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善恕已经许久没做这种带颜色的梦了。
整日处理不完的公务,开不完的会,还有那些堆积着等待研究的课题……关于科研课题的梦才是他梦的常客。
近来多了那个连续的古装梦,难道现在又要多一个春梦吗?
他想定然是被连时难那天的话所影响,才会做这么不着调的梦。
更始料未及的是梦中人是纪颖,多少让连善恕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坦然面对所谓的正常生理反应。
本来遇见纪颖晨读他没打算上前,可听她今天的发音,总觉跟平常不一样。
忍着些许不自在还是靠近过去。
连善恕俯身将书捡起来,还轻轻拍了拍落地那一面,把灰尘拍掉,递还给她。
纪颖看着他递出的书好像接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也不靠近,伸直手臂带着点谨小慎微地接过抱在胸前。
防备的姿态不要太明显。
连善恕更觉疑惑,他们即便不熟悉,可她在他面前也从不是这幅模样,今天究竟怎么回事。
经历昨天的莫须有,纪颖是有点怕跟连善恕同框。
知道不可能却也怕再被有心人拍到些什么,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来往她身上泼脏水。
尤其是这种有嘴也解释不清楚的事。
对于突然出现的连善恕,纪颖心情复杂。
说不上埋怨,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昨天那位中年男老师跟她无冤无仇却提出那样的问题来刁难她,很明显是冲着连善恕。
她只是因为连善恕对她和颜悦色了几分就要被斩断前进的路,怎么想都觉得委屈。
连善恕既然起了疑问,不可能不探究出个答案就转身离开。
他兀自在长椅上坐下,坐的位置很靠边。
纪颖看他的架势,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她也不动,就那么跟他保持距离。
连善恕无奈苦笑。骨节分明的大手拍拍与他一人之隔的空位,示意纪颖坐下。
纪颖拒绝,连连摇头表示她不坐。
他见纪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是更加好奇她作何如此反应。
之前给她小饼干的时候,她不还是那般落落大方地道谢,哪见今日的扭捏。
虽然此地空旷无人,但好歹是室外,他也不可能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她这么避嫌为哪般?
连善恕是温和的性子,平时也表现的极为儒雅。可他本质并算不得什么真正的文气之人。上位者的气势并非没有,只不过如今的环境没必要时刻显露出来而已。
连善恕抬眸看向纪颖,隔着镜片纪颖感受到了压迫感。眼神中并没什么冰冷,却让人不寒而栗。
纪颖虽然称呼连善恕为“老师”,但更多时候是把他当做一名学者。与他交流时能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不仅是因为他表现得平易近人,也有觉得他们在学术研究上是平等的。
可此时这男人很明显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迫使纪颖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的关系。
纪颖不情不愿地接受自己是学生,他是教师的身份差别,小步子挪着坐回到长椅。
为避嫌将手中的书放在两人之间。
连善恕微叹一声,苦笑就没离开过那张温润的脸。
语气也不像之前那样温和,多少有一点上位者的严肃。“发生什么了?”
几乎是断定纪颖身上发生了什么,且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而纪颖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就那么坐着。垂着头,眼睛死盯着脚上的鞋。
她的这幅模样,连善恕恍惚间竟将她与梦中那人重叠。
梦中那女子也是这般,有怨有恨也不会歇斯底里地发泄出来。只是那么面上毫无表情默默地坐着,不看他,不回话。
“你怨我?”
连善恕不知为何自己会来这么一句。
可将她们的身影重叠之后,再看眼前纪颖的状态,自然而然便从中读出对他的怨念。
纪颖听他的话,惊讶地抬起头看他。
今日第一次与他对视,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那会说话的眼睛看得连善恕一阵心悸,梦中与她痴缠的场景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脑海。
那双漂亮的眸在因他的放浪感到惊讶时,是那般精彩……
连善恕收起思绪,回到眼前的事情。
“是跟我有关,对吗?”
纪颖的眼睛的确在控诉,控诉他给她惹了麻烦。
纪颖自己都不清楚原身的眼睛竟然这么轻易就出卖自身的情绪。只觉得连善恕为何如此神通,竟能猜中她所想,甚至知道她那小小的怨念。
她几乎出于本能地想摇头表示否定。
跟他说又能解决什么问题?他若替她出头,岂不是火上浇油,更加坐实他们有什么特殊关系的揣测。
连善恕怎可能被她糊弄过去。她还没摇头,就听他说,“说实话。”
这口吻着实有老师对学生说话时那味道了。
纪颖先是沉默,沉默到连善恕开始思考要用多严肃的语气说多重的话才能撬开她的嘴时,她才缓缓出声。
“昨天转专业考面试的时候……”纪颖大致把事情讲一遍。
连善恕听完纪颖的讲述,失笑。
那种无奈的笑在他脸上反而更显他儒雅。
连善恕久久无言,只是看着纪颖。看得纪颖不好意思,这张脸真的是太帅,与他对视会不自觉心跳加速。
“你想怎么做?”连善恕问她的对策。
纪颖摇头表示自己束手无策。“他就是故意针对,我怎么解释都没用的……”话语中带着丧气。
“所以没有别的对策了?”
纪颖觉得自己说得够明白了,连善恕怎么还问。她但凡有对策,又何必如此苦闷。但一想他这么问,肯定他并非不理解自己的意思,他在试图引导她想出解决问题的思路。
她想了想,“那我总不能转校吧?大学还能转校?”带着不确定,目光恳切地看连善恕。
连善恕对纪颖的脑回路多了些好奇,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遇到问题不解决,选择离开逃避问题。你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对策?”
纪颖又沉默。
她不知道那是逃避吗,但她不是没办法解决嘛。
想着纪颖也有些恼,低声嘟囔,“他又不是针对我,我一个无依无靠的池鱼有什么办法。”
连善恕听到,笑出声,这小姑娘明明就是埋怨他们办公室斗争连累到她,还不说。
“无依无靠就给自己找个依靠,这都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