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鸦雀无声。
同窗数月,同堂修炼,谢雄虎何等武艺,众人有谁不知?
可陈吒就这么堪称笨拙地一步步挪过去,抓了他手臂,然后,便赢了?
这是什么道理?
同样是一招取胜,这场胜负,却比陈追云一招速胜邹灵巧那次还要震惊众人。
没有惊艳招式,没有巧妙攻防,明明亲眼看见两人每一个动作,却就这么平平无奇的,忽然就结束了?
“又是一招结束?”
“……你看清了吗?”
“看都看清了,但谢雄虎怎么跟个呆子一样……”
“你没见么,陈吒直接拿手臂挡刀!他定然已是修成甲片一类的法术了!”
“但……防御法术可不好修,将将非氓的修为,挡挡棍棒还成,哪儿能挡刀刃的?”
“他就不怕少了支手?”
“能挡刀刃是什么修为……”
“第一道法术,没人去修这玩意儿啊,天知道……”
场边的陈追云却清楚得很。
修防御道术修到能抵挡利刃……
“这小子至少修成两道正脉了!与我差不离!”
“幸好让雄虎先去试探一番!这小子果是劲敌!”
旁边学子们还聊着:
“……我觉着还是谢雄虎今日状态不佳,一时失手,着了他的道……”
“狗屁。”陈追云心道,“陈吒先出其不意,接着又迅如闪电,左爪右剑,出手精准,不差分毫,便似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雄虎远不及他!
“便是再来比过,雄虎也决计撑不过十招!”
谢雄虎站在场地中央,肚里却是另一番想法:
“……怪不得他步步逼近……
“他的攻击范围,竟比我还要短!
“一开始应该拉开距离……
“不……以他那速度,和干净利落的出招,只要他这般那般,我恐怕便……”
谢雄虎脑中转了几圈,悚然一惊,发觉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胜机!
差距竟有如此之大!?
震惊之下,谢雄虎不由得转过头望向陈追云。
只见陈追云阴沉着脸,微微摇头,又对陈吒那边抬了抬下巴。
谢雄虎终究是个能干的,脸色变幻了一瞬,赶紧提刀拱手,回礼道:
“谢陈兄赐教!”
见双方和睦结束,未生大乱,钟无畏不禁松了口气,摆了摆手,赶散了众围观学子,回他那墙角下去歇着了。
这边厢,林轻和邹灵巧接住陈吒,脸上都满是惊奇之色。
“……原来吒兄你早有准备,平日跟我们比划的那几下,都是骗人用的!”
陈吒啧了一声:“兵者诡道也,怎么叫骗人?况且,我的确是在研习剑法啊,和你们比试时的招式可都是真的。”
邹灵巧附和道:“……没错,如今见了这完成模样,方才想通你不少招式的含义……若是加上这左手之盾,很多古怪招式才有了解释。只是……
邹灵巧抬头,有些埋怨地盯着陈吒:“……你左手道术是几时修成的?竟敢真拿手去接刀。怎的把我们都瞒了?”
“不然如何收此奇效?要是那谢雄虎见过我的打法,我可不觉得一招就能拿下他。”陈吒道。
林轻有些忧心道:“可如今,吒兄你费心掩藏的战法,终究还是暴露了。若不是邹姑娘忍不住再去挑战……”
邹灵巧脸色微红,别过头望向一边。
“若不是邹姑娘前去挑战,我们也不会知道陈追云修的是哪道法术。”陈吒道。
刚才邹灵巧挑战时,陈吒看得分明,陈追云手臂扭转角度已非常人,出剑迅疾,角度刁钻,便是由此而来。尤其最后欲杀邹灵巧那一剑,乃是肘部反折出力。
他修的不是《游龙臂》便是《百巧灵肢》一类的改造关节筋肉的道术。多半便是《游龙臂》!
邹灵巧听了这话,面上重新鲜活起来,对林轻挑衅似地扬了扬眉毛。
林轻陪了笑,又问道:
“演武会不过四五日了……吒兄,你看陈追云那身手,你可有把握?”
陈吒答道:“放心,我还有别的准备……”
…………
各人专心备战,不必多言。
转眼便到了演武大会的日子。
是日艳阳高照,硕大的太阳悬在天空,一动不动,仿佛静止一般。
前来观礼的仙人、修士早已坐了满场。
那左眼巨大、左颞肿大如拳的,是织炁成缎的云裳仙子;那脸皮上肉须抖动的,是妙手生肌的陆非恬;那下巴如石、獠牙外露的,是武艺精强的陈追风;那一条长舌吊至胸前的,是擅炼器物的邹困大居士……
当中主位空缺,乃是千瞳老祖仙座。老祖精研护山大阵,已数年未外出行走,故凡事虚设仙座,以示尊敬。
老祖仙座往下,便是一字排开,高低六张座位。不必说,自是千瞳六仙了。
六座上共坐了五位仙人。
右手末位是一位五官扭曲,似虎非豹的中年仙人。左边则是位苍白如尸、右颊生蕈的仙婆。乃是六仙末两位,焦节与丁十娘。
过了这俩,右手第二位次便是肥胖圆润的丰灵子。只见丰灵子将一张蒲团坐得满满当当,如同不倒翁一般。但要论大小,似乎比前日又更瘦了些。
左手第二位次则是一位仪态端庄的妇人,虽非少女,风韵犹存。脸上不见异相,唯独两侧嘴角各一条血痕,一直延伸到耳根。乃是千瞳老祖嫡女,灵目妃陈昊晴。
右首头一个位置,便是那神目公陈克难了。只见他四五十岁年纪,锦衣华服,顾盼自威,面容周正,重颌浓眉,与陈追云颇有几分相似。他两眼之下,颧上还有两眼,四只眼睛一般无二,都是细长深邃,难窥喜怒。
左首第一位空着。天目公陈昊渊今日却不在。
“……听闻今年生员不错,筑基堪妄的有近三十人,可谓是丰收了。”
六仙聊了几句家常,焦节便提起今届人才来。
那丁十娘便道:“可不是!今年人才荟萃,颇有几个不错的。贵妃可要好好看看,说不定能找个继承衣钵的呢!”
灵目妃笑容庄重淡雅,回道:“哀家那不成器的小子便够劳心伤神了,今日也只是随便看看便罢,婆婆您放开挑选便是。听闻最好的几个都没能成功筑基?”
丁婆婆便道:“也不是这么说。死了个幼学里排第一的,然后便是余猛家那娃子,武艺颇精,原本做了今年武魁,谁料命数有缺,竟没能筑基,唉……”
灵目妃道:“……近日没怎么看着余大仙人,想必便是在忙这事?”
丰灵子便答道:“确实。老余终究有些割舍不下,但这‘种人头’哪儿有那么容易成的……”
灵目妃随着哀叹了几句,便又谈回来:“那如今有些什么人物,婆婆可看过了来?还请为哀家介绍一二。”
丁十娘便道:“好叫贵妃晓得,这一届二十七堪妄,二十四非氓,共有七个成器的。贵妃若是有意,多半便在这几个中选了。”
灵目妃道:“是哪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