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一鸣看着脚边的大黄,如即将离家的游子,依依不舍:“大黄!我不在的日子路边的粑粑不要吃,我知道你好我这一口,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罢,常一鸣用力揉了揉大黄的狗头,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头也不回一脸悲壮的跟着杨可向前方走去。
大黄眼含泪水,望着逐渐远去的常一鸣,喉头传出震震低吠像是在说:“还会再见吗?一鸣,再见的时候要幸福好不好,一鸣,你要开心,你要幸福好不好,一鸣!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
一直不曾言语的杨可,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犯起嘀咕:“真是一条重情义的好狗。”
当常一鸣二人踏入教学楼的那一瞬间,常一鸣仿佛被抽干了阳气一般,生龙活虎的大小伙子肉眼可见的就蔫了下去,脸上尽显疲态。
“喂。”
杨可略有些不满的叫住前者。
常一鸣停住脚步,拉拉着脸回过头,整个人都是对学海无涯的绝望:“怎么了?”
杨可看着这突然变化的常一鸣,捂着嘴偷笑道:“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常一鸣转过头,低声呢喃道:“一鸣以死,现在的我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话落,常一鸣便继续用头拽着身子一步步向前方颤颤巍巍的走去。
“喂!常老师的办公室在这边!”
“咦?对哈!”
常一鸣挠挠头,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教学楼,像是校准方位般,向另一侧蹦蹦跳跳的走去。
而在后面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杨可,简直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这常一鸣还真是随性,敢信之前的样子都是装的。
办公室门前,两道身影踌躇不前,一向流里流气的常一鸣在这平淡无奇的门前却是失了气焰。
杨可看这常一鸣的样子,嗤笑一声:“喂,你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常一鸣不语,似是没听到一般,眼睛看着窗外飞翔的雏鸟,仿佛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忘记接下来要面对的斥责。
“咚咚咚。”
杨可纤细的手指在门前轻点两下,若不是当下的环境实在安静,常一鸣真怕屋子里的老头子听不到这微弱的敲门声。
“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缓缓的推开一条小缝,杨可怯懦懦的探出一个小脑袋:“老师,人我给你带过来了。”
说罢便拽了拽身后常一鸣的衣角,然后像逃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恐是怕被崩上一身血。
待到杨可走后,约莫是过去了十几秒常一鸣才低着头,极其不情愿的走进了这个通往“地狱的大门”。
“坐吧。”
常康健小口吸吮着茶杯中的茶水,声音平淡并无怒色,甚至从未抬头看向来人一眼。
“嗯?”
常一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往日这种时刻,无非不是一场唇枪舌战,难道今天这老常从了良,居然让他坐下,真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可不抬头看还好,当常一鸣看清处常康健身旁的人时,那真是一个让常一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是你!奇怪大叔!”
常一鸣本就一直紧绷的神经,直到见到此人是彻底断了,心中竟升起震震寒意:“老常,你怎么和这人厮混在一起,你知道他对大黄都做了什么吗?”
一边的李和平看见来人是老相识“斗笠少年”,心中并没有太多惊讶,仿佛这一切早就知道一般,看着脸上神情快速变化的常一鸣,只是淡淡一笑,还未等开口,一旁的常康健就略皱眉头不悦的说道:“谁教你这么没礼貌的,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这位就是我之前经常提到李叔,以后就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
常一鸣紧皱眉头,两只眼睛如利剑般紧盯着李和平,虽不语,但满腔的不愤却以溢于言表。
常康健仿佛早已经习惯常一鸣这倔驴般的样子,在心里默默的将常一鸣的控告尽数驳回。
“你是个好孩子,正直善良,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也淘气了点,但是从小到大你也从没闹出过什么大乱子。”
常康健眼神柔和,父子之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剑拔弩张,可这一切却给常一鸣看的一怔一怔的,显然是被突然转变成慈父的常康健颇为惊讶。
常一鸣随即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常康健的身旁,用手背轻轻的搭在了常康健的额头上“嘶,不对啊,也没发烧啊。”
“滚!”
常康健顿时一改笑颜,吹胡子瞪眼,态度变化之快,让一旁的常一鸣瞠目结舌。
“让你来这里就一件事,你不是不爱上文化课吗?从明天开始,李老师就是你的体育老师,必须每天让我看到你跟着李老师训练,否则你真是无药可救!”
说罢,常康健便和李和平摔门而去,留下常一鸣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师兄,你言重了。”
办公室门外,从没见过常康健动怒的李和平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常康健轻叹一声,看向李和平的眼中充满着一个老父亲的无奈:“这孩子,一直这样吊儿郎当,已经老大不小的了,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谈及家事,李和平一时语塞,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重重拍了拍常康健的肩膀“我一定让他练出个成绩来。”
短暂的沉默后,常康健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沉声说道:“走吧,让我们动员动员,看看有多少人愿意走这条路。”
“好!”
人来人往,吵吵闹闹,在欢声笑语中,孩子们打闹着走跑出校门,与黄昏共同在天际构成了最后一抹颜色。
校长办公室里,常康健和李和平看着桌子上的摆件,任思想毫无目的的神游。
郑舒平看着两人的样子,甚至不用想便知道两人的工作并不顺利,或许在如此贫瘠的乡镇开展这样的授学计划必定是不被认可的。
“怎么样,工作开展的还顺利吗?”
“校长你就别明知故问了,正如你所说的,同学能听见去都很少,更别说能真的和家长深思熟虑考虑这件事的了。”
李和平垂头丧脑,显然是被这预期中的反差狠狠打击到了。
“哈哈哈,不要灰心。”
郑舒平站在窗边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在这里生活了六十余年,教了四十多年的书,这里的每个学生我都当做我的孩子,我也希望他们每个人的未来都是幸福的快乐的。”
又是短暂的沉默,郑舒平回过头看着两个年轻人,笃定的说道:“加油去干吧,你们是清风的未来,让大家看到你们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