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有杨明德带来的猪羊,有鸡和鲤鱼,上蜗牛堡的兄弟大吃一顿。第二天,杨明德再三属咐,才告辞离去。一路上仔细算着,上蜗牛堡来劫秦州的日子。
第二天,李元钦找到秦子池,道:“离着去秦州还有些日子。在这些日子里,除了准备,另外再派个人去秦州,打听一下赵伯辰的为人如何。我们虽然做了强盗,但不能坏了规矩啊。”
秦子池不耐烦地说:“做了强盗,还讲什么规矩?再者说了,离着去秦州的日子不远,能调查什么!”
李元钦看着秦子池,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不调查清楚,这一趟秦州我不去了。”
秦子池无夺,道:“那就派个人去,快去快回!千万不要误了日子。”
李元钦看了秦子池的样子,知道被抢的人是好是坏,他并不放在他的心上。没有办法,只好仔细想一想,上蜗牛堡哪个人适合去秦州。想了一会,眼睛一亮,这个人不是正合适吗?
陶进原是凤翔府禁军教头,金军来攻,家人失散了。他在寻找家人的过程中,加入了李元钦的团伙。在上蜗牛堡中,他只负责打探消息,上阵杀人是他不干的。
这一天,陶进正在堡中挖山蒜。一个农民前来,说是二当家的有请。
二当家的是李元钦,陶进心中疑惑,不知道他找自己干什么。把山蒜收好,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李元钦正在喝着竹叶泡的水,见到陶进前来,急忙站起。道:“教头一切辛苦,请座。”
陶进道:“当家的面前,哪有小的坐位?”
李元钦道:“教头休得说笑!快请坐下说话。”
陶进道了声得罪,坐了下来。
李元钦道:“实不相瞒,与秦州的杨孔目说好,五天之后打劫秦州。不过,秦州不久之前遭了兵灾,有钱人必然有了准备,钱并不好抢。杨孔目说起,近来秦州出现一个大员外,名叫赵伯辰,是艺祖之后。说这个人嚣张跋扈,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你到秦州走一趟,看看此人到底如何。若真是作恶多端,我们便抢他一遭!”
陶进称是。道:“多长时间?”
李元钦道:“这种事情,时间太短,难以打听什么。便以四日为限,去一天,回一天,在秦州探听两天。打听清楚赵伯辰为人到底如何,是不是穷凶极恶,值不值得我们抢。赶快回来,报知我们。”
陶进道:“喏!首领,应该给我些钱吧,到了秦州要些花用。”
李元钦骂道:“一有机会便就要钱!真是拿你没办法!”
拿出来两贯钱,交给陶进。道:“省着些用!秦州城里多少大财主,你比不来的!”
陶进拿了钱,千恩万谢,告辞去了。
李元钦看着陶进的背影,出了一会神,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上蜗牛堡村离着秦州二十多里,但是要翻越长山,路途相当难走。走到山顶上,山下的秦州城已经看得见。陶进看了一眼秦州,道:“有些肚饿,吃饱了饭再进秦州城!”
坐在路边,掏出随边携带的面饼,交了两口。道:“面饼太干,有点肉下饭才好。”
掏出随身携带的弹弓,在路上捡了一些石子,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钻进了路旁的松树林里。不一会,手里拿着一只松鸡,走出树林。
挖些黄泥把松鸡裹了,陶进道:“只要弹弓在手,走在路上,到处都是吃的。”
把鸡烧了,美美地吃一顿。陶进直起腰来,伸个懒腰,拽开大步走下山来。
进了秦州城,太阳将要落山了。陶进进了城,走到城东,找了一空客栈住了下来。
路上走得太过辛苦,肚子又感咕咕响。陶进摸了摸怀里揣的两贯钱,心想路上辛苦,进了城可不能苦着自己。信步沿着大街走,没多久看到一家面馆。
进了面馆,陶进才发现这是一家做饸饹面的。西北高寒,小麦很少地方适合种植,种的最多的就是谷子,再就一些杂粮了。饸饹面这种床子,最适合荞麦面等杂粮,直接在锅上压成面条。
最近秦州的米面等运过来不便,饸饹面特别受欢迎,这家面馆的生意很好。
在面馆里坐下,小厮过来问道:“客官,您要吃高粱面的还是荞麦面的?”
陶进吃惊地道:“怎么,你们还能做高粱面的?多少钱一碗?”
小厮道:“高粱面的八文钱一碗,荞麦面的就要十文了。”
陶进听了撇嘴:“高粱面的必定不好吃,所以才便宜两文钱。给我来一碗荞麦面的吧。”
小厮答应了一声,快步去了。
陶进看了看周围,吃面的人非常多,坐得满满当当。毕竟十文八文,在秦州这些日子物价高涨的条件下,实在不贵。随便一个做零干的闲汉,也能吃得起。
陶进摸了摸怀里的钱,小声道:“既然有钱,应该吃些好的才是,奈何吃饸饹面?”
一会面上来,才发现面上浇了一勺臊子。臊子油亮,而且里面有几块羊肉,炒得烂乎极了。
陶进吃了一大口,赞道:“果然好面!上面浇了这一勺臊子,更加是点睛之笔!”
甩开腮帮,几大口便就把面吃进了肚里。犹不过瘾,端起碗来,把碗里的汤喝得净光。
等到小厮过来收碗,陶进问道:“你们这里的面特别好吃,以前怎么不知道?”
小厮道:“我们城里的赵大官人才进秦州,以前我们哪里知道这么做?赵大官人进城之后,吃粟米腻了,偶然来到我们面馆,觉得我们的饸饷面分外好吃。经常来吃,便教给了我们做臊子的方法,才有这个味道。”
“原来是赵官人教的法子。”陶进觉吟。“教你们做臊子的赵官人,你觉得人怎么样?”
小厮笑道:“赵官人心灵手巧,制了灯油出来,赚了无数的钱。赚了钱后,经常接济穷人,多少赖他存活。到了我们店里,不但是吃面,还教了我们制作臊子。这种大善人,你到哪里找去?”
陶进一听,跟自己听到的可不一样。急忙道:“他不是欺男霸女,凌弱老小之人?”
小厮听着连连摇头:“你从哪里听说的?赵官人孤身一人,从不闻他近女色,霸什么女?而且赵官人为人和善,从不与人动手,就更不要说欺男了。”
一边说着,小厮端了碗离开了。
陶进低头细想,难道赵伯辰是当面一套、痛后一套的人?在人面前,为人和善,乐于帮助人,在背后里,则是坏事做尽?世上有这种人吗?
出了面馆,吹着渭河上吹来的风,陶进百思不得其解。
赵伯辰的店里,赵伯辰看着几个工人装灯。现在他们做得很麻利,只要简单的几个步骤,就把灯装好。一个个都喜气洋洋,开心地做着活计。
这些日子,赵伯辰闲时都注意身边的人,看有没有可造之才。
现在可是建炎二年,大乱之世。当然要注意人才,选出可造之才来,成就一番事业。可惜,不管是做生意的员外还是做活的工人,赵伯辰没有一个能够看上。做生意的注重赚多少钱,做活的注重给他们多少工钱,并没有其他的心思。什么军国大事,甚是抢掠秦州的人,一概不感兴趣。偶尔谈起,像是说闲谈一样,只是说说热闹事儿。
这样怎么行呢?能够关心国家大事,时时评论天下的人,才最合自己心意。
可是那样的人,何其少也。最少在秦州,自己还没有发现。
走出门来,赵伯辰看着夜晚的天空。
什么时候能够让自己遇上合适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