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神殿,我怎不知这世界何时出了个创世神殿,创世主,呵呵,怕不是只针对我的鸿门宴。
一身紫衣飘飘,与万驼山那时幻境中映射身影如出一辙的创世主,坐到我身旁。
同坐的地方是处悬崖,脚尖触及的却像是水面般金色流光倒影的液态镜,如同实地,又似水床,我双手撑在身旁,抬头望那本该是天空,却与液态镜色彩一致的金色流光世界,我被这个世界包容,很可笑,那像是仙境,像是组合成空气的分子在不断运动过程中带着虚无缥缈,只存于眼睛之内的尾焰,尾焰越长,这个世界就被刻画得越明显,但我不需要,不需要像朵菟丝花待在温室中一样受困于仙境,就像这个世界鲜少存在且不需要人类呼吸的那口空气。
因身处梦核而产生的影响不浅,哪怕我意志坚定,行为也不可控地出现迟滞,创世主便如此撑着头,侧身垂眼玩味地看着我出神时的侧脸,温润平静的声音这才响起:“您好,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这会是我们第一次平心静气的闲聊,也会是最后一次,希望您暂时不要在意敌对关系。”
我回过神,升起一阵恶心:“你想聊什么?梦魇。”我知道祂是谁,那个被天道一手创造的天仙,可恶的叛徒,该死的余孽,我也知道祂的来意。
至于为什么会同意那缺德天君受梦魇蒙蔽而提出让我来神界养伤的提议,哪怕不因梦魇有疑,我也是要来的,可惜此世界气运均等分散,不存在气运之子,给祂卡了神界不受因果的空子。
“不要这么称呼我,至少我有名字。”梦魇在暗嘲我这天道活了这么多年,没个名字。
祂看到的不是事实,我不恼,手指蜷起,指腹扣着地面,自心底安慰自己,免在敌人跟前露馅,只要祂说出的话,还不是那么愚蠢,我会很欣赏祂这类的有勇气的意识体。
“所以你是来提前祝贺胜利。”
祂没有在我暴怒的点上反复横跳,仰头,正眼注视向似乎一望无际的天空,很自然岔开话题,与我聊起哲学:“我很好奇,结局不可改变,过程何从来?”祂是在问过程没太大变数,结局是任由祂去闯吗?
看来我做了这么多,在祂眼里,依然构不成改变结局的威胁。
当然,祂也是在套我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冷静下来,很光棍的答道:“我可以跟你一直耗下去,我有耐心。”这话没有任何价值。
祂的确有耐心,准确来说,祂没有目的,不知道那个祂向往的结局是怎么样的。
“或许,我们注定要在这个无尽的循环中相互斗争。但无论如何,最终的胜利将属于我。”胜利又是什么呢?拿我的人灭掉我吗?毕竟祂现在连自己计划的第一阶段还没有结束。
“你的胜利也只会是我允许之后才存在的,我建议你走精神攻击这条路哦。”说到最后,我笑眯眯的转头看祂一眼,赤裸裸的挑衅,希望我这把自己卖了的举动能换来物超所值的回答。
“但是,即使时间停止了,我们之间的斗争也不会结束,你我算是同类,并不受时间控制。”果不其然,野心显露无疑,也蠢的可怜。
我轻笑一声:“天真,你哪有胆跟我说是同类?我没有同类命运团体意识,我没有同类,更不需要同类,不会让自己意识接触范围出现与我一样的同类。”
祂可不觉得我这是在狂妄,也确实,我只是执着了些,对于领地与唯一性这两个方面。
“你有一切,为什么不能容我?”
“因为我是这一切,便容不下你。”言语开始变为不被理解,要被否认的情况。
祂叹口气,或许采纳了我的建议:“你应该看得到,我们能知晓的结局,最后,赢的是我,不是你。但只有你能清晰地看到所有故事线,能否告诉我最后的最后到底是什么?”
“简单啊,轮回的尽头,万数归一,或许那一天并没有特定到来的时间。”这是必然的,也是我的计划,祂知道了,有用吗?就如同随口一说的敷衍,祂会在意吗?或许某天会吧,但至少从现在开始,来不及了。
“命运当真不可逆吗。”祂的语气充满悲观。
傻子,你在搞什么?你在跟我这个已以己身掌控众生命运簿的大陆主人聊命运悖论?
我无奈摊手,脾气好得没话说:“你问我,可我是你改变命运道路上必须要弑的神呐。”至于祂现在真的要动手摧残的,也不过是郁焱这具躯体。
看祂陷入沉思,似乎已经达到忘我境界,我颇有耐心的解释:“如果我在一切的源头就看过整个世界里生物的命运线,还愿意从头开始,那么必然是做好了经历过程的准备,没有原因,也不愿去改变什么,轮回不是改变,也不是故事线重启。”理论是真的,但不能被称为秘密的线索只能是我设下的阴谋,一个光明之下已明牌的阴谋。
梦魇诧异,又询问到:“我想,预言者怎么会有惊讶的情绪?”
“变数不小,你的主观意识只是暂时的,或者是你们不能完全永远拥有主观意识。”这倒不是因为我的偏执与私心,这是定数,一个世界意识它必须是孤儿,任由无中生有出一个弟弟妹妹,那可不是直系或旁系关系。
“不一定,我依旧有机会击溃你。”祂也明白,任何一个世界意识,在同类出现之际,就会把对方认做敌人,更不能容忍自己的世界中出现叛徒,祂要取代我。
梦魇也在赌,赌我不能杀祂,拿祂没办法,也确实,不然也无法只困祂这么久。
“惨胜吧,那也不是光荣的,你们逼得太紧,双方明牌了,新权还有退路吗?”
如果说天道世界意识是困住祂的牢笼,我不介意把梦魇与梦魇他的能量体系换一个地方继续囚禁。
梦魇闻言瞬间面露阴沉,又欣赏般地笑了笑:“怎么看出来的?”
我没有应题而答,站起身,背对祂一步一步远离崖边,一边感慨万千:“好久没有与你这般势均力敌的打一次高端局了,新权阿古,我会在将来欢迎你回到本体的怀抱。”
说到最后一句,转过身向祂张开双臂,似乎释怀,嘴上一言一语还不屈不挠地试图把祂拉入深渊。
“每一次轮回,你除了保留记忆,那力量呢,你已经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了黎卿身上,有本事,现在就放弃你的一切,让黎卿接任继承啊,你敢吗?温馨提示,我有半颗灵珠在黎卿身上,只要郁焱这副身躯消亡,黎卿就永远别想超生,给你个建议,可千万要给我重来的机会啊,否则,两败俱伤呗。”
梦魇跟着我移动的脚步转动上半身,直盯着好久,眼神清澈:“你当真狡诈。”
“你似乎以为是我爱上她了?黎卿中了美人计,就让你这么开心吗?”我垂眸,却依旧保持俯视的高傲姿态,“毒药能救你的,那解药就会害你,你又真的分得清好赖吗。梦魇,我是创造你的神,替代品不可能替代主人。”
他耷拉下肩,肩颈再无法承受终日紧绷的神经,不免泄气,又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又被说进去了,是吗?”
或无力改变,拿回自己身体控制权的梦魇产生绝望心理。
他在这根本不存在灰尘的土地之上起身,拍拍衣摆要走,弯下的脊梁像尘封的弓不见歌弦,已成朽木,那最后一箭是对我最大的赞誉——“你就是个天生的说谎者,让我怎么信你世界意识中看到的结局。”
擦肩而过之际,我开口:“梦魇,不要随便进祂人身体了,我会生气的。”
梦魇齿缝中发出一声嗤笑,创世神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现在梦魇那颗亦正亦邪的心:“涂灵,我替你悲,连感慨一句悲戚一句都来不及了。”
我没有他想象那般沉下脸,并不在意,极快接话:“是没想到这句话还能被你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梦魇不再说话,等着此次新权赐予的最后的审判。
忽地,我那似稻草一般轻却足矣压垮他的声音混杂在他恐惧的幻听中:“我很好奇你的名字。”
他的名字?创造出他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梦魇的疑惑不加掩饰,不过多久,他明白过来,面露痛苦却已来不及再为自己辩驳一句,再控诉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一句,此次谈话到此结束,剩我与创世神面面相觑。
他或许会后悔那一句‘但这会是我们第一次平心静气的闲聊,也会是最后一次’,哪怕说出这话的并不是他。
梦魇还是太天真了,他从来都无法与我匹敌,不知道涂灵这两字意味着什么,不知道我早不是创造出他的那位天道世界意识。
崖巅吹来的风终于令我有些身处现下的真实感,吹起发丝缕缕,随带将苦楚分享于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