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围城的夏国游骑突然后退,逃去的无影无踪。这种游骑就是这样,没有长久战力,一旦战事不顺,便就很快退走。如果晚了,很可能会被一网打尽。
李元钦被李复任命秦州兵马监押,掌秦州屯驻、兵甲、训练、差役等事。不过秦州没兵,实际上掌管着原来上蜗牛堡的众人。现在来比,上蜗牛堡众人的战斗意识是最强的。
等到夏国兵退走,杨孔目才带着人回来。远远看见秦州城池,道:“李强,你先进城看看,现在如何?”
李强遵令,向城池走去。
刚刚进了城,就见城门处贴着一张告示。上面画了一个人像,很像杨孔目。
李强不认识字,找了一个读告示的老者,问道:“老丈,上面写的是什么?看面目,有些像杨孔目。”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道:“正是杨孔目。上面写的是,今有本州孔目杨明德,勾结外面盗贼,强抢州城。从而引致夏国游骑来攻,幸而得本州监押李元乌金钦相救。杨明德罪大恶极,有发现者立即报官。”
李强莫名其妙:“报官干什么?”
老者笑道:“若是报官,少不了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如今,杨明德家里被抄,浑家也被抓走了。”
李强被吓了一跳,连忙道谢,匆匆出城去了。
见了杨孔目,李强道:“孔目,大事不好!城门处贴着海报,正在捉拿你呢!”
杨明德仔细问了,才知道事情的究意。怒道:“不过是上蜗牛堡抢赵伯辰,知州竟然敢抓我?”
李强道:“看城门处有人驻守,守的人又不认识。怕是知州有了兵,不再怕孔目了。”
杨明德一听,面色慢慢平静下来。道:“你们几个人进城了解一下,看是不是知州有兵了。看来这城,我们是回不去了。先到那边歇一下,再想办法。”
杨明德坐在路边,皱着眉头,想着破解之法。
杨坚庭道:“阿叔,若是知州真有兵,我们怎么办?”
杨明德怒道:“秦州方圆百里,哪里有兵?知州总要地方去招!再者说了,知州不止是没兵,而且没钱,谁会给他卖命?招兵或许容易,钱却在我们手里!想招兵?门都没有!”
杨坚庭道:“可是他贴出海报来,要拿你,可不是假的。”
杨明德不耐烦地道:“或许是贴错了,要么就是李强看错了!等他们回来才说!”
等了没有多少时间,派出去的几个手下回来。道:“孔目,官府确实在城门处贴了海捕文书,拿你下狱。我们打听过了,知州收了上蜗牛堡的李元钦为秦州监押,手里现在有兵了。又要拿你,夺了秦州的收税科配之权,从此手里握住了钱财。有兵有钱,现在不一样了。”
杨明德一听,从地上站起来,在那时走过来,走过去。过了一会,对众人道:“这些年,你们在我手下,跟着也赚了不和钱财。从今以后,还与我一起赚钱,干还是不干?”
哪些人是杨明德的人,秦州城里一清二楚。现在回城去,也会被抓起来。想来想去,还是跟着杨明德干。毕竟不知道他的心里什么想法,万一赚钱呢?
见众人都愿意跟着自己,杨明德道:“金国兵来侵大宋,只是一年,便就退了回去。现在双方整兵秣马,欲争夺关中。陇山以东,金与宋都腾不出手来,反是夏国在这一带大占优势。现在夏国已经占了会州,很多蕃部纷纷投靠,向南威胁巩州和秦州。我们不若投了夏国,再来秦州报仇!”
众手下纷纷高喊:“愿听孔目指挥!”
杨明德听说夏国前锋已到甘谷城,当下带着众人,直奔甘谷城而去。
等到夏国兵退了,赵伯辰与陶进一起,来到了秦州城外。
看着十室九空的场景,赵伯辰道:“多好的土地啊,被兵灾侵扰,这里的百姓不得不南逃。看着这土地,感到分外心痛。什么时候能够不受兵灾影响,能够安安稳稳地种田,才是老百姓的好日子。”
陶进道:“普通百姓,能有什么办法?这里算是沿边地区了,可不就是过这种日子!”
赵伯辰道:“百姓一定要过这种日子吗?人生下来,是为了过幸福生活的。”
陶进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说话。或许,他心里觉得赵伯辰说话太过孩子气吧。作为种田百姓,本来就是看着官司的脸面过活,还能有什么办法?
看了一上午,田地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家,毫无生气。赵伯辰心情沉重,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看天近中午,赵伯辰道:“回去吧,再看也没有什么意思。等到明天,我们骑马来,看得远一些。我希望买的田离城池十里左右,地方要大,土地要肥沃。”
陶进道:“秦州这里,只有在渭水两岸,离着城池近的地方,才有好地。若是离得远了,道路不太通畅,而且田地多在山上,都是旱地,不适合耕种。”
赵伯辰道:“看看再说吧。”
两人回到了城里,陶进自去租马,赵伯辰一个人到店铺转了一圈,回到了家里。坐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在秦州附近租房子,并不容易。
秦州雨水充足,但是山地众多,仅有渭水谷地一小片平原。在周围山里,分布着大量蕃部,而且熟番很多。由于晚唐之后,吐蕃势力入侵,大量受吐蕃影响。
想在这样的地方,租地不但坚难,而且人口聚集不易,尤其是汉人聚集不易。
想到种种困难,赵伯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秦州是宋朝举行茶马贸易的地方,马匹非常便宜。陶进到城里租马的地方,租了两匹高头大马,牵回了赵家,来向赵伯辰禀报。
赵伯辰看了马,赞道:“陶教头租的好马!秦州城里,虽是乱世,好马却多。等到过两日,买几匹马来。”
陶进道:“官人若想买马,还是要挑一挑的。有的马,看着是好马,其实不中用。”
赵伯辰道:“买马时,带着陶教头就是。”
到了第二天早上,赵伯辰叫着陶进,道:“今天我们走得早一点,到远处处看看。若有中意的地方,就买下来。”
陶进道:“总要把地方看遍,官人又何必这么急?”
赵伯辰叹了一口气:“我等不得了。上次贼人前来,总觉得要有个庄子才过得安稳。”
两人出了城,先向秦州东边走。走了好大一会,没有中意的地方。
赵伯辰道:“我们从北边,绕到城西看一看吧。我就不相信,这么大个州城,没有合适的村子。”
两人沿着城北,一路向西,缓缓骑行。
此时正是五月底,田野里种了很多苜蓿,正山花烂漫。伴着其他野花,甚是好看。
赵伯辰道:“秦州的人,很喜欢种植苜蓿。这是牧草,种来何用?”
陶进道:“官人莫要看不起这小草,秦州这里,春天吃苜蓿由来已久,是重要粮草。而且不挑地,掐过吃了之后又是优良的牧草,最是有用。很多农家种植苜蓿,又可以食用,又可以作为牧草,所以种得很多。”
赵伯辰道:“可附近的村落,早已经没有了人家。”
陶进叹了一口气:“因为兵灾,很多百姓都逃走了,苜蓿成了野草。唉,说起人口逃亡,实在让人心酸。”
赵伯辰看着漫山遍野的苜蓿开着花,不禁无限的感恨。
离开城池有五六里路的时候,赵伯辰突然看见,被大沟隔起来的一道塬,有七八百亩。塬的北面,隔着一道深沟有大片土地,土层肥沃。
赵伯辰指着塬地说道:“那里离河不远,塬地的地势险要,很适合防守。看塬地有种庄稼,应该有人居住。我们过去看看,适不适合在那里建庄子。”
说完,骑马过去,隔着大沟看那塬地。这塬地四周陡峭,上面平坦开阔,都是好地。
陶进与赵伯辰骑马看了一圈,道:“果然一处好地!官人若在这上面建村子,定易守难攻!”
赵伯辰点了点头,也很是欣喜。说道:“就不知道塬上的人家卖不卖?”
正在这时,从塬里面出来一个人,对着陶进大喊:“对面的莫不是陶师父?”
陶进定睛一看,喜道:“对面是我的徒弟方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