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31」

第二日,黎卿面见天君,而我也要开始历程之旅。

“我留在青丘的暗探时刻传来消息,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天君的威严气势重新回到了他身上,手背在身后,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帝王感扑面而来。

黎卿一副精神未定的模样:“她真的把我吓到了。”

“你还觉得她单纯吗,不过是假单纯的样子,让我恶心。”

黎卿的语气很轻,说的话却掷地有声,有维护的意思:“那你猜为什么,她还留着你那些暗探,以她的能力真的发现不了吗?”

按着凤族不放手,是因为狐族与凤族之间的仇怨,我难道会加深彼此之间的恩怨吗?不,这叫杀鸡儆猴,神界底蕴颇深,经上一次整理商行肯定是不能杀干净的。

“天君啊,您也听到焱儿的建议了,浅鲮堂的管理权。”黎卿也就有求于人时,才会用敬语,平日对这神界众神,她是瞧不上的,毕竟上一任圣女梓对整个神界心存怨恨,却实在没脑子。

“那不是儿戏,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我这几个月做的不够吗?不能达到实习标准?”

“与郁焱比起来,你的确达不到。”这是实话。

“不要挑拨离间,快点,管理权。”

天君试图讨价还价:“你得从底层做起。”

她回答的很干脆:“行。”她很确信,以她自己的能力,这管理权到她手上,不过是时间问题。

比起深陷欠与不欠,爱与不爱,或是替身虐恋的坑,我更想从头到尾当个卑鄙小人,陪她演下去,直到她死,前几万次轮回的她不也说过“你爱我,对不对?只要你说,哪怕是假的,我会信的。”

接近我,也实在不该说爱。这世界都可以是假的,她,他们,怎么还敢奢望真实?我不认为拥有完整记忆的她就不是杀我的她了。

我会投入真情,像对待沈白苏那样,往后在她面前演便是了。

沈白苏是谁?

同一时间,司命殿前,我被领到一处古亭,四周似黑夜,光不按常理的折射路线使这处古亭有种异样的美,光雾氤氲,看不见长亭的尽头,就是我要走的路。

司命在前面麻利地走着,我在后面不急不缓的跟着:“您只有48年时间,期间死亡可带有记忆或在同一时空再次夺舍或附身,只有一个任务,无情者当杀,有情者诛心。”

总而言之杀光这个世界的所有人,这任务你就下吧,一下一个不吱声,是我若能带锦鑫下界代打,她都不愿意的程度。

“我能叫人代打吗?”锦鑫是不会想去的。

“呃,这个,神力呀,神器呀,尽量就不要用啦。”

“用了算失败吗?”

“这个得看,实情。”

“哦。”那就是能,但不要大张旗鼓被人发现,反正他又没说不能用神技。

很奇怪,刚刚还见不到头的长廊,没走一会儿就到尽头了。

我与司命在尽头处停下:“这第一世,胎穿成北庆王朝的皇子,依照北庆王朝的律法,因是老皇帝的第一个儿子被立为太子,有一个从小定亲的太子妃,丞相嫡女沈白苏,小字琼苏,是个重生者,神有神律,诛杀一切穿越者,的确,这个故事里有一位穿越者,整个小世界被穿越者给搞塌了,神界这边不能当做不管得修复,所以我们安排沈白苏重生,程序错误会被放大,然后派您下去修复小世界,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方小世界怨气颇重,灭了也没关系。”笑话,什么小世界,阿兰带的那个小队伍促成的怨气之都罢了,就是模拟当时的混魔冤案,当年的混魔冤案神界也有插手,我倒要看看神界做了什么,让那三家犯下屠城之罪还躲了魔界这么久。

“我需要回报的。”

“这是当然。”我未回复,司命继续叮嘱“小仙会在特殊时候充当您的剧情顾问,您随时随地唤司命仙君便可了,这千万可不能让人发现嗷。”

“昂,好好。”我摆摆手,穿过尽头的光幕……

为什么整个神界只让我去做这次任务,再如何没有合适人选,天生的神祇不可下界,失去对万界大陆的控制,才有了元君这一职业。黎卿呢,她很聪明,知道不管自己实力如何,都不可能与整个青丘相比,因为她的实力,我要喜欢上她,这不像我呀,她知道这点。

只能证明她也和我一般放个分身到浅鲮堂报道,本体也下界历练了,他能去哪呢?为什么不告诉我?前要改名,后就失忆,她是需要利用这50年回到过去,改变所有轮回对我做的种种恶行。

完成任务的司命回去找天君报备,正巧黎卿也去浅鲮堂报道了。

“天君啊,郁焱战神意愿天下太平,可如今青丘百万大军坐镇,实力都要在当年横扫魔界混沌的凤族之上了,任她翻了天也不能以军事力量统一这六界呀,在不阻止,恐怕对我们神界不利,真的没有机会了。”

“她说天下太平,这天,又是怎样的天?”天君自言自语,后朝司命摇摇头“司命,你多虑了,郁焱战神与神魔两界皆有合作,军事力量一直都是各族立身的根本,这一点又怎么威胁的了神界?”

司命听了更是忧心忡忡:“天君,郁焱战神身后不止青丘氏,是整个青丘界,是初神时代的天下。”他的担心是正确的,但天君知道自己已经是错误的了,整个神界在初神时代之后都是个错误。

“我倒很想看看她要如何凭一己之力提高六界的素养,传我命令,自此,九重天宫大门不再为青丘女君设禁制。”

“白尤云尊姑姑还是青丘送来的人质,再说剃神骨那事,众神……”司命恍然大悟,天君此举正好将我的实力暴露在众神的眼中,不知是喜是忧。

“白尤云,她是青丘狐帝,她的责任因着小辈而延续。”

【“姑姑,他们很幸福,我是他们的信仰啊,难道我会不快乐吗?”

看啊,看着形形色色的各路人啊,心中对国家强烈的信仰,真诚而忠贞的宣言,铸就传承的未来。

“我的孩子啊,你不累吗?”

‘他们’范围太大了,我的幸福,是奢望的。】

说是有分身留在青丘,但其实并不是,要使用分身,那分身与主体能力便是平等分散的,不如复制来的巧。

无云的天空,又像迷雾重重,留在青丘的复制体也展开了行动。

一大清早易容,换上常服,遮掩气息,拎上行李兴冲冲下民间微服私访,直奔海棠族。

青丘很少有客栈之类的地方,归咎于青丘地广人稀,毕竟房契规划范围终生属于民众自己支配,人人都有地方住,青丘又不开设旅游业,也没有文旅局,所以就不多。

维持人设逛了许久,来到一家门上挂着匾额上提有字的昙铭旅栈,门口立着一块小小的木牌,算是告示,上面写着昙铭旅栈欢迎你,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猜也不用猜,这家女主人叫昙铭。

我的精神源笼罩范围已经覆盖了整个青丘,准确来说是锁定在所有青丘子民身上,他们对我来说没有秘密的,不过,与精神力不同,精神源是个实时监控,又不会在我脑中时刻播放,保存下来,调查时,在脑中播放,平常也就模糊状,不主动留意,根本不会清楚。

一间客室内,最先让我注意到的是窗户,这可不是窗户纸糊上去的,是硬实的玻璃,天承殿中的窗户也是,只不过这间客室更小,抬眼就能观察的到。这间客室没有窗帘,做内扣式移门,这是应对人界与青丘物理学不同改良过的精版,这块嵌进墙里的玻璃板与墙的接触面是完全光滑的,因宇宙平衡机制,用起来与人界还是无异的。

我放下行李,揣着钱袋就出门了。

实时,天承殿入门厅堂摆着一张格格不入的桌案,转案前放着一面全身镜,又像放大的监控画面与坐在书案后苦逼加班的霁月。

现在的天承殿被设了禁制,梦魇看都看不到半分。

霁月鬼哭狼嚎,面上假哭,手中动作还在不停翻阅,将一本本奏折摊开,一目十行的看:“呜呜呜,不是说我只代为转交吗?怎么筛选这些奏折成我的工作了?”桌上摆着几只毛笔,一碟研好的墨水。

霁月突然撂挑子不干了,将奏折往桌上一丢,差点打翻墨碟,做势要将左手边一堆奏折全往地上推,又止住了手,自己发泄一通无能狂怒,那副样子,委屈极了。

她朝面前的玄镜大喊:“幻神,出来帮我。”

“我不要,我不要,玄境状态,本神出不来哒。”幻神调皮又欠揍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吵的霁月捂住耳朵摇头,很奇怪,霁月刚才那么大声喊,都没有回音的。

霁月两手一环,气鼓鼓的,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坐在位子上,也不朝着谁,像在自言自语:“唉,主上今天早上就像换了个皮相出去,你还没见过吧,那小模样可俊了,不出来看看吗?”

幻神没有犹豫就把听到这段话的想法给说出来了“你这说的跟画皮一样。”想了又想,自己是很好奇,毕竟一大早往玄境里一钻,外面的世界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身子像石沉大海一样,“好吧,主上变成什么样了?”

霁月一把抓住飘出来的幻神。“喂,限制本神的自由,还逼本神干苦力,天下哪有这样不公平的事儿!”幻神不服,叫嚷着,瞬间懂了霁月的心思,我自己也是很好奇,就霁月的性子,她是不会食言。

霁月还是抓着幻神的手臂不放:“哎呀,一心二用嘛,要不就是我把你放出去,你把寺意喊来。”

幻神摆摆手:“不可,不可,主上得骂死本神的。”

霁月音调都软下来了,晃着幻神的手,在撒娇:“那你陪我偷会懒吧。”

玄镜那头,在旅栈住了几天,目标终于出现。

高兰轩,歌舞院,二楼都是座上宾,不少商人都会选择这儿来谈合作,也有不少人是专门来这儿消遣娱乐的,但无一例外,能上二楼的都非富即贵,倒不是搞什么阶级差,只是相当于娱乐会所,这里绝对安全,二楼也绝对隐秘,专门供给商人官员秘密谈话的场所。歌舞院是青丘后院代代相传的产业,到这一代掌青丘印者,也就是我的产业。

二楼,一位男子手持茶碗,情静观看着一楼大堂舞台上优伶表演。

那男子黑发碧眼,锡纸烫,窄袖交叉领与黑色裤子,腰挂葫芦酒壶,袖领毛边,戴白毛围脖,有一些像白婧窕,但更像白墨泽。

“啊!这是主上啊,怎么就易容成男相?”幻神实力自然不能与那些神相比,而我遮掩气息,也只是防着神,防不住神律的,不用霁月解释,她就凭着气息感觉出来了。

“故意的。”霁月深知我的脾性。

那男子便是我,这易容是易了个彻底,身高都变了,可谓是大变活人。

二楼中部挖空,四周摆上几桌,这个位置,我向左手侧看是可以把下方一览无余的,正兴致勃勃听曲看戏,隔着中空对面的钟画安注意到了我。

他端着茶碗起身向后走去绕了个圈,我的桌子靠着中部的玻璃围栏,前面还有一个位置,他便坐到那个位子,与我面对面,拿他手中的茶碗碰了碰我的茶碗。

茶碗相碰的叮当声好似叫我回了神。

“你好啊,请问我是可以坐在这的吗?”

我做出一副被打搅心情的恼怒模样,微微蹙着的眉又在看到面前这位男子时放松,微表情做的十分恰当:“当然。”说完,喝下茶碗中的茶,将茶碗放在桌子上,又将手肘搭在椅子把手上,撑着脑袋看戏,我的确挺喜欢这种人类发明的京剧。

“这位公子是狐族的九尾吧。”狐族的九尾是众神对九尾狐的称谓。

霁月愤慨地抄着手:“那个神什么情况啊?搭讪我们主上。”

幻神为自己掌握更多信息而骄傲:“你这不懂了吧,本神好歹充当主上的神器,那个神叫钟画安,好像是主上看中的姐夫。”

“所以主上是要充当媒人吗?不像啊。”两位凭两张嘴就这样猜测起之后的剧情。

“主上一大早出帝内微服私访是要偶遇他的吧,不过这撮合的行为是很奇怪啊。”

她们俩是怎么都不相信我会看上这么一个小子的。

“哦,我想起来了,难怪主上会说委屈。”

“什么委屈?谁委屈?”

“她堂姐委屈,你想啊,那个叫什么的白婧窕终日郁郁寡欢,肯定不愿出门,别说偶遇个未来夫婿了,那主上就代替了这个角色。”

“那不也代替新娘的角色?”

“不是,现在偶遇钟画安的只是个分身啊,就说主上的魅力,准保让他短短几日喜欢上,然后就玩消失,临走前告诉钟画安或是让钟画安猜出自己就是青丘女君,一个分身,又短短几日的喜欢这亲事成不了,钟画安肯定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下嫁青丘,这免不了日日来到帝内,然后就简单了,引导一下,往后院走走呀。”幻神微笑着隐晦地向霁月眨眨眼睛“不就撮合成了吗?”

“好复杂,不愧是天渊之巅唯二的谋士,不过你是在剧透呢?”

“甭管了,本神这么了解主上,说的一定准没错。”

“那这怎么说白婧窕是挺委屈的,照你这么说,男相也是防止钟画安把白婧窕当替身。”

“你不觉得这男相很像白墨泽吗?”幻神自顾自异想天开“白墨泽嫁去魔界,怎么又恰好这主上的男相像极了他。”

“那这么说,如果白墨泽没有被嫁去魔界,是不是有几率触发替身剧情?”她有些苦恼,一只手托着下巴高深莫测。

“不至于吧,巧合吧。”

“哎呀,你这么一剧透,我都没有心思看了。”霁月挥舞两下手,想把脑子里的猜想全挥走。

幻神怀疑似的眼神看向霁月:“你怎么总隔替身过不去?钤沂写的话本看多啦?告诉你,那都是天方夜谭。”

那不是天方夜谭,钤沂可以把她所写的全部变成真的。

钟画安虽是纨绔子弟,但观察能力是一等一的好,我本来是想在他面前出现几次,让他起疑,自动来找我,没想这第一次就被他注意到了。

听着他的问话,我依旧不动分毫,缄默不语,正当他以为我不会回答,要离去时,我转过头来,很认真的看着他,无比真诚,平静:“你吵到我看戏了。”

我需要符合青丘女君的设定,不能让他以为是特意针对他的,又要隐瞒身份,并让他隐隐喜欢上我,毕竟这人吧,流连花草疑心还挺重。

“哦,这场戏的头牌优伶名唤白雅,饰演哑女,阁下喜欢。”

白雅,是了,阿兰带的那梯队伍不久前也回来了,还有凌潇从秘境中拯救出来的民众,已经在我暗中安排下联合创办奉天会。

我将视线移到白雅身上,她的眼睛很漂亮,不过我刚刚一直在意的是已经成功偶遇上的阿兰与乾文,短短几天就开始约会了,二人兴趣相投,性格互补,看现在这样子是聊得热火朝天呀。

钟画安还在喋喋不休,我被他吵得烦了,正好晾他几天,将茶碗一翻一扣,离席而去,连忙就有侍者来收拾桌上的碗碟。

幻神看到这,刚想做出评价,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一晃而过,一身黑的寺意就出现在她们旁边,一只手抬在腹前,一只手自然垂落。

霁月淡定询问出声:“你干什么?边防不守啦?”

话音刚落,三人齐齐朝半空抬头看去,似乎感应到只有他们能看到的东西,所有神律包括处于闭关期间的也不例外。

幻神眉头不皱,抿了抿嘴:“这是,神谕感应又重新开启了,主上是要拯救那帮废物了吗?”

寺意表情不变,又看向霁月,语气里充满冷漠疏离,不带感情:“初神计划将要进入下一阶段,我被允许出入天承殿,禁军会长时间在殿外把守。”

“知道了。”霁月回应一声,寺意一眨眼,丝缕黑气散去,他也跟着消失。

霁月先是回答了幻神的疑问:“拯救不拯救我不知道,神界这一方的行动太过重要,没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神界众神的命运。但确定的是,我们要复工了,几千年时间,于神律而言,不过弹指一瞬,我还想多玩会呢。”

幻神也不再注意玄镜那头的我了,知道了过程发展,结局悲忧喜乐,也就没有太多兴趣了:“这盘棋可真是千丝万缕,错综复杂。”

某位藏在地府深处的黑衣魔神也紧跟着抬起了头,又低头浅笑:“复工,我不一直都在工作吗?”不急不缓的敲下一个钢琴键,抬起搭在膝盖上的手,弹奏美妙的钢琴曲,余生光明之下,与黑暗共鸣,与尘埃作伴。

被我晾了一天的钟画安穷追不舍,我也开始暗戳戳的钓鱼大计,交友如谈判,并不是很难,带着目的交友,那便更加简单了。

连着演了七日,我与他那是畅谈甚欢,兴趣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