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忘记自己的主子是谁,也不曾忘记主子是何等狠绝。
可他忍不住,忍不住想让她开心一些。
而她所有的痛苦来源都是主子,只有离开主子她才能开怀地笑……
男人朝白虎伸手,白虎领悟,将手中的鞭子递交到他手里,不敢有丝毫不情愿。
“好狗,知道该讨好谁。”轻飘飘一句话,不知在指什么。
“啪”的一声,鞭子甩出去带起风声,随后便是布帛的撕裂声,接下来是隐忍的闷哼。
男人把玩着刚刚抽在他身上,还沾着点皮肉的鞭身。向来爱干净的人脸上竟无一点嫌弃,反而有种嗜血的疯狂藏在眼底。
“不错,学会掉头朝主人呲牙了。”似赞赏一般说着。
“啪”又是一声。这回抽到他左臂,血顺势从袖口流出,滴答滴答垂向地面。
“是这只手?还是这只?哪只手碰她了?嗯?”男人的“嗯”拖长尾调,带着点慵懒和漫不经心。
可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
“玄武,什么时候有的苗头?”男人把鞭子甩落在地,走近代号“玄武”的人,抬起眼皮,墨色深眸盯着他,要一个答案。
玄武不敢看男人的眼睛,忍着疼闭嘴不言。
男人也没指望他说什么,自顾自地继续说,“是我让你查她的时候?还是派你暗中保护她的那段时间?嗯?”说罢,男人好似想到什么,神情明显变得不悦起来。
睫羽微垂,风光霁月的脸上落下阴影,阴鸷尽显。
“是看到我与她在红帐中痴缠时?”疑问的句子,毫无疑问的口吻。
那次哄她吃下合欢散,她主动缠上来时,玄武的确在场。
想到这里他的不满情绪登上巅峰。
男人的独占欲让他疯魔,她那副娇软柔美模样怎能给他人看了去。
玄武刚还紧闭的口,此时慌忙张开。“不是的,我没有。我不会亵渎小姐。”
“啪”。
这次不是鞭子抽在身上的声响,是男人用手掌毫不留情地扇在他脸上发出的动静。
力气之大,将玄武头直接打偏,嘴角流出鲜血。
“你称自己主子的女人为小姐?玄武你好胆量。”
本没有的杀意,伴随着一句一句对话逐渐涌现。
玄武突觉脖颈一凉,不察间男人将匕首抵在他喉头。
只需稍稍用力,带着冷意的刃便会刺穿皮肉,割破他脆弱的血管。
他不怕死,却不想死。
他还没见她自由……
然而让玄武更加窒息的事在下一秒发生。
男人将匕首从他身上移开,从容地在手中把玩。
本该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早在男人来之前就点燃蜡烛,灯火通明。
玄武能清晰地看到匕首的模样。
“……”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她送他的匕首。
她说他们这些做暗卫的时常处于危险之中,所以要送他一把好的防身武器。
刀柄处镶嵌着血红的宝石,怎么看都是装饰用的匕首,她却像是为他寻来了一件宝贝一样,笑着给他。
说是什么谢礼。
谢他什么?
谢他一面污蔑陷害她,一面挺身而出替她挡刀?
可那刺向她的刀也是他听从主子吩咐安排下去的呀……
这把匕首他很宝贝,即便不能真的用来做武器,却也总是藏在靴子里。
什么时候被主子拿到的?
这世上果然没有任何事情能瞒过眼前这男人吗。
男人轻笑,指腹轻缓地在刀刃上游走,丝毫不惧被划伤的危险。
“你说这匕首肯不肯要你的命?”男人抬眼看玄武,将他惊惶的神情尽收眼底。
匕首哪有肯不肯,他是在说她肯不肯啊。
朱雀说的没错,他是真蠢。
他不该对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更不该胆大包天地向她表露。
他最不愿见她因为周遭人而被胁迫,如今他竟也要变成其中一员。
对玄武来说,此时绝望才是最深。
男人看着玄武垂下的头,好像失去兴致一样,把匕首丢给站在一旁的红衣侍卫。踢了踢刚刚扔到地面的鞭子,开口吩咐道:“先赏他100鞭,长长记性。行刑之后关进水牢,每隔五天拖出来再罚他100鞭,三月后送他回去。”
回哪儿去?
身穿深红色侍卫服的朱雀想开口问,但转念立刻想明白主子话中意思。
没问。
论杀人诛心,主子怕是天下第一。
默默跟在男人身后走出地牢。
男人在离开前,冷声说,“白虎,你亲自执行。”头也不回地离开满是霉味恶心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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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善恕从梦中醒来。
心情不好。
非常不好的那种不好。
与之前梦醒后的感觉都不同。
以前有悸动,有难耐,有期待,甚至还有悲伤。
可这次是愤怒,醒来之后也缓不过来的愤怒。
是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带来的骚动。
连善恕缓了许久才分清梦境与现实。
这次的梦还是在醒来之后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但连善恕得到一些不错的提示。
除了梦中那在他怀中的温香软玉依旧看不清模样之外,其他人倒是让他看了个清楚。
他那叫朱雀的贴身侍卫,是凤远劫吧。
而那被抽鞭子的玄武,不忍下手的白虎,应该都是凤远劫的室友。
跟他有过几面之缘,没什么交情。
连善恕起身,黑色的真丝睡衣显出修长身材。
如果凤远劫不是单纯地在那梦里客串出镜,要用前世今生解释的话,就,还挺有缘。
连善恕如是想着,唇角微弯。
这人物关系,有够讽刺。
……
连善恕无意间瞥见从二楼健身房的门缝中露出的灯光,心情不太美妙地飚了一句脏话。
“他妈的有病吧。”
说完推开健身房的门。
只见男人小麦色的肌肤配上一层薄汗,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性感。上半身片褛未着,露出强健有力且齐整的胸肌和腹肌,整个人男性荷尔蒙爆棚。
连善恕一个男人都被眼前的场景吸引,看愣几秒。
连时难将手中的杠铃放下,那一堆铁疙瘩在他手里好像是海绵做的,轻轻松松举起来,安安静静放下去。
“你有病?凌晨三点健身?”连善恕久违地没什么好语气跟他说话。
连时难没在意他的语气,简单陈述自己不睡的原因,“睡不着,没事做”。看看连善恕,“你不是睡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起来喝水。”连善恕给他展示一下手里拿着的玻璃杯。
“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