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伯常当即斥道:
“你装的什么疯!人岂不是你杀的!”
郑勇道:
“不错,我是欲杀她俩!
“她俩骗取聘礼,假意入我家门,又立即作妖,弃我不顾!
“我这两日夜不能寐,昨日方才知道,她原来却不是第一次!
“她娘俩别处早这么干过了,又到此处来诓我,无非图我肯筹钱财与她罢了!
“她们今日不死,我明日也要来杀她们!
“不过,今日的确不是我不杀的!”
卜伯常道:
“却还狡辩!街坊邻居都盘问过了,她母女俩在此地并无别的仇家,不是你杀的却是谁!”
那郑勇早就豁出去了,此刻被修士盘问,竟也不怕,梗着脖子道:
“若是我杀的,我,我还会坐在家里等你来抓?真是糊涂蛋一个!”
卜伯常爬上这什长之位亦有几年,所过之处,皆是逢迎,这郑勇一介凡人,竟如此顶撞,让他如何不气?
还是在天剑门大人面前!
卜伯常面若寒霜,手一伸,在旁属下便递上物证来。
卜伯常便道:
“你昨日收市后曾逛来此地,可要抵赖?你寝时徘徊在此,见街上空了,无人瞧见你,便溜进门来,在楼下拿了这帕子,和这尖刀,上得楼来,先捂住这邱大娘,一刀割了喉咙,又去拖邱小妹起来,塞了她嘴,将她衣衫都扯得乱了,欲要强暴,可邱小妹抵死不从,你便照样一刀结果了她,尚不解恨,将两人头颅都割了下来,丢在这地上,方才下楼去洗了血迹,脱得一套染血短褐在此。
“你与她家有旧,她此处尚有你两套衣服,你找出来穿了,方才溜回家去,却做这番戏来诓我!是也不是!”
卜伯常一串说来,这郑勇本就是个憨直嘴笨的,要不也不会被这邱家看上,哄他财物。这时哪里还分辨得出话来?脸上涨得通红,青筋鼓起,大叫道:
“……你们都是一伙的!横竖是要我死!我死便是了!反正人我也是要杀的!见她俩死了便值!……”
卜伯常哼了一声,道:
“这会儿倒肯认了!押下去!禀明真人,明日候斩!”
郑勇不住叫骂,被拖下楼去了。卜伯常转过来对曲化义等人道:
“……让诸位看笑话了。我就说案情简单,不必劳动几位……”
曲化义便答道:
“我等闲着也是无事,只来瞧瞧可有用得上的地方。既然卜长官明察秋毫,三两下便办妥了,我们也这就告辞,不打搅列位办案……只是不知门禁何时得开?”
卜伯常道:
“虽是凡人犯案,亦可明我峭山府缉凶决心,震慑宵小。今日禀了真人,明日处斩,昭告全城,便可放诸位通行……”
于是便说些盛情邀约府上一聚之类的客气话,曲化义等人本就是来看个热闹,见事情已了,也不多待,便抽身出来,回客栈去了。
有这么一遭,几人关系顿时亲近了许多。一路上扯些见解,聊些屁话,很快便回到客栈内。
曲化义将门闩了,回来桌前坐下,道:
“……小可邀诸位前来,乃是有一件小事相烦。”
陈吒道:
“曲兄但讲不妨。”
曲化义道:
“三个月前,我调查那贼僧普恩踪迹,途径黑水军地界时,与二位范兄结识。”
“二位范兄武艺高强,我有心比试,与两位在院中一战。”
“二位范兄技艺精湛,配合默契,那一战打得略有些久,我却听到院旁楼上有说话声。”
“那楼上之人见我和范家兄弟打得胶着,便懒得等我们打完,自己在楼上商议起来,只是压低了声音,指望院中兵刃交击之音替他们掩盖。”
“可那二人不知我修得偏门,修过听术。不过楼上楼下,对我来说如在耳畔,故而商议之事,都不巧被我听入耳去。”
张元宝是个贪玩好耍的,听得入神,连忙道:
“他们商议些什么?你听到啥了?”
曲化义咧嘴一笑,道:
“我听到他二人商议,原来其中一人前些日子在长雾高原游历寻宝时,探得一山中有灵药‘金线玉蕊’。
“那灵药并非天然,而是有人种植,有几个散修结庐在旁,日夜照料。”
“那人欲盗此药,可那几个散修也非善类,他自己抵敌不过。便回来拉拢帮手,只待那灵药成熟之时,便一路前去,杀人夺宝!”
“金线玉蕊……”陈吒沉吟道,“……确是筑基期上好的丹材。可炼彦青丹不说,若是配伍得当,还能炼玉蕊真灵丹……”
曲化义奇道:
“袁兄竟对丹道也有研究?”
陈吒道:
“曾好奇读过一些,只是略懂,略懂……”
张元宝两个眼睛睁得晶亮,道:
“那这事儿便简单了,他们在前,我们在后,等他们打个你死我活,我们再坐收渔利?”
说着,张元宝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瞧不出来啊,曲兄,你小子平日里道貌岸然,私底下却去学我们,玩这阴损勾当……”
曲化义顿时脸上挂不住,咳了两下,掩饰了尴尬,道:
“……并非是我阴损。你可知这两人是谁?”
陈吒配合道:“是谁?”
曲化义看了眼二范,那背盾的范思成便道:
“一个是筑基前期榜四十三位,‘五虎丧’孟丧。另一个是他师兄,前期榜十九位,‘小熊’易雄。”
范思平接道:
“两个都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贼人,在外有赏格的,孟丧值十二枚,易雄值二十二枚!”
陈吒听了这数字,不由得向曲化义望去,投去一个“这赏格比我都高了”的眼神。
曲化义斜了他一眼,回以一个“人家是异人阶,你是嘛?”的眼神。
张元宝却有些不以为然,翘了腿道:
“我还道什么。这样两个,你们三人当时便可拿下罢?还何必召集我和这位袁兄过来……”
曲化义便道:
“……我当时便有这想法。但那两人又说出别的话来,才让我改了主意。”
“他们说啥了?”张元宝问。
曲化义道:
“他们亦觉得自己两人有些冒险,故而准备再邀请两个修为相若的同去。”
“这后邀的两人,却有不小来头。听那易雄说起,这两位友人,乃是自南面而来,师承乃是……”
“……血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