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别墅,晚宴如期举行。
在这场没有任何企图的宴会上,克拉苏表现得十分惬意。
而与会的门客幕僚们,面对琳琅满目的美酒佳肴,同样也喜出望外。
在古罗马,门客能收到主人的晚餐邀请,本就是一件荣耀的事。
而且罗马首富办的晚宴,这一辈子能遇到几次?
他们不光遇上了,还连续参与了两次。
这种至高无上的荣耀感,让他们无不对克拉苏感恩戴德。
觥筹交错,莺歌燕舞,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个美好祥和的夜晚时,意外不出意外地来了。
两位不速之客从大门一路闯了进来,虽然有几名全副武装的侍卫在象征性地阻拦他们,但没有任何作用。
提尔斯和恺撒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宴会厅门口。
与会的宾客们听到动静后,不约而同地望向他们。
下一秒,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连音乐和伴舞都停了下来。
因为这剧情,他们昨天好像见过。
昨天这两位爷一到,宴会就中途停止了。搞得他们这些蹭饭的无功而返,只能回去吃糠咽菜。
今天不会又要整这一出吧?
这两位老哥就一定得挑饭点来搞事吗?
人们明显不悦了起来,大厅里笼罩着尴尬的氛围。
克拉苏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对身边的管家小声问道。
“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挡在门外?放进来干嘛?”
管家凑过去小声耳语:“大人,这可是恺撒啊,您不是说绝对不能伤害他吗?”
克拉苏闻言想起了这茬。
为了保证这个债务人的生命安全,他确实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见克拉苏没有下逐客令,门口的哥两也无动于衷。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一些胆大心细的幕僚们决定展开自救。
虽然大人物的恩怨他们不敢插手,但今天这顿饭,是非蹭不可!
“恺撒阁下,洛尔维斯阁下,这场晚宴有邀请你们两个吗?”
有人起头之后,其他人也来了些底气。
“没收到邀请就擅闯别人的晚宴,你们二位也太不懂礼貌了吧!”
群情激愤只需要一根导火索,而且大家的心思也很统一。
他们是真的想吃顿好的。
“就算克拉苏大人心胸宽广,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就是!请你们立刻出去!”
……
面对他们的抱怨,恺撒和提尔斯默不作声,而众人的斥责也是点到为止。
因为大家都在等待慷慨善良的克拉苏出场。
见氛围渲染得不错,克拉苏不负众望地站了出来。
“好了好了,这两位都是重要的朋友,我亲自来招待。请各位请继续享受晚宴吧。”
所有人顿时都松了口气,现场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状态。
克拉苏对他们两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吧,二位。”
恺撒和提尔斯满意地走了过去,三人来到墙边围拢在一起,刻意远离人群。
大厅里的嘈杂虽然如旧,但此时宴会的焦点显然已经转移,所有人的耳朵都集中在了他们三人身上。
一围拢起来,克拉苏立马就变了脸。
“你们又过来干嘛?喜欢给我添乱是吧?”
恺撒快人快语:“我说你别把人想得那么坏。这么大一场宴会,多我们两个食客怎么了?”
提尔斯也附和道:“就是老哥,吃你点东西都不行,别那么小气嘛。”
克拉苏对他们的言不由衷嗤之以鼻,他当然明白这哥俩的来意。
“行了行了,洛尔维斯。木材我又不是不卖你,价格都跟你报过了。你自己不接受,我有什么办法?”
提尔斯借题发挥:“这事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买木材的钱走的都是公款,哪能多出来四成啊?我又不是你。”
“你要实在没钱,就找我借!你看恺撒欠我那么多钱,不也活得好好的?你是哪来的负担啊?”
突然被点的恺撒不想接茬:“今天晚宴,不谈生意,只谈工作。”
“行,谈工作,”克拉苏喝了口酒,突然反应了过来,“不谈生意来干嘛!?找茬啊?”
提尔斯笑道:“那怎么可能呢?就是想跟你打听点事,问完马上就走。”
“问吧。”克拉苏没好气地问道。
“有一个叫诺娜的维斯塔贞女失踪了,老哥知道她的下落吗?”
克拉苏不耐烦地说道:“啧,问我干嘛?这人我见都没见过。”
恺撒插话:“可有人说她往你这来了。”
“谁?谁说的?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克拉苏话锋一转,“哦,对了老弟,说起这个诺娜,我还真有件事要问你。”
“怎么了?”
克拉苏掏出了那张羊皮纸:“现在维斯塔贞女都归你管吧?你看看,她们准备合谋诬告我,说我和那个诺娜贞女有不正当关系。”
提尔斯接过羊皮纸,那是艾莉娅撰写的证明文件。
“那你有干过这种事吗?”
“这罪名我可担不起。而且这上面只有一个贞女的签名,你没看到?”
“对对对,”提尔斯点点头,转头望向恺撒,“确实不能因为一面之词就怀疑别人,是吧?”
“我告诉你啊,这明显是诬告,你得好好查查。如果有同谋,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提尔斯将文件还了回去:“所以老哥,你真的不认识这个诺娜?”
克拉苏志得意满地收起羊皮纸,他相信威胁已经传达到位。
“当然不认识。”
恺撒赶紧插话:“你看,我就说你多虑了吧,那件事肯定跟克拉苏无关。”
提尔斯故作深沉:“难道真的是我想错了?”
“什么事啊?”
看着两人夸张的演技,克拉苏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恺撒回答道:“刚刚路过你的会客厅,看到了一些血迹,洛尔维斯说那是诺娜的血。”
周围偷听的宾客们心里一惊,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们想趁克拉苏的目光扫过来之前挪开视线,但还是被克拉苏逮个正着。
克拉苏也没有余力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明显要棘手一点。
“什么血迹?开玩笑吧?”
“哦,老哥,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吧,”提尔斯摆出惊恐的表情,“诺娜贞女不是失踪,是被人杀了!祭司团正在调查这件事。”
克拉苏有些不淡定了:“什么时候的事?”
提尔斯认真说道:“今天下午,有两个侍卫打扮的人在处理诺娜的尸体,被伊薇儿他们逮个正着。”
克拉苏这才发现那个红色眼睛的女孩,今天没有跟提尔斯一起出现。
而且他现在也才想起来,那两个处理诺娜尸体的近卫,确实还没回来。
克拉苏很快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们?”
“是啊,还有不少平民和贵族都看到了。那两个人已经被抓住了,正在审问呢。”
提尔斯盯着克拉苏的眼睛:“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招供出背后的主使。”
听到这话,克拉苏像石化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至此,他终于明白了提尔斯的所有阴谋。
原来这个祭司想给自己安的罪名,不是和贞女私通,而是杀害贞女!
也就是说,从诺娜找到自己的那一刻,这盘棋就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杀,诺娜肯定要揭发自己;杀了,就会像现在这样,被提尔斯安排好的目击者当场抓包,创造出铁证如山的事实。
克拉苏此刻有些懊恼,想通一切之后,他开始复盘起了过往的行动。
这个陷阱应该是很容易破解的!
比如不让诺娜和提尔斯接触;
或者,诺娜和自己对峙时,耐着性子稳住她的情绪。
又或者,处理尸体的时候,再安排得小心谨慎一点。
明明有这么多的破局点,为什么自己一个都没抓住!?
思来想去,克拉苏总结出了失败的原因
——因为胜利在即,大意了。
克拉苏现在还想核对一下事情的真伪,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自己可赌不起这个祭司是否在虚张声势,但至少人肯定在提尔斯手里。
看着提尔斯自信的微笑,克拉苏又一次感受到了他的可怕之处。
但这种感觉让他恨得牙痒痒,他现在还需要收拾这个残局。
“老弟啊,那两个侍卫招了吗?不会已经死了吧?”
克拉苏显然是在问:这事还有得商量吗?
提尔斯听得出来,他笑道:“我来之前还没招,现在就不一定了。死肯定没死,他们都被关在地牢里,如果想暗杀他们,恐怕只有伊薇儿能做到了吧。”
提尔斯当然留了后手,他的目的也不是要搞死克拉苏,而且这位罗马首富也不可能被轻易扳倒。
条件和筹码显然已经全部摆上了桌面,克拉苏也不拐弯抹角了。
他语气严肃,小声问道:“要什么?”
“木头。”
“八折,三年的量。”
提尔斯有些佩服,都火烧眉毛了还想着赚钱。
他也不装了:“没钱,免费。”
“不可能。”
“你就不怕他们招了?”
“你可以试试。”
克拉苏作出最后一搏。
提尔斯清楚,以克拉苏的势力,就算是他亲自去埋尸且人赃并获,也最多只能扒他层皮。
你跟我讲法治我都觉得好笑.jpg
双方剑拔弩张,火药十足,都在赌谁更敢赌。
就在博弈即将不可收拾的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缓缓走到了漩涡中心。
芙洛利娅来到他们身边,说出了朴实无华的三个字。
“我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