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五姓七星

枫丹廷，路易斯家族的宅院中。

勒布朗·路易斯看着对面这位面带微笑，温文儒雅的中年人，心中满是警惕。

崔伯灵，璃月驻扎在枫丹的大使，同时也是现任璃月七星中天权星崔道全的长子。年近四旬的他在璃月背景深厚，久任四方，名声极大，被誉为下一代文曲星君的接班人。

不止如此，崔伯灵所属的崔家更是璃月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所谓天衡崔氏，荻花卢氏，南天李氏，云来郑氏，沉玉王氏。凡此五者，千年以降，冠冕不绝，门阀不坠，传承之久，甚至还要在蒙德三大家族之上。

这样一位大门阀的长公子，以璃月大使的身份亲自上门，勒布朗·路易斯立刻意识到这是来者不善。尤其是听到这位崔伯灵大使，居然想要璃月官方的名义购买律偿混能债券，勒布朗·路易斯立刻便否认道：

“很抱歉，崔先生。”

“您所说的月利率高达10%的债券，应该只是某些居心不良的商人在枫丹散布的流言。作为枫丹退伍老兵协会的会长，我们确实想要通过律偿混能的推广，来解决一些老兵的失业与抚恤问题。但律偿混能并不是无中生有的魔法，所创造的利润其实相当有限。”

“实际上根据核算结果，律偿混能这个项目就算发行债券，年利率最高也只有3%左右。考虑到律偿混的推广中还要面临老屋改造与房屋拆迁等问题，实际利率可能更低。当然，作为律偿混能的推广方，我们欢迎璃月朋友的投资。但还是那句话，投资需谨慎！”

听到勒布朗·路易斯的否认，崔伯灵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失望，而是点点头道：

“原来如此，流言吗……那抱歉了，路易斯先生。原谅崔某因为一则流言就上门叨扰。”

说着，崔伯灵又和勒布朗·路易斯寒暄了两句，随后便在管家的带领下离开了路易斯家族的庄园。看着离去的崔伯灵，勒布朗·路易斯向一旁的爱德华问道：

“你说这位崔先生，真的是想投资什么债券吗？”

“肯定不是。”爱德华摇摇头道：

“璃月作为七国中唯一的货币发行方，在投资理财方面一向慎重。涉及到重大的跨国投资项目，必须要得到七星的专门授权才行。而想要得到授权，璃月的大使馆必须先将消息传递回璃月，然后再由璃月七星开会讨论，得到结果之后再将授权送到枫丹大使馆手中。就这么一套繁杂的程序下来，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得到授权。”

“既然没有授权，那这位崔先生是来打探情报的吗？”勒布朗·路易斯又道。

“也不太像。”爱德华不解道：

“作为璃月的大使，又是大门阀的长公子，这位崔先生就算需要搜集情报，也不用亲自上门拜访。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总觉得背后可能存在着某些阴谋。”

说着，爱德华又皱眉道：

“不过就算有阴谋，这位先生未免也太急切了一点吧！我们这才刚刚将消息散播出去，连枫丹本地的贵族都在观望。他这个璃月的大使却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登门拜访。难道他不知道作为大使的自己，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背后的璃月吗？”

……

路易斯父子不明白璃月大使的怪异举动，实际上就连璃月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也对崔伯灵的行为感到不满。且不说那债券的传闻是真是假，它就算是真的，作为大使的崔伯灵也应该先向璃月方面做出请示，得到允许之后再进行其它行动。

作为璃月大使，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璃月的国际形象。如此贸然与枫丹的犯罪教父联系，直接提出购买债券的请求。这样的行为已经不能说是冒失，根本就是无视璃月的规章制度。若是甘雨小姐追责下来，就算崔伯灵出身璃月大门阀，他也有可能被判进监狱！

而对此，崔伯灵其实也是一清二楚。

年近四旬的崔伯灵，早已是璃月官场上的老油条。外交官的禁忌，他早就一清二楚。但就算如此，他还是采取了最冒失的行动。借助勒布朗·路易斯的债券，妄图挑起璃月与枫丹之间的金融战争。人为制造枫丹市面上的钱荒，从而帮助璃月收割枫丹的优质资产。

崔伯灵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有枫丹首相拉法耶特夫人在布局。

他也知道，枫丹很可能已经采取相关措施，限制璃月资本的涌入。

他更知道，只要有作为水神的芙宁娜在，枫丹这个国家就不会产生太大的动荡。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最冒险的一条路。哪怕是为此陷入囹圄，甚至丧失生命，他也在所不惜。只因为璃月国内的局势，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冒险。

原来在之前的坎瑞亚灾变中，不只是枫丹的局势发生了剧变，璃月也同样如此。过去的璃月除了高高在上的仙人之外，最尊贵的便是以天衡崔氏为首的五大家族。这五大家族传承上千年，几乎每一代都有族中成员就任璃月七星。

尤其是最近这数百年来，五大家族越发昌盛。历代璃月七星中，至少有一半是五大家族出身。剩下的一半，与五大家族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五大家族几乎垄断了璃月的最高权力，以至于提瓦特世界都有人直接称呼璃月高层为“五姓七星”！

只是五大家族风光的同时，背后也蕴藏着巨大的危机。由于五大家族垄断了璃月大部分权力，导致近些年来的璃月国内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底层的璃月人缺少更进一步的希望，高层的五大家族也是骄奢淫逸，乡野之间多是对五大家族的不满之声。

眼见璃月国内怨声载道，五大家族也是竭尽所能。

不只是为了减少璃月内部的矛盾，更是为了讨好璃月那位至高的存在，岩王帝君。

为了改善自身形象，五大家族每年都进行家产捐献活动。同时在璃月民间推广教育，提拔后辈，确保每一届璃月七星中都有平民出身。可以说相比于现实世界中的五姓七望，提瓦特世界的五大家族吃相要好看不少。

也是因为这些缓和矛盾的做派，即便璃月百姓对五大家族存在不满，五大家族的地位依旧牢不可破。就算是璃月的岩王帝君，看到五大家族如此识趣的份儿上，也没有太过计较。毕竟提瓦特世界不比现实世界，这里的人们还没有意识到权力世袭是何等的罪孽！

如果日子一直就这样安稳地过下去，那就算五大家族日渐衰败，他们的没落也该是千年以后的事情。但谁曾想，坎瑞亚灾变却改变了这一切。

虽然依托于雄厚的国力，以及岩神的强悍，璃月堪称是提瓦特世界在灾变中受损最小的国家之一。但五大家族在灾变中的拙劣表现，还是引起了整个璃月的巨大不满。反应迟钝，尸位素餐，所谓出身高贵的门阀子弟，在战场上一触即溃。

就是筹集物资的后勤工作，五大家族也表现得抠抠搜搜的。在大量璃月平民战死沙场的情况下，五大家族中的很多人还抱着家产不放。甚至不少贵族子弟还趁着战争期间囤积居奇，想着在战争时代再捞一笔。

干大事而惜生，见小利而忘命！

以五大家族为首的门阀子弟，在坎瑞亚灾变中的表现彻底让整个璃月失望。

也是因此，坎瑞亚灾变才刚刚结束，璃月七星便迎来了大换血。原本的“五姓七星”，如今只剩下两个还是五大家族的出身。而作为璃月至高的存在，岩王帝君也不断暗示作为七星秘书的甘雨，出台各种打压大家族的政策。

毫无疑问，岩王帝君是温柔的。即便他已经决定让五大家族退出历史舞台，也没有采取什么极端措施。毕竟作为神明，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推行自己的决策。所以他借助甘雨这个抓手，开始日拱一卒地削弱五大家族的影响力，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但作为被削弱的一方，五大家族自然不甘心就这样退出历史舞台。

曾经的辉煌，如今的落寞，巨大的反差让五大家族逐渐疯狂。他们开始尝试着通过各种方法，想要挽回五大家族在岩王帝君心中的形象。但可惜，岩王帝君虽然温柔，但同样坚决。一旦做出决定，就不可能改变。

眼见岩神君心如铁，五大家族只能改变思路。既然讨好已然无用，五大家族便准备发动全部的力量，扰乱提瓦特世界的局势。他们要让高高在上的岩王帝君知道，我们确实无法与神明抗衡，但我们也可以让神明付出无法接受的代价！

璃月与枫丹之间的金融战争，就是五大家族对岩神的警告。作为这场谋划的策划者，崔伯灵知道璃月根本不可能对枫丹进行收割，因为枫丹的水神不会允许自己的国家成为璃月的附庸。但问题是，崔伯灵又何尝想过收割枫丹了？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挑拨璃月与枫丹之间的关系。

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越恶化，就说明他们五大家族搞事的能力越大。若是璃月与枫丹当真因为金融危机陷入了战争，那五大家族必然会欢呼雀跃！因为这场战争会让五大家族对岩神形成威慑，如果你继续削弱我们五大家族，那我们五大家族必然会璃月陷入无尽的战火！

当然，崔伯灵也知道光靠一场金融战争，并不足以掀起真正的战争。为了让提瓦特世界的局势变得越发混乱，所以告别了勒布朗·路易斯之后，崔伯灵便在夜里前往了兰道夫家族的府邸。为了保证家族的利益，他要在枫丹寻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

……

夕阳将枫丹廷染成了殷红，落日下的崔伯灵在兰道夫家侍从的引导下，从偏门走进了兰道夫家族的宅院。相比于暴发户的勒布朗·路易斯，兰道夫家族的宅院无疑显得沉稳内敛很多。宅院中的许多东西都是半久的，那是历史在兰道夫家族留下的痕迹。

换做是一般的枫丹人见到兰道夫家族的排场，大半会连续惊呼。只因为在这座宅院中，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在诉说着厚重的历史。那桌椅板凳，亭台楼阁，无一不是经历了百年的风霜。尤其是挂在墙上的油画，几乎每一幅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绝版真迹。

但对于出身千年门阀，天衡崔氏的崔伯灵来说，兰道夫家族给他的感觉也不过是一个有点历史的暴发户而已。毕竟兰道夫家族再辉煌，也就辉煌了三四百年的时间。而天衡崔氏早在上千年前，便已然是璃月望族。在天衡崔氏的老祖宗第二十次就任璃月七星的时候，兰道夫家族的老祖宗还不知道在那个旮沓里讨饭呢！

永远不要妄图和璃月比历史，因为这只会自取其辱！

带着隐隐的傲慢，崔伯灵走进了宅院的会客厅。在这里，他见到了现任兰道夫家族的族长，谢贝蕾妲的哥哥，现任海军上将，弗朗索瓦·兰道夫侯爵。

作为枫丹传统的贵族，弗朗索瓦一向是傲慢的。兰道夫家族三百多年的历史，足以让他傲视枫丹绝大多数贵族。但面对天衡崔氏这样的千年门阀，弗朗索瓦的傲慢消失得无影无踪。乃至于看到崔伯灵的那一刻，弗朗索瓦竟是第一次为自己的家世感到自卑。

对于弗朗索瓦的拘谨，崔伯灵早已习惯，因为这就是璃月千年门阀的威势。看着弗朗索瓦似乎在烹煮茶水，还不断往茶水中添加各种香辛料，崔伯灵只觉得胸腔中一股怒火喷涌。这样的喝茶方式，对璃月人来说，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于是连招呼都不打的情况下，崔伯灵一把夺走了弗朗索瓦手中的茶具，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上好的清茶，便在会客厅中烹煮起来。没有什么香辛料，只有纯粹的茶水与茶叶。用温吞的火焰慢慢煮沸。不多时，茶香便在会客厅中飘扬起来。

看着自己烹煮的茶水，崔伯灵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抿了一口，他方才道：

“茶叶，最天然的才是最正宗的，这叫返璞归真。”

说着，崔伯灵指了指一旁被弗朗索瓦放了一堆香辛料的汤汁，一脸嫌弃道：

“像你这种喝法，在我们璃月已经落伍七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