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试炼

清晨的阳光穿过旅店的玻璃窗，洒在洁白的床单被罩。

魏铭顶着鸟窝般杂乱的发丝，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

窗前，酒德麻衣端着热气腾腾的奶茶，耐心的数着什么：“八……十二……十六……二十……”

似乎意识到魏铭醒来，酒德麻衣转身，背对朝阳，冲魏铭举了举手中的茶杯：“早上好。”

“早……上好。”魏铭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两行清亮的生理盐水顺着漂亮的眼尾流下。

“新增了十六人？”魏铭开口问道。

酒德麻衣丝毫不觉得讶异或者惊诧。在她看来，面前这个少年就是这般——他拥有着一对极其好使的大脑。

至少，自合作以来，酒德麻衣从未怀疑过魏铭的理智和分析。

在她看来，面前的这个少年完全有成为“新时代福尔摩斯”的潜力。

“不”酒德麻衣开口道：“准确说是新增了十八人。”

“十八人？算上我们？”魏铭有些诧异。

虽然他的记忆力并没有达到过目不忘的可怖地步，但就具体的图像记忆而言，魏铭自认还算不错。

少年闭上了双眼，昨日的一幕幕画面像定格动画般在他的脑海中分解，变成一张张具体的1080p高清图片。

图片之上，每个人的面孔都是那般栩栩如生，丝毫没有认错的可能。

魏铭缓缓踱步至酒德麻衣身边，侧身倚靠着窗户旁的墙壁。抬手，微微挑起面前的窗帘：“确实是十八人。”

“应该还不是全部，”酒德麻衣坐在靠椅上，捋了捋自己的高马尾：“根据薯片得到的消息，这次的行动至少牵扯到六个混血种家族。他们分别来自英国、德国、芬兰、意大利。”

魏铭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应该不止这些。”

酒德麻衣点头表示附和：“说到底，这些人都只是【马前卒】。他们所负责的，就是用自己的性命和能力去替更强大的家族趟浑水。”

“古往今来都是如此，”魏铭放下帘子：“【让拥有者多余，让穷困者连唯一拥有的都失去】，这就是所谓的【本质】。”

魏铭侧着身子，清秀的脸庞被光影精准的分割。彩色羊毛毯被他踏足，些许微笑的灰尘颗粒和着如丝如缕的细小绒毛漂浮在空中。

阳光之下，它们宛如跳动的精灵，环绕在魏铭的身边。

男孩向坐在靠椅上的女孩伸出手：“这就是世界的真实与残忍。自懂事以来，我从未否认过权与力的强大，更从未忽视过权与力的肮脏。“

酒德麻衣微笑着递过自己白皙的手掌，魏铭只是轻握女孩的半掌，微微用力，将女孩拉到自己的面前。

魏铭微微抬头，直视着酒德麻衣深邃的瞳孔：“对于我的回答满意吗？搭档小姐。”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酒德麻衣嘴角含笑：“智慧的搭档先生。”

魏铭微笑着松开酒德麻衣的手，他微微歪了歪自己的脑袋：“不打算出去吃点什么吗？这位美丽的女士。”

酒德麻衣微笑着拒绝。

她明白魏铭想要做些什么——说到底，这只是一场注定不公平的游戏，是一面倒的屠杀。

魏铭挥了挥手，自顾自地推开房门，向旅店对面的便利店走去。

木制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魏铭似乎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微笑变化。

他只是微笑着将自己的发丝梳拢，归置后脑。

就像即将前往名流齐聚的舞会那般，魏铭站在旅店的玻璃门前，仔细地整理着自己的着装。

……

便利店门前

一位带着银丝圆框眼镜的老人，端坐在白色的塑料靠椅中。

老人极为悠闲的翘着自己的二郎腿，仿佛他只是坐在自家的花园中，安静的品尝着手中正端着的，冒出丝丝缕白色凉气的卡瓦斯。

老人没有言语，他只是微笑的注视着面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弓着身子，像受到惊吓的黑猫。

他的左手，早已不自觉地抓住了后腰的枪套。

豆大的汗珠，顺着年轻人的额角流下，在他的下巴处，汇成一颗亮晶晶的水滴。

穿着牛仔装的老人冲年轻人举了举手中透明的啤酒杯：“年轻人，今天的天气这么炎热。你为什么不上前几步，到阴凉处坐下，品尝一杯独具风味的卡瓦斯呢？”

那人没有回答，他并不清楚面前的老人正在打着怎样的算盘。

年轻人名叫乔纳森·史密斯，今年24岁，美国人，是一位兴趣所致的猎人。

截至目前，乔纳森的猎人网站任务评分已经达到了A+，他本想干完这一票就金盆洗手，和青梅竹马的艾莉娜·安德森完婚。

但……

男人看着面前老人，眼神之中满是惊恐。

仿佛在他两米开外的老牛仔并不是人类，而是什么可怖的史前巨兽。

乔纳森·史密斯有一个死也不能说出的秘密——他是【超人】，或者可以称之为【变种人】。

乔纳森出生在美国南部一户富裕的农场主家，他是家中的次子。

除年满六岁的他之外，家中还育有一个十岁的哥哥，一个三岁的妹妹。

乔纳森总是对自己感到无比的庆幸，庆幸自己的投胎水平。

某种意义上，乔纳森·史密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对于【2】这个数字，乔纳森拥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执念。

在他衣柜中的所有衣服，鞋柜中的所有鞋子，相同的款式都有【两件】或【两双】。

在班级中，乔纳森每次测验的分数都恰巧是班级第二，并且他的总分永远只会是二的倍数。

他无比感谢【2】这个伟大的数字！

因为在家中排行第二，他既不会受到过多的关注，也不会被家人冷落。

他既不需要像大哥那般早早的担起责任，也不需要像妹妹那般活在他人的阴影中。

之所以说这些，只是想要说明乔纳森是一个对【2】偏执到几乎神经病的家伙。

但，他是正确的。

在乔纳森二年级时，准确说是1987年二月二日中午两点。

乔纳森背着书包，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年幼的乔纳森脸上堆满了笑容。因为今天，是他最为幸运的一天。

小测如愿以偿的取得了全班第二的优异成绩，年级总排名是如愿以偿的第十二名，连分数都是无限趋近于满分的488分（总分600分）。

似乎是因为什么不宜告知学生的原因，乔纳森所在的学校决定给予学生们为期三天的短暂假期。

小乔纳森哼着Backstreet Boys的歌曲《I Want It That Way》，脑海中不自觉想到邻家女孩艾莉娜·安德森的背影。

淡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碎花裙子被调皮的微风掀起一脚，露出脚下透明的凉鞋以及白皙的脚踝。

小乔纳森的脸上带着笑……

“咚咚……咚咚……”

不知怎么回事，乔纳森·史密斯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那剧烈跳动的肌肉组织似乎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仿佛一个蛮横的醉汉，试图破开被肋骨、血管、肌肉包裹着的大门。

乔纳森只觉得胸口痛极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如即将渴死的鱼般大口喘息。

朦胧之中，乔纳森·史密斯似乎看到了一幅画面。

几个该死的、无礼的采棉机手持干草叉，蛮横的破开了自家白色的大门。

他们无礼地将乔纳森的母亲和妹妹推倒在地……

乔纳森年近五十岁的父亲目眦欲裂，他抄起墙边的双管猎枪，打算给予这些该死的家伙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就在这位高贵的农场主打算给予这些该死的劳工正义制裁之时，一根生锈的水管猛然从背后袭向他的后脑。

那高高瘦瘦的小伙扔掉手中的水管，用极具特色的口音说道：“嘿，你们这几个白痴！为什么要惊动这个该死的红脖子！如果没有我，你们都要吃枪子！”

屋内，几个年纪不大的家伙正与自己的裤腰带做着激烈的缠斗。

他们看向乔纳森母亲和妹妹的眼神，就像见到羊羔的野兽……

“不！”乔纳森悲愤地大喊。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他也不知晓自家为何会看到眼前一幕。

他只觉这好像都是命运的安排——命运让他觉醒了这种能力，也给予了他无可挽回的悲痛……

乔纳森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不仅仅是为了他的家人。

他的心中，熊熊的怒火燃烧着，双瞳在不知觉中化为了耀眼的金色……

……

乔纳森呆呆的站在家门外，警察忙碌地拉起一道道黄黑相间的警戒线。

穿着隔离服的法医们手持相机，对惨不忍睹的案发现场进行简单的拍摄。

年长的警官安慰着面前因幸运而逃过一劫的男孩。

男孩只是那样呆呆的站在原地，悔恨、自责、愤怒……一系列复杂的心情齐刷刷的涌上男孩的心头。

其实，在警车上，男孩以及目睹了一切——他目睹了自己的哥哥是怎样被他们挂上干草叉，目睹了自己的妹妹是怎样的无助。

男孩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他永远记得那几个该死的面孔，记得他们口中吐出的下流词语。

这一瞬间，在不自觉中，男孩的言灵似乎完成了不可思议的转变。

此后，非洲、刚果、尼日利亚多了一个疯子。

当名为【猎人网站】的主管着找到乔纳森时，乔纳森只觉得庆幸——他累了，他太累了……

但那位主管并没有为了什么【公平】、【正义】取走乔纳森的性命，他需要乔纳森的天赋——看见危险的能力……

……

乔纳森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老人，如果说那天的乔纳森看见的是一条宽阔的血河。

那此刻，出现在乔纳森面前的就是远超珠穆朗玛峰的高山！

老人只是低着脑袋，牛仔帽的宽大帽檐遮住了他的视线。

气机被牵引，乔纳森的手不受控制地拔出了腰后的勃朗宁M1911！

“大叔，不要这么心急嘛……”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乔纳森的身后响起，一股无法抗拒的怪力顺着乔纳森的手肘传递至他的手腕。

“谁？”乔纳森警惕地向后望去，只见一片衣角自他的面前划过。

对方的速度之快，甚至让乔纳森没有捕捉到丝毫有用的信息！

“哦？小伙子，你是谁？”牛仔装扮的老人饶有兴趣地看着绿色塑料桶旁，自顾自接水的“魏铭”。

“我嘛……”“魏铭”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牛仔装扮的老人只是微笑着，并没有反驳“魏铭”的话语。

“该死！”乔纳森拔出了腰后的手枪，咬牙切齿的看着不远处的“魏铭”。

这种无力感，这种让人作呕的感觉！

乔纳森咬紧了牙关，扳机，就要扣下！

风，一阵极温柔的风拂过了乔纳森的面庞。

霎时间，鲜血喷射而出！

突入其来的变故，让乔纳森恢复了理智。他强忍脸颊传来的，火辣辣的剧痛，死死地盯着面前年纪不大的男孩。

静

只有寂静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黑白两色

乔纳森只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这一刻，他仿佛无所不能的神灵——小到蜜蜂振翅时空气的微微扭曲，大到以自我为半径的这片天地……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逃不过乔纳森的法眼；周围的一切，不论有形还是无形，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乔纳森的掌控之中！

这种强大，这种知晓一切的强大让乔纳森沉迷。

他只觉自己举手投足间便能影响这片天地，自己便是那独一无二的主宰者，是独一无二的王！

在老牛仔诧异的眼神中，乔纳森面带着诡异的微笑，将手中的M1911立起。

黑洞洞的枪口喷射出明亮的火光，伴随着“砰”的声响，乔纳森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

而他的嘴角，却挂着满足的微笑……

“最后一次”

击锤扣下，布满金色花纹的左轮手枪枪管指向“魏铭”的脑袋。

老牛仔面带微笑：“最后一次，你是谁？”

“魏铭”惊诧地单手捂唇：“哇哦！”

像打量艺术品般，仔细观察着指向他的左轮：“炼金矩阵的蚀刻堪称完美，阵法的核心在哪儿呢？附带的咒言又会是什么呢？锋利？加速度？还是爆炸？”

“小鬼，我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家伙。”

老牛仔猛然睁大了双眼，那银色细边的圆框眼镜之后，黄金色的瞳孔如流动的熔岩。

“啪”

“魏铭”只是微笑着打了个响指，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了下来：“很荣幸见到您，汉高先生……”

“魏铭”将右手放在左胸，恭敬而谦卑地对面前的老者微微躬身：“Whisky，您可以称我为Whisky，亦或者……中村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