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炀翘着二郎腿坐在连善恕对面，不可一世的样子看得人莫名恼火。与连善恕常年挂在嘴角的柔和笑容不同，端木炀唇角上扬时总是讥讽感拉满，正如此时此刻。
连善恕没开口，既然端木炀想跟他耗下去，他也不介意在他这里喝一会儿淡薄无味的白开水。
“纪颖是连教授的学生？”端木炀的沉默没有维持太久，直切主题。
“算不上。她不是我们专业的，我担不得她一声‘老师’。但她现在是我的教学助手。”连善恕回答的时候语气淡漠，听不出情绪。
“听闻连教授对她格外青睐，小人之心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关系，抱歉。”端木炀吐出道歉的词，语气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揶揄的味道太明显。
“端木校长无需道歉，我们之间的确有些特别的关系。”
“哦？”端木炀十分捧场地发出略显惊讶的声音，只看他神情可从中读不出任何惊异。
“纪颖的能力十分优秀，大家有目共睹。我作为一个握着一些资源的人，有责任提携后辈，为可塑之才提供些许便利，很正常，不是吗？”疑问词的结尾，没有一丝丝疑问的意味。
端木炀表示赞同的点点头，没说话。
连善恕继续说道：“况且，她还是我弟弟的女朋友，仅仅是这一点，我对她十倍百倍的好，也是无可厚非。”说得坦坦荡荡。
连善恕没想过这么快就会用到连时难女朋友这个烟雾弹。虽心稍稍感到酸涩，但果如预想一般，着实好用。
而听他后面这句话之后端木炀的眼中闪过幽光，只是一瞬。像他们这种人，掩藏情绪是基操。即便是素来行事乖张，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端木炀也不会蠢到将自己的真实情绪随便展露人前。人们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他们看到的罢了。
端木炀与连善恕算得上棋逢对手，即便是短短一瞬连善恕却没错过端木炀眼中闪过的惊诧。他不太清楚为什么端木炀会闪过这种情，他自认为刚刚说的话和态度相当淡定，滴水不漏。
端木炀惊讶于连善恕现在还能够如此从容淡定地说纪颖是他弟媳。他还以为连善恕当时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护住纪颖是早对她死心塌地的表现。
没想到，看来还不够。
惊讶过后心中出现的情绪是无趣。他们兄弟二人打擂台进展缓慢，以他们这沉沦的速度发展下去，他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达成所愿。
开口同连善恕继续话题，脑子却在飞快运转进行新的布局，一心二用。
“那看来我接下来说的话，连教授定然不会反对。”
连善恕只是笑着不接茬，一副他作何决定还要看端木炀具体说什么的谨慎姿态。
端木炀勾唇，又是那种目中无人的讥笑。连善恕已经习惯这个男人的态度，面对他的挑衅完全不接招。
“学校决定让纪颖作为国大选手参加国际大学生演讲比赛的国内选拔赛。”
这倒是让连善恕神情松动一瞬，“名额……”。未尽之言端木炀自然领悟，“多争取一个名额而已，连教授办得到吗？”问得连善恕疑惑，需要他出手？他还没问，只见对面这个男人露出与平常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傲慢姿态，说出的话更是傲慢至极。
“既然你都办得到，我怎么会办不到。”
连善恕以为已经习惯这人的德行，没想到还是被一句话挑起心中火气。要不是他涵养好，真怕当场翻脸。
端木炀是他的天生克星。
见连善恕微妙的神情，端木炀终于满意了。连善恕要是一直保持稳坐钓鱼台的稳定情绪，那他岂不是太失败。
“后续会有专人联系纪颖，今天请连教授来是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带出了一些情绪。
端木炀纯粹是在戏弄他。先告知他校方的决定，然后再说是征询他的意见。顺序是不是弄反了？
……
纪颖登录完考试成绩，想起连善恕离开前说让她检查邮件，点开网站思绪却不禁飞远。
连善恕对她……
纪颖不傻，他的明示暗示也足够，该懂的都懂。
至今为止却从不敢深想，无论证明材料多么充足。
她不明白连善恕为何会喜欢她，不能说毫无征兆，可又让纪颖觉得太过突然。
是因为J国街头的那个吻吗？
她的处理方法错了，所以才会引发后面这些事情吗？纪颖不断地反思，然而越是想越觉无力。都是过去的事，如今后悔也来不及。
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划清界线自然是最佳选择，但是纪颖觉得自己做不到。无论是放弃带来微薄却救命薪水的教学助手这份工作，还是不再继续照顾因为自己而受伤的连善恕，现在的她都做不到。
比起保持高洁的人格，她更加需要活下去，将学业进行下去。
而且，纪颖说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她可以决绝地拒绝佘愿，不带丝毫愧疚。可一想到拒绝连善恕，就感觉心隐隐抽痛。这种疼痛似乎是刻在灵魂里，轻轻一扯就揪得生疼。
所以那天她本来可以无视连善恕语气中的卑微恳求，将打好腹稿的话一股脑说出来断了两人的牵扯，可是她最终还是选择闭嘴，沉默不言，真的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逗弄，没有挑逗，没有拥抱。
纪颖正在走神的时候，手机响起提示音，唤回她的思绪。
是一位老师的好友申请，纪颖点击通过。
对方反应神速，纪颖通过后立刻发消息过来。
纪颖看到消息后又是愣神。她刚想发消息去问是怎么回事，对方便已经将她拉进了一个群里。群里加上她共六人。两名老师，四名学生。男女比例和谐，三男三女。
群里的人似乎没注意到纪颖加进来，一个用着颇有氛围感头像的女生发出一条消息，内容对纪颖来说不太友好。
——凭什么！她不是没演讲完吗？当时评委组不是决定不给她打分吗？凭什么她还能参加国内选拔赛！！！！
四个感叹号生动地展现出发信息人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