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晋城县是我国粮食的主产区,眼下正是冬小麦返青的季节,从空中鸟瞰,本应是翠绿的农田却一片荒芜,但是陈浩发现这个产粮大县却大片的农田被撂荒,晒起了太阳,让人十分痛惜。

今年53岁的罗家俊是利农种植专业社的社长,他说:“这些撂荒的土地里就有我的地,这里一直都是一年两季,也就是冬季小麦,夏季玉米或者地瓜,但如今,只有老人们零星种上一点小麦,绝大部分地在冬季都像这样撂荒。”

确实,在另一个传统农业乡镇曹庙镇,陈浩注意到一块标志牌,上面显示,这里是一片小麦丰产示范田,总面积两万亩。然而从空中航拍,同样是大片大片撂荒的农田。

曹庙镇镇长方志刚告诉陈浩:“我们土地计税面积有5万多亩,去年种了3万多亩,今年我们初步统计,大约种了两万多亩。”

不只是晋城县,陈浩一路观察,东固县,南息县、淮西县、霍安区,这些传统农业大县,眼下相当一部分土地处于撂荒状态。晋城县农业部门负责人说,全县300万亩土地,这几年冬小麦种植面积确实连年走低。

粮食,曾经是晋城县的骄傲,这里是全国第一批商品粮生产试点县,粮食产量连续多年第一的大县,这里的土地怎么会撂荒呢?

当地提供了省物价部门一份调查报告:以全省来说,上年去掉家庭用工成本后,小麦亩均净利润为负21.91元,也就是说种一亩小麦就要亏损20多元。这项调查是以农户家庭为样本进行的,普通农户种小麦亏损,而从农民手中流转土地的种植大户可以集中耕作,降低成本,那他们收益如何呢?

徐家俊说:“我们村土地非常分散,我虽然种植了两百多亩地,但大多是分散流转,大的三五亩,小的三两亩,被分割成七八十块,无法集中机械化作业。种植成本和普通农户比,相差不多。

现在种子化肥都涨价,去年小麦每斤却只有七八毛钱,500斤也就是300多块钱。再加上土地流转费用,实际上种小麦还要亏本,所以也就没了动力。我是因为地块分散耕种成本降不下去,种地不合算,那么那些规模比他大,集中连片种植的大户日子也是不好过。”

惠农社长徐从立告诉陈浩:“我这块地我就不想要了,我想退给农民。

五年前流转了两千亩土地,头几年风调雨顺,粮食价格稳定,每年还能赚一二十万元,但这两年接连遭遇灾害天气,收益越来越不好。尤其是小麦,不仅不赚,反而要赔钱,所以今年这小麦他一亩都没种,不仅如此,他还打算把300多亩土地退给农民。像我这样的规模也有自己的难处,我们基础薄弱。收了粮食以后连场地晒都没有,小麦一烂就烂几万斤。”

对这些大户来说,建设或者租用晒晾场地都需要资金,这也是他们的种地成本之一。陈浩与徐从立谈话的时候,他不断接到电话,都是把地流转给他的农民打来的,催他交租地的钱。无奈之下,他只好联系信用社,用侄女的房产做抵押,贷款20万元。即使这样也不够,还得再想办法还钱。

等待审批贷款的过程中,徐从立和陈浩聊的最多的就是打算退回村民们一部分土地,种地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萌生了退意。就在信用社,徐从立巧遇了一位租地给他的村民,对方不同意徐从立退地,因为他也不在家,没法种地。

种两百亩的,成本降不下来不合算,种两千亩的设施跟不上,还是没账算,这地,难道真的种不了吗?

陈浩注意到,冯家庄一处大片撂荒的田地中,有一块地却是绿油油的,格外引人注目。土地的主人50多岁的刘传伟告诉陈浩,他的地没有撂荒,是因为有能人帮助的结果。

刘传伟所说的能人,实际是聚丰农业服务公司。这地还是刘传伟的,并没有流转出去,但种法可就和以往单打独斗不一样了:刘传伟给公司下订单,公司统一提供种子、化肥、农药,指导刘传伟进行田间管理,公司统一收割,联系粮食加工企业,还负责买农业保险,当然,刘传伟要付给公司相应的费用。对公司来说,由于服务的是成百上千家刘传伟这样的农户,化肥农药等农资集中采购,大大降低了成本。耕种收割由专业人员统一机械化作业,减轻了劳动负担,缓解了劳动力的不足。通过对生产全流程的控制,保证粮食品种品质,可以对接企业直接收购,解决了缺乏仓储设施的难题,这部分成本也省了。

聚丰农业服务公司负责人金玉生说:“在‘产量不变’的情况下,采取这种方式,一亩地能有200元的收益,这种新做法可以叫做托管式服务,很受农民欢迎。他们去年在冯家庄村只服务了200多亩样板田,眼下订单正在井喷式增长。

眼下冯家庄万亩耕地中,五千亩已经采用订单式托管服务。作为规模化经营的一种新形式,土地托管确实补足了农业生产中的一些短板,在未来的发展中,还有些问题他们也无能为力。像这个水利的排水和灌水这方面是需要国家投入的,基础性东西的投入,当然他们的田块越大,我们操作起来是更加方便。”

徐从立告诉陈浩,让他决定退还农民土地的原因,成本上涨、仓储设施缺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基础设施跟不上,抗不住天灾。

徐从立说:“靠天,老天爷说下就下,它要不下我就干死,也没井也没电,咋搞,没办法。”

方志刚说:“虽然现在农业基础设施改善了,但基本上还是‘靠天吃饭’,老天帮忙是第一位,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也不排除有大户退地的情况。

从长远来看,完善农田水利等基础设施建设是农业发展的必由之路。而建设需要资金投入,种粮大户的土地都是从农民手中流转过来的,经营权一般多以三五年为期限,这种状况限制了他们投入的积极性。

每年农田整治规划5万亩耕地,300万亩全部完成需要60年。而实际上,很多整治过的耕地如果缺乏日常维护和后续投入,三到五年就很难再发挥作用。针对这一状况,国家水利和财政部门也已经提出,鼓励家庭农场、种粮大户投资建设农田水利工程和水土保持设施,政府部门可给予适当补助,相关权益也可继承,转让,转租,抵押,政府和社会共同努力拓宽投资渠道,同时也从政策法规上对投资者和建设者的权益予以保护。这样的做法正在积极尝试和推进当中。”

晋城县农业委员会主任刘进友说:“对于投入‘农业基础’设施建设,修路、挖渠等,从政策和资金方面对这些新型经营主体给予扶持,国家相关部门已经有了指导意见,具体如何落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种粮成本下不来,农民收益上不去,基础设施跟不上,大灾来了扛不住,种种因素导致种地非但赚不了钱,还有可能赔钱。这些问题不解决,一般农户没了积极性,连一些种粮大户也萌生了退意。

怎么办?只有改革。既要做减法,减成本,也要做加法,加保障,加投入,还要加种粮模式的创新。不仅藏粮于地,藏粮于技,还要藏粮于创新和突破。农民的收益上去了,土地才不会被撂荒。”

农村土地撂荒中的“土地”,包括农户确权承包的耕地、永久基本农田、粮食生产功能区和高标准农田、其他耕地等。

永久基本农田:指对基本农田实行永久性保护,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改变其用途。

粮食生产功能区:以永久基本农田为基础,水土资源条件较好,基础设施较为完善、相对集中连片的地块,包括稻谷、小麦、玉米生产功能区。

高标准农田:在划定的基本农田保护区范围之内,建成集中连片、设施配套、高产稳产、生态良好、抗灾能力强、与现代农业生产和经营方式相适应的高标准农田。

撂荒就是“撂”与“荒”,“撂”是放、扔、抛的意思,而“荒”是指荒芜。因此“土地撂荒”是指对耕地不再耕作,任由土地荒芜。

阿兰问陈浩:“陈总,我国人均耕地面积不足世界水平的40%,耕地是我国最宝贵的资源,是粮食生产的命根子。既然如此,为何还会出现撂荒不种的现象呢?”

陈浩说:“土地‘撂荒’既有客观原因导致农民被动撂荒,也有主观原因使得农民主动撂荒。被动撂荒要想分析被动撂荒的原因,我们要先了解我国耕地撂荒的分布情况。

我国土地撂荒分布不均匀,南方比北方撂荒多,其中以重庆、江西、四川、贵州、广西、甘肃等地撂荒情况最严重,农民被动撂荒主要有以下几点原因:

一、耕地条件差:南方地区多山地、丘陵,坡度大,耕地面积小且零星分散,生产条件差,难以实现机械化。

二、交通等基础设施落后:由于耕地破碎,各地块分布较远,农产品运输困难,且农机具无法开进耕地,只能靠人力扛挑等传统方式。

三、土壤条件差:我国西南多喀斯特地貌,土层薄,土壤肥力低。

四、自然灾害多发:山区多发滑坡、泥石流等自然灾害,导致无法继续种植,迫使农民撂荒。

主动撂荒以社会经济因素为主。一是劳动力短缺:随着我国城镇化进程加快,许多农村青壮年外出务工,导致农村土地无人耕种。

二是农产品收益低:由于生产成本持续升高,使农民经济收益下降,进而影响广大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土地撂荒有何影响?”阿兰又问陈浩。

陈浩说:“撂荒地的出现,对农村经济、社会发展产生了很多不利影响,对于‘生态环境’而言,土地撂荒的影响,我们要从有利和不利两个方面去看。

首先抓牢有利和不利两方面;其次可以从对社会、经济、生态的影响来分析。我们都知道土地撂荒弊大于利,要改变这种现象有何措施呢?我们还是一起看一下外县是怎么做的吧。

减少土地撂荒的关键是在保护好环境的前提下,发展经济,增加新农村农民的收入,提高土地的利用率,具体措施有以下这些:发展特色农业,增加农民收入;政府统一管理,鼓励农民开发特色农产品,同时发展旅游业,提高农民经济效益。

公司为农户提供技术支持,合作社进行统一指导工作,进而实现规模化耕作,降低单位面积的生产成本,提高经济效益,促进农业增效、农民增收。要加强农业基础设施建设,一方面,可以通过道路修建改善交通条件;另一方面,可以通过加大科技投入,开发适合山地耕作的小型农机具等;同时还可以通过合理施肥和改良土壤改善农田生态环境。

农业基础设施:一类是物质性基础设施,包括道路、运河、沟渠、桥梁、码头、农机具、仓库通讯设施等;一类是社会性基础设施,如农村住宅、学校、医院等。

政府出台政策,补贴扶持农户。实行粮食价格保护措施,确保农民收益。采取发放补贴和奖励的形式,鼓励农户种植和复耕,提高农民的积极性。

对于水热条件较好的缓坡耕地,可以适当发展粮食生产;对于坡度较大,耕作距离较远、质量较差的耕地,可有序实施‘退耕还林’,适当发展林果业。

适合什么,发展什么,在尊重自然规律的前提下开展生产,才有可能实现可持续发展。深化农业科研体制改革,整合现有农业科研资源,鼓励科技人员深入生产第一线,探索产、学、研一体化的农业科技创新机制,依托具有明显优势的省级农业科研单。”

农业部等部门《关于积极开发农业多种功能大力促进休闲农业发展的通知》中明确规定支持农民发展农家乐,闲置宅基地整理结余的建设用地可用于休闲农业,因此只有当农民成为农村产业的经营者时,他们才会构建产供销一体化的农村产业链,以城市为消费市场,把城市居民奉为上帝。

社会以农为本,农业以地为本,土地是财富之母。但是在城市化的进程中,越来越多的居民离开了农村,越来越多的重金属流入了土地,尤其是耕地中鎘的含量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以来增幅超过一半。长此以往,食品安全问题的严重性令人不寒而栗,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或将不再是财富之母,而成为污染之源!和水资源与空气的污染相比,土壤的污染更具隐蔽性和长期性,所以更难以根治。

从经济学的角度看,中国的国土在制度上被区分为“大产权”和“小产权”。在这种两级土地所有制的安排下,“小产权”的土地被人为地剥夺了(或者说是限制了)交易权。在财富货币化的时代,不能交易的资产由于不能货币化而部分丧失了财富属性。人有贫富之别,土地亦有贵贱之分,城市和工业用地为“贵”,农村和农业用地为“贱”,土壤的污染就这样被漠视了。由此推论,中国的土壤污染和农业危机不仅是工业化的后遗症,而且还受到土地制度的影响。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化解土壤污染和农业危机也要从制度改革入手,而出路之一只能是:农村产业化。

居民城市化、农村产业化和土地商品化是城市化的另一个“三位一体”。一家一户的农业生产体制和一村一镇的农村管理体制必然走进历史,取而代之的将是规模化的农村产业和集约化的土地使用。

美国耕地每四年休耕一次,600万农民以四分之三的土地养活了中国之外半个世界的人口。按照中国目前的城市化速度与趋势,当总人口接近15亿、其中城市人口9亿人时,粮食供给必然不足。可想而知,一极是城市人口的增长,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农村和农业;一极是土地肥力下降,越来越多的土地荒芜或污染,目前已经失衡的粮食供求状态势必进一步失衡。

在一家一户的农业生产体制中,耕地的命运也会“劣币驱逐良币”:只要其中一家生产使用劣质化肥,家家都会追随仿效。让被歧视的农民为城里人生产粮食,他们不主动下毒就算有良心了,何谈根治土壤的污染!

发达的国家,几乎都是通过长期的农业补贴才完成了农村土地的集中,进而实现了产业化的集约经营。发达国家的实践证明:只有当农民成为农村产业的经营者时,他们才会构建产供销一体化的农村产业链,以城市为消费市场,把城市居民奉为上帝。

农村产业化以土地商品化为前提,所以农业用地无论是“流转”还是“交易”,本质上都是让耕地获得可公平交易的属性。有了政府的农业补贴政策,再有市场的农村土地交易,耕地会在流通中自发集中,土壤会在交易中按质论价,土壤的污染才能在价值规律的作用下得以根治。面对日趋严重的土壤污染,人们会本能地依赖政府的有形之手,以为只要有政府的重视和监督就能化解农业危机。

而事实上,土壤污染和农业危机也有深刻的制度原因,但凡人贫地“贱”之处,几乎必然是藏污纳垢!所以农村产业化的道路可一举三得:其一是农村以产业定位,方能与城市和工业平起平坐;其二是农业以市场定位,让土地商品化的机制去改良土壤;其三是消灭传统农民,让农村产业的经营者脱颖而出。

全球的粮食安全都在走下坡路,粮食库存在减少,人口在以高于粮食生产的速度继续增多。沙漠每年都在扩展,含水层在枯竭,表层土在衰减,农田在让位于城市。除草剂、杀虫剂以及化肥在降低土壤的自然肥力,野草和害虫在持续衍变出新的种类。同时,像蜜蜂这样不可替代的自然传粉者仍在被杀灭,懂得如何种植粮食的人数在急剧下降。全球的农业模式脆弱且不可持续。

“中国如何能在一个不安全的世界里确保粮食安全?”阿兰再问陈浩。

陈浩说:“我建议采取以下必要措施。

一、避免农业落入产业化陷阱

产业化农业的辩护者喜欢说,产业化农业最富成效,能生产更多的食物。人们认为,人口问题导致食物变得稀缺,因此我们必须尽可能多地生产,需要产业化农业。但是,只有在劳动力匮乏的情况下才是如此。实际上,只要有足够的人工,则小农场,即使是有机小农场,也可以和产业化农业生产得一样多,甚至更多。

产业化农业的举措只会使富人受益。引而申之,官员和工程师也会获利。相比较与众多独立的农民打交道而言,与几个大公司打交道更有成效。在这样的环境中,商品进入市场更为顺畅,产品标准化水到渠成,各种管理记录更易于保存,控制治理决断如流。这些因素在政府思维中不可或缺。然而我希望中国不要选择为了同质性和易于管理而忽视其危害。

产业化生产不可避免地需要适应在给定条件下进行资源稳定的生产。劳动高度专门化,致使工人个体不可能生产出任何产品。

产业化农业只适用于某些大规模同质地区:天气可预测,有大量水资源;而我们面对的世界却有所不同:天气不可预知、大面积缺水。不断变化、日益糟糕的环境要求人们注意调整和轮作作物,需要人们亲密、广泛地了解土地,能够完成作物种植全过程。与产业化农业相比,熟练的小规模农业更能适应当地条件和意外变化。小规模农业的农人会考虑相邻地区的斜坡、土壤和肥力之间的差异,也可以年年改变种植模式。正值小规模农场的重要性日益凸显之时,放弃这一切是疯狂愚蠢的行为。

古巴曾与苏联议定用蔗糖换粮食和石油,但这一协定突然终止。古巴仓促之间被迫养活自己。那时古巴差不多有一半的土地都用于产业化农业。机器没有石油无法运转,工人完全不懂农事,多年来他们几乎不生产粮食。

好在还有近一半的土地依然为农户所占有,他们能够很快适应这种需求变化,并从蔗糖生产转向粮食生产,从而养活自己和城里的工人。与此同时,城里的工人也生产出大量自给粮食。古巴人没有被饿死。

已经有许多小规模农业实验取得了成功。它们都从产业化农业转到与之相反的另一端。中国政府如果想帮助农民以一种可持续的方式大幅增产,可以研究世界各地实验者的成功经验,找到办法让农民在中国进行自己的实验。中国可以引领世界。

二、采用有机的、可持续的农耕方式

有机农业的优势如今已广为人知。有机农业不仅可持续,而且能产出更有益于健康的粮食。其生产过程也使人身心康健。我很高兴,今天越来越多的人对此达成了共识。

然而,很多人还没意识到,不同于‘泥土’,‘土壤’是一种有限资源,正在被以远快于其被产出的速度使用着。每年翻耕使得土壤暴露在风雨侵蚀之下,使用化肥农药导致土壤退化严重。全世界有些曾经丰产的区域已经失去了其表层土,不再能够支持多少植被,一些古城在它们赖以生存的土壤流失后被离弃了。

近年来一些科学家正在研究免耕农业,像果树这样的多年生植物显然不需要翻耕。美国开发了多年生谷物,与我们现在所依赖的一年生谷物同样多产。有了多年生作物,就不需要再翻耕土地。将互相有益的多年生作物比邻种植,就可大大减少杀虫剂和除草剂的使用。中国农业历史悠久,在保持土壤生命活力方面有很多经验,如中国农民早就知道混种栽培的优势。中国也在研发多年生的水稻,也许还有其他实验在进行中。政府应当支持对可持续农耕方式的研究和探索。

三、发展乡村,改善乡村生活品质

我认为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即中国的粮食安全将会依赖于保留、发展其乡村。拥有许多农民的健康乡村是中国粮食安全的支柱。相对于世界上许多地区已很少有充分了解如何务农的人而言,这方面的人力资源依然丰富。我希望不要强行让农民离开土地。还存在着这样一个问题,即社会、经济、政治、教育、生活结构能否营造一种环境,让年轻人自愿选择务农。

显然,除非务农足够盈利,足以支持一家人过上舒适的生活,否则它不会成为许多当代年轻人的首选。如果乡村生活会剥夺人们在城市生活中能享有的许多优势,有志向的年轻人就会在可能的时候离开乡村。我希望中国能优先考虑改善乡村生活品质。

我建议,在乡村和大学之间建立密切的工作关系,鼓励成千上万青年学子组成团队,去村庄与村民同住,去倾听农民关于如何改善自己生活的想法。在此期间,他们也可以互相讨论自己正在学习的东西,给与之一起生活的村民讲讲。这样,不用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人,就可以使每个村庄的讨论丰富起来。之后,学生们向当地政府和学校领导展示他们的研究成果,看看农民的哪些需求可以得到满足。有时,可能需要聚集几个村庄的代表与政府官员一起协商,合作开展项目。如果村民觉得官员真的倾听自己并给予回应,就会发展出彼此信任的关系,有了这样的关系,村民们也会认真地听取建议。

同时,中国大学可以考察国内外密集型有机农耕的经验,以及土壤改良等方面的成功项目,并将其提供给地方政府和农民借鉴,以改善乡村人民的生活。倘若在两到三年内,这种项目对农民的生活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那么我认为就是成功的。或许可以这样衡量:一些背井离乡在城市打工的人,决定回到家乡,投身于改善家乡的建设。如果项目在一个地方成功了,就可以大规模地在其他地方推行其改进版。

还有很多事都可以做。例如,感受到农民的需要并给予回应,基于别处的成功为农民提供建议,以及在农民选择的项目中给予帮助——这比强加项目给他们要好得多。只有农民意识到自己就是改变其生活的主体,进步才会具有持续性。只有对自己的成功感到自豪的人,才会勇于面对其他挑战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