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黄金路线

两人像是他乡遇故知，一时都非常激动。其实他俩在登州的时候算不得多么亲密，只是登州兵变之后，许多战友或死或俘，后来又经历了这许多事情，熟人再次能够相逢，恍然有隔世之感，自是有一番情感的迸发。

张重对着罗德里哥说道：“看来俩位能到我这里，倒是缘分不浅，不如在我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罗德里哥说道：“那只好打扰将军了。”

张重吩咐人将罗德里哥和米格尔带去厢房安顿，临走对赵大通说道：“赵队长，你这几日多和这两个佛郎机人亲近亲近。”

赵大通领命下去了。

此时钟利走了上来，低声在张重耳边说了几句。

张重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咱们去码头看一下，你这几日多注意一下这两个佛郎机人。”

说罢，张重径直向码头走去，到了码头，那冯掌柜正在指挥卸粮，见张重走了过来，便迎了上去，说到：“张将军，这两千石粮食已经快卸完了。”

张重笑笑道：“这次多亏了冯掌柜了。”他看了看远处的两条福船，又问道：“不知道冯掌柜卸完货下一步往哪里去？”

那冯掌柜说道：“便去朝鲜再买些人参，东珠之类的回去，免得空船而回。”

张重呵呵笑道：“原先冯掌柜在皮岛贸易的时候，毛总兵和沈总兵都是按照十抽一收商税的吧？”

那冯掌柜脸色一变，他原来经常跑皮岛一线贸易，当时确实是按照这个比例抽税的，张重是皮岛出来的，他自然不敢说张重说的不属实。

冯掌柜干笑道：“张将军是知道的，海贸运粮本就不赚钱，风险还大，张将军要是还抽税，那这生意恐怕以后就做不了了。”

张重说道：“在我这里，粮食等物资是免税的，等一下就请冯掌柜到易先生那里支取尾款。”

冯掌柜提着的心落了下来，哈哈笑道：“那真是多谢张将军了。”

张重走上趸船，向前走了五六步，说道：“先别忙着谢我，冯掌柜后面这条福船上装着三千匹松江棉布可不是粮食，这个可是要收税的。

我这边收税，既收实物，也收银子，不知道冯掌柜是交三百匹实物还是交银子？”

冯掌柜脸上突变，他的松江棉布是藏在后面那条船的底舱里的，自己和这两个葡萄牙人都乘坐的前面那条船，这张重如何知道后面那条船上有棉布，甚至还知道具体的数目。

他不知道的是，趁着张重请吃饭的时候，钟利已经派人登上了两船，向船员套出了货物的情况。

冯掌柜嗫嚅道：“这......这真的就是小本生意，顺手带的而已。”

张重笑着说道：“冯掌柜不必紧张，缴税纳税，常理而已。我听西人有句俗话，说是人生有两大事不可避免，那便是交税和死亡。

以后往朝鲜贸易，都在海洋岛深水港停靠，过了海洋石城诸岛，便已经进了建虏和朝鲜水师的势力范围了，我们将派炮船护送各船去往朝鲜。”

冯掌柜苦笑着点了点头，自己的棉布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对方手上有兵，还欠着自己一千多两货款，自己被拿捏的死死的，当下也只能认了。

听张重说还要派炮船护送他到朝鲜，如果真有这个安全保证，十抽一的商税也是值得的，毕竟大明的势力已经从朝鲜沿岸退出，若遇到什么事，他还真的没办法。

冯掌柜想到这节，也不再纠结了，说道：“我看岛中将士多是衣衫破烂不整，那便缴纳三百匹棉布作为商税吧。”

张重拍了拍冯掌柜的肩膀，对他这种识时务之举非常高兴，“冯掌柜又是运粮，又是缴布，咱们东江镇吃穿都靠着冯掌柜了，你这算是咱们的饮食父母了嘛，哈哈......”

冯掌柜挤出了一丝笑容回敬了张重，他虽然不再纠结了，但是一下就少了三百匹棉布，作为一个商人，他的心是在滴血的。

张重问道：“冯掌柜久往朝鲜贸易，可知还能否从朝鲜购买铜铁、煤炭、硝石、硫磺、燧石之类的商品？”

冯掌柜答道：“朝鲜平安北道听说有产煤，但是海贸运煤价值实在是太低了，所以并没有先例，也不知道该找何处牙人。再者从矿口将煤炭运到港口，若无水路，耗费极高。”

张重微微点了点头，冯掌柜说的确实是实情，这么高成本的运煤，不如直接烧木炭。

冯掌柜继续说道：“至于铜铁、硝石、硫磺一类，日本倒是出产，朝鲜的产量并不高。”

张重听罢，有些失望，问道：“冯掌柜在日本可有门路？”

冯掌柜笑着说道：“实不相瞒，小人走海运是天启年间从供应东江镇本色开始的，多到皮岛等处贸易，往南只到过仁川，日本是没有去过的。

但是听说到日本贸易，都是要到长崎平户，那地方各国商馆和货物云集，若有门路，采购到这些货物应该是不难。”

张重越听越有兴趣，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如果冒然前去贸易，则风险太大不说，而且还不一定能够买得到自己想要的货物。

正发愁间，突然脑袋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人。

当即跟冯掌柜说道：“我想起一人，或许在日本那边有点门路。”

冯掌柜问道：“谁？”

张重低声说道：“便是你带过来的那个佛朗机人——罗德里哥。”

冯掌柜睁大了眼睛，说道：“他在日本那边有门路？”

张重点了点头，说道：“他有个师父，就是你说的那个陆什么神父的，在日本待了有二十多年，和德川幕府亦是颇为熟悉。

冯掌柜先别去朝鲜，等段时间我和你一起去日本贸易如何？你这些松江棉布暂且不卖去朝鲜了，咱们买去日本如何？”

冯掌柜眼珠子打着转，不置可否。

张重继续吹风，“这次若是成功，咱们便打通了江淮、山东、东江、朝鲜、日本一线的贸易路线。从江淮运粮到东江卸下粮食后便沿朝鲜西海岸过对马海峡到日本，贸易后从日本装载铜铁、白银、硫磺、硝石等物回来，到朝鲜还能装些不压船的人参、皮毛、东珠。

这一条线若是打通，那便是黄金路线，风险较横渡大海又要小很多。咱们合伙搞，你干不干？”

冯掌明白张重说的这条贸易线的价值，他吞咽了几下口水，郑重说道：“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