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暴雪

马洛回过神来,想将桃乐丝拉到一边,却无意间看见了朱丽叶。她在会客厅的另一边,端着酒杯,和三名银行家模样的人交谈。他还看到了威廉姆斯的身影,在平克顿国家侦探社的服务对象之间周旋。

“对了,怎么没看到格蕾丝阿姨?”桃乐丝问。

“她有点不舒服,在刚才那间房间里休息。”马洛回答,接着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你们家举办这场宴会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桃乐丝无辜地睁大眼睛,“我爸爸就在那边,要不要我带你过去见他?”

她指的是朱丽叶旁边的几位绅士中的一员。她跟她父亲长得不算相似,马洛花费了几秒钟去识别。

“你认识朱丽叶·古德曼?”他问。

“就是那个女人吗?我之前没见过。”桃乐丝说。

“好吧,麻烦帮我引荐一下,谢谢。”

他们向诺拉和两位律师告别,转身走向朱丽叶。

她自然注意到了他的靠近,虽然目光仍放在同伴身上,但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微笑。

桃乐丝快步走到父亲身边,亲昵地吻了吻他的脸颊。

“爸爸,这位是我和格蕾丝阿姨的朋友,私家侦探马洛。”她介绍说。

“很荣幸见到您,劳伦斯先生。”马洛说。

劳伦斯先生明显对这种下流职业没兴趣,只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才勉强跟他握了下手。

“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马洛。”朱丽叶开口说。

劳伦斯先生挑了挑眉:“朱丽叶小姐,你们认识?”

“昨天刚见过。”马洛盯着她,“我很好奇,朱丽叶小姐是来推销武器的吗?”

听到他的话,劳伦斯先生眉头紧锁,有点像桃乐丝常表现出的那样子。

“噢,不,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这位先生?我是来做慈善的。”朱丽叶回答,“大家今天要为布尔人募捐,我们古德曼不像银行家那样有许多钱,只有许多武器。因此,我们也只能给布尔人提供军火援助。”

“我想那正是布尔人最需要的,朱丽叶小姐。”离她最近的绅士笑着说,“所有人都认为合众国的武器除了产量,其他性能都不如欧洲。可是,去年的美西战争中,我们拿着差于西班牙军队使用的毛瑟枪的武器赢得了战争,巩固了门罗主义。我相信合众国生产的武器到了布尔人手上,也能成为他们抵抗大英帝国霸权的助力。”

这一番充满爱国热情和正义的话让周围的绅士们纷纷表示赞同。

“说的真好,瑞文先生。”朱丽叶斜睨向他,微笑道,“您的老板斯图尔特先生不也投资了许多兵工厂,要不你给他提出建议,跟我组成联盟?”

瑞文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刹,随后笑了起来:“很遗憾,这件事完全超出了我的工作范围。你或许可以直接联系我的老板,朱丽叶小姐。在今天,斯图尔特先生给我的职权是为布尔人提供50万美元的捐款。”

听到这个数额,劳伦斯先生显得非常惊喜:“布尔人一定会非常感谢斯图尔特先生。”

其他人开始聊起捐款数额,马洛伸手握住朱丽叶的胳膊,对其他人说道:“请原谅,但我有些话想跟朱丽叶小姐说。”

朱丽叶跟他走到没人的壁炉前,懒散地抱起手臂。

“你想继续昨天的谈话吗,马洛?可我不想,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现在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今天在这里有事要发生,是不是?”马洛质问道。

“我就是来参与慈善活动,仅此而已。”她一脸无辜地说,“你不能因为我家是制造武器的,就认为我是战争贩子。”

“刚刚那个瑞文是谁?”

她从衣领里抽出一支卷烟,弯腰在壁炉里点燃,将烟放在嘴唇上:“你收集情报的能力真差劲,马洛,还是你已经依赖上我向你汇透露信息了?”

马洛朝瑞文瞄了眼:“看来他是纽约斯图尔特银行波士顿分行的经理。”

“这样的状态才对,侦探先生。顺便,你把自己拾掇完还挺好看的,难怪有人愿意带你过来。”

他回过头:“我不知道斯图尔特还涉足军火。”

“他们涉足了很多产业,一只贪婪的巨型八爪鱼。”朱丽叶看着他露出的诧异表情,眯了眯眼,“你好像很惊讶,你平时该不会只关注报纸上的花边新闻吧?”

“我确实不关心金融新闻,连古德曼我都是前不久刚听说,抱歉。”马洛说,“还是回到正题,你这次要杀谁?”

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随即喷出一股烟雾:“你这个私家侦探一点职业素养没有,没有证据,这样说就是污蔑。”

“我不是那些出了事才开始调查的警察。”马洛抓住她的手腕,“你向我隐瞒了许多事,还有一部分是谎言。”

朱丽叶试图挣脱掉他的手,卷烟掉到地上。

“需要帮助吗,小姐?”此时威廉姆斯冲了上来,他果然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向。

朱丽叶从他手中抽回手,后退了几步,得意地扬起下巴,转身走开了。而威廉姆斯往前迈了一步,挡在他面前。

马洛冲他低吼:“少管闲事,探子。”

威廉姆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脖子和脸逐渐变红。

“你肯定是疯了,马洛。”他厉声说,“你要是再敢对这里的淑女们动手动脚,我就要替主人把你扔出去。”

马洛没有作出反应,他的眼睛越过威廉姆斯,望向窗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下起了暴风雪,天空分不清日夜。窗户上结了一层霜花,室外地面逐渐堆起积雪。

他掏出怀表,还不到6点。

“要如何让这场宴会结束?”马洛盯着威廉姆斯问。

“什么?”

“要是我说,这里有定时炸弹,需要让所有人立即撤离呢?这里有多少平克顿侦探?”

威廉姆斯的表情仿佛确认他已经完全疯掉了。不过,马洛看出这里肯定只有他一个平克顿侦探,并且没带枪。

“如果有炸弹,那多半就是你自己……”

威廉姆斯的脸上挨了重重一拳,仰面倒了下去。壁炉前的拨火棍被碰倒,落到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叮当响。

然而,这里的动静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马洛朝周围看去,人们照常聊天,在着他们身边,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氛围。他们尽情谈论着贸易、股票、投资,美元、英镑、黄金,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金光,脸上是陷入狂热中的表情。

朱丽叶不见了,桃乐丝也不见了。

马洛掏出手枪,对着天花板鸣了一枪,没能唤醒任何人。

他朝窗户开了一枪,造成一个洞口。可灌进室内的,不是暴雪和寒风,而是野兽的嘶吼。

猫和狗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