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水彩考试。
一样是三个小时。
这次的主题是：祭祀。
要求：请描述一次祭祀场景，要求人物、事件俱全，并着重表达人体结构。
这考题中也透着古怪。
祭祀题材在欧洲并不少见，酒神、宙斯、美神都是文艺复习时期欧洲常见的绘画题材，而画中若是还有凡人，那就大概率是祭祀场景。
这题对金在澈而言，显然不难。
他打草稿、调色、作画，显得胸有成竹。
肖讷究竟是接触水彩画较少，不过思考之后，也有了主题。
三个小时的考试，读分读秒的过，自然漫长，但集中了全部精神的创作来说，却是弹指一挥间。
肖讷抬起头，就见身后围着几颗脑袋，被吓了一跳。
他很烦这样，不耐烦的用眼神把这些监考老师一一逼退。
而监考老师们则带着赞叹的表情，慢慢后退，却不离开，转而观赏起这件杰作来。
纯黑底色有伦勃《夜巡》的风采，画面中心是一场焰焰火光，周遭则是数个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的人物，在画面更深处，那棵树上，则悬挂着一张只刻有一只眼睛的木制面具，由于居于画面正中，宛如吸引了一切目光，那画面就呈现出神性来。
很清楚的一场某个部落中的原始祭祀，画面和谐而极具风格，知道肖讷考的不是油画系，这幅画的构思、创意及技艺却足够让人惋惜他为什么不去学油画。
“有点讨巧。”有人低声说。
“是。没有太多人体。”还有人说。
“但整体很漂亮。”
“那也没有人体，肯定要扣一部分分。”
是啊。
但双雄争霸，另一边金在澈也表现古怪。
有人窃窃私语：“这画的是什么啊，怎么感觉有点恶心？”
金在澈的水彩画上，是一具漫长的人体组合，那人体组合是竖向向天的，一个骑着一个，背景一条城市街道上，街道两侧尽皆都是跪拜人群，由于是背影，所以就看到将近十个男性屁股冲着画面外。
要说对人类形体的刻画，一直都是绘画和雕塑的重要命题，男性身体也是主要素材，金在澈这十几个屁股画的各有特色，肌肉走向、动作特征、光暗对比，都各有不同，又色彩和谐，可谓精彩，但就是这画中主题，太怪了。
“技法简直完美，但如果我是评审，主观上至少扣10%，因为太恶心了。”
……
大家都不太喜欢金在澈画的“屁股”。
据说评审陆帆巡场经过时，脸都青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考试共有两天。
第一天素描和水彩，第二天上午速写及实例，然后结束考试。
等第一天考完，天都黑了，二月份BJ的夜来得很早，家长们在考场外接到学生后，不约而同的动作就是：投喂。
随处可见拿着面包和牛奶给学生的家长，考场内是不允许带食物的，而创作又会极大消耗精力和体力，于是就会特别饿，而投喂过程中，大多数家长都会问：考得怎么样？
考生们或者点头，或者摇头，或者茫然，今年的题太难了，不少学生画完之后自己都失忆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画了什么。
罗宁也不能免俗。而针对罗宁的提问，肖讷老实摇头：“不好。”
“技艺”提升，或者说是达到黑镜认证的“匠人极限”后，肖讷对自身技艺的观察也精确许多，他在素描和水彩一项上，最大弱点就是练习太少，针对人物的积累不够。
当然这对他以后的雕塑之路来，并不会构成决定性的影响，但肖讷有点不服，他觉得这题出得太针对他了。
建筑、人物、场景，特别是人物，题题都有，题题都是重点，以往艺考重点的物体元素反而削减太多，几乎没出现，肖讷考得很冒火。
是吃定他画不好人物？
“明天给我多带点。”肖讷指着手中的食物。
“嗯。明天考完了带你吃烤鸭。”罗宁许诺。
今天不能吃，吃太油的怕坏肚子，耽误明天考试。
“不是考完，是考的时候。”肖讷补充，“带进考场。”
“啊？”
……
第二天。
第一场。
速写。
40分钟。
考卷上印有一个只穿短裤的短跑运动员，正在低头冲刺。
要求：正确描述人体的运动过程中肌肉走向与肢体结构，要求形体清晰、动作准确。
果然。
肖讷瞧见这题，就知道“针对”还没结束。
陈成钢当然也解释了，这次考试的题目，可能是一种风向，吹得是近些年艺术界只重表达与意境，不重视基础的“浮夸风”。
但肖讷就没重视过基础，觉得被针对也是理所应当。
40分钟。
时间很紧。
考生们都开始答题，这一题没什么好说的，考的就是基本功。
运动员是美术观察很经典的对象，短跑又是能够展现运动员身姿之美的经典项目，这一类型题，他们做过太多。
肖讷就没做过。
但他觉得自己能行。
来吧！
……
40分钟转瞬即过。
考生们手头卷子被收走后。
开始实例的考试。
瞧着发下来的刻版与刻刀，很大一部分考生都惊呆了。
清美2025雕塑系艺考实例课考题：制作以《新娘》为主题的版画。
随木制刻版发下来的还有一张示例图片，一位身着白纱的新娘坐在画中。
今年清美实例考玩这么大？
版画这种东西在美术课程中，只算是业余爱好啊。
学雕塑的考生们当然不是第一次接触刻刀，也不是第一次刻木头，但当他们拿起刻刀面对这张由松木制成的木板时，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陌生感。
“老师，我们是制作模具还是要完成版画？”
有人举手提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监考老师回答：“看题，要完成版画。”
那更难了，意味着还要上色，倒模印刷，并要考虑阴刻阳印（即印章问题，字与印相反）的问题。
这题难得离谱，但考生们能有什么办法？
……
速写卷子被收走，糊裱。
然后摆在一个大厅里，这里已经摆了昨天的素描和水彩答卷，琳琅满目像是摆了一地货物，评审们在其中游走写下分数。
马绍武瞧着新收来的速写，摆上一个，他‘呸’一声，这些学生，根基不牢……这个还行。
他拿拐杖拨弄出一张：“这个满分。”
“啊？”跟着马绍武记分的助理评审瞧了一眼那画，线条分明，动作干净，每块肌肉的走向都历历在目，果然优秀。
恐怕是那个金在澈吧。
如同尺子格出来一般的线条，太有特点了。
马绍武用拐杖拨了几下，又拨出一张来：“这张也应该满分，但跟上一张比就差了点，减10。”
助理评审再看，也很棒，线条刻画算是明确的，下笔毫不犹豫，结构也非常清晰，力量感蓬勃而发，但比之用尺子格出来的精确，就的确差了一点。
大概就是肖讷。
前面几张卷子，除了水彩画，二者评分稍有差距外，其他两张素描与速写，都是金在澈更高。
而现在在考的实例版画，金在澈也尤其有信心的模样。
看来，特招名额在谁，已经基本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