就会比后世那些个协会中人高尚。
一边吃着店家上的两个小菜,一边回忆着那道人的内力运行图。
顺带尝试自己运行一番,可惜,效率慢不说,哪哪都感觉不太对。
这不由让他有了个猜测。
莫不是这些运行功法还有修炼时辰上边的讲究不成?
后世的时候他便听说过一些道家的拳法有着修炼时间段的要求,难不成这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