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吴总兵索命在劫难逃 张壁村偷生大梦一场

且说易昶二人从应州木塔寻到孝穆皇太后供养的东西,便一路向南快马加鞭赶回了太原府。

易昶把马儿牵回马厩,看天色还没黑,正准备去按察使司衙门找杨维聪帮助解决这棘手的难题。却一转身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吴宁?你怎么在这里?”

“易南山,你去哪了,我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等我?你不一直在大同镇戍边吗?我还计划忙完差事去看你呢。”正说着,铁菊花也走了过来。

“哟哟哟,这不长安城水盆娘子吗,看样子你们俩这是?私奔,私奔到此对不对?”

铁菊花脸一红,但立马转头一笑:“吴大人说的哪里话,我与易南山是拜过天地的夫妻,我这是随夫出来公办,南山没出过远门,一路也有个照顾。莫非吴大人自己奔习惯了,眼里看谁都像私奔的。”

吴宁不自在的看向易昶:“跟她开玩笑而已,她还当真了,你看。”

易昶笑呵呵上前拍了拍吴宁肩膀:“走,进屋说话。”

铁菊花从驿馆的厨房要了一壶热水,给他们沏好茶,便安静的坐在了旁边。

“自从你调任大同镇做副总兵,须臾三载了。我呢,也吃了你三年的胡麻油。总认为你是送我一个人的,没想到整个三司府衙上上下下,一年竟然分发了两次。你呀,做生意真是做到家了。”

“哈哈,没办法,朝廷军饷年年延迟,我大同镇几万将士吃什么?所以我们自己开荒种植,卖给地方府衙换点银子难道也触犯律法不成?”

“做了总兵果然厉害,这种银子拿在手里至少不那么烫手。快说,你咋知道我来太原府了,寻我何事?”

“奉命保护易大人。”说完,吴宁抱起拳头举过头顶。

“保护我?”易昶一看这姿势一下子明白了。

“实不相瞒,我接到上头的旨意,起初还真不知道是你。等我到了这里,跟馆驿的人聊起来才知道是你们两口子。”

铁菊花似乎听明白了吴宁的意思,问道:“你是杨廷和大人派来的?”

“杨大人?你怎么能想到他?”吴宁惊讶的问道。

“我的鸽子难道不是。。。”铁菊花急忙停住,看了一眼易昶。

“嫂子的话,我还真没听明白,快跟我讲讲,你咋还认识杨廷和大人?”

易昶似乎猜到此事背后肯定另有其人:“别听她胡扯?这事因我而起,我曾有个结拜兄弟叫做杨维聪,现在山西按察使司任职,他与杨廷和大人的长子杨慎是多年好友。铁菊花你也了解,这妇人嘴快心直,就想着是否可以托到杨大人那里说上话,让陕西布政使司给我安排个阔气一点的职位。这不是笑话吗?所以,你刚才一说奉命保护我,她还以为是朝廷的杨大人有了什么安排呢?早就听说,杨大人辞官故里了,谁还有心思管我这等芝麻闲事?”说完,瞪了一眼铁菊花。

铁菊花顺势端起茶壶给吴宁斟茶:“你们兄弟俩好好叙旧,我去馆驿的厨房给你们做几个下酒菜。”说完,推门而去。

吴宁见铁菊花没了脚步声,急忙站起身问道:“易南山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得罪谁了?”

“你这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你这话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朝廷来的密旨,让我监督你速速查清西安府衙的差事,然后直接复命朝廷。至于你,就地。。。。”

“就地把我易南山解决了是吧?”

“你到底查的什么案?怎么还关乎皇上头上了?”

“你咋知道关乎皇上?”

“都察院御史孟大人直接给大同镇下达的指令,他什么来头朝野上下谁人不知。当今皇上拿不定的主意,还要问他,你说他的指令跟皇上的圣旨有什么区别?但凡今天换个人拿着指令来见你,恐怕你。。。”

“吴宁你我多年兄弟,我就问你一句话,上头有没有告诉你,我查的什么案?”

“我哪知道你查的什么案?要知道我还问你?不会又跟当年的乌头案一样吧?你可别忘了,上次因为正德皇帝突然驾崩,咱们才躲过一劫。”

易昶深知人心叵测,此时要想起死回生,吴宁肯定不是那根稻草,没准为了自己的利益还会在背后捅上一刀。以防万一,此事绝对不能全盘托出。

“那我就把此案的来龙去脉告诉你,其实说是查案,根本不算什么案件。全是因为一幅画而引来的麻烦。”于是,易昶把唐寅那幅画全全本本复述了一遍。

“这不是死人把活人耍着玩儿吗?这种事皇帝也信?”

“当今皇帝怎么上的位,天下皆知。朝廷的大礼议事件你不会不知道吧?皇上他就想借这个机会,挖出点先皇帝之前的隐私,从而把他的新政顺利的推下去。”

“那你出来这么久,画里的玄机都解开没有?”

“你呀,来的正是时候,实话告诉你,这近一个月的时间,我走访了画里描述的地点。我将四幅画里的奥秘,全都解开了。”

“全都解开了?那玄机到底有啥?”

“你想知道?”

“算了,你还是别跟我说了,知道多了,危险就多。”

“哈哈,你也怕死。如果我把画里的玄机全部告诉你了,你会不会按孟大人的意思把我就地解决掉?”

“胡说什么?为了升官发财,杀自己的兄弟,我吴宁还没有无耻到这种地步。”

“就知道你最够意思,当年去三原县偷牛的事,今天我易南山揽下了,哈哈。”

“别提那件事了好不好,行行行,你揽下,揽你个臭婆娘。”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笑了。你听好,那幅画原本画的是四个故事,这四个故事都是关于弘治皇帝和孝穆皇太后的家事。”

吴宁点点头,好奇的听着易昶一本正经的讲述画里的故事。

“孝穆皇太后原本是广西瑶部土司府的郡主,当年锦衣卫同知朱嬴大人奉命查办广西流民谋逆一案,主犯李大勇归案,牵扯到土司府,于是朱大人将土司府一干人等押解回京。可到了半路,腊月寒天风雪交加,土司府长司突然病故了,府内其他人见状无力反抗,一气之下几十人投江自尽了。你说这阴差阳错的,就在这时候朝廷的御旨也到了,土司府人等无罪释放。”

“真是的,这瑶部土司府的人,气性真大,死得也够冤。”

“后来朱大人救活了土司府的郡主,并带进了紫禁城,成化帝宠幸了她,然后生了皇太子,再后来皇太子登基,也就是弘治皇帝。”

“这个我也有所耳闻,后来听说弘治皇帝的龙体从小一直不太好,所以做了皇帝后只娶了一个老婆,就是正德皇帝的母亲张太后。”

“说得就是嘛,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后来孝穆皇太后为了给弘治皇帝祈福安康,先到五台山县的两座唐代寺庙布施念佛,又到灵石县的资寿寺吃斋修行。可最终没保住弘治皇帝的命,哎!”

“画里就画了这些?你不是说里面还有什么玄机吗?”

“玄机?当然有。作画的人是江南大才子唐寅,他的画中所指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

“那你快说,你最终看出了什么?”

“唐寅给这幅画取名《五宗罪》,可画里只描述了四个故事。起初还真的把我难住了,后来我去了洪洞县广胜寺,也就是画里的第四个故事,叫做水神西墙玄机藏。我在水神庙可是费劲了脑子,后来那里的和尚帮我指点了迷津。你猜怎么着,我听完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顶啊!”

“你就直接说玄机是什么吧。”

“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水神庙不光西墙,四面墙都是壁画。对了对了,苏溪姑娘当时也在。”

“苏溪跑那里干什么去了?”

“说来话长,你先听我说完。这四面墙画的呀,有百姓对水神祈雨的故事,还有官宦人家日常生活的场景,还画着老百姓为了卖一条鱼而讨价还价,还有一个大戏班子穿着花里胡哨的龙套正在唱戏。”

“这么乱七八糟,能看出什么?”

“你外行了吧,这个时候就要乱中取静,你要思考画这幅画的人,他想表达什么。”

“他想表达什么?”

“其实就是一句话,我总结了二十四个字:万物生灵,草芥蝼蚁,敬畏鬼神,善待自己,帝王百姓,大梦而已。”

“这就是玄机?”

“难道还不够玄?你没看过唱蒲剧的,穿上黄袍你就是帝王将相,脱下戏服,你就是布衣百姓。所以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哪有那么多玄机,哪有那么多真相。画的名字叫做《五宗罪》,其实说的就是我们的心魔。当然,说的也是孝穆皇太后救子心切的执着,从而劳师动众消耗国库的银子。徒劳无功不是罪过是什么?”

“说的有道理,我就说嘛,一幅画能画出刀光剑影?简直胡扯。对了,那幅画也让我瞧瞧呗?”

“还瞧瞧?一把火让我烧了。”

“啊?给烧了?”

“一大群活人,被一个死人糊弄,不该烧吗?难道!”

“罢了,烧就烧了。省得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拿着出去画蛇添足惹事生非。西安府陈大人那里,你怎么交代?”

“老陈一把年纪,稀里糊涂,早到了告老的年纪。此刻呀,正值年关,估计正在家里数银子呢。”

“哈哈,老陈呀老陈,晚节不保。”

“你想错了,他应该是数银子上贡。他那个鼠胆还敢贪墨?西安府二十年呀,他就图个安稳,早就没了升官发财的野心。”

“你倒是了解你干爹,好了好了,你们家铁娘子这酒饭,烧到哪里去了,快饿死我了。”

易昶突然抓起吴宁的手,说道:“孟大人那里,你打算怎么回复?”

“还能怎么回复?实话实说呗。起初我以为牵扯到了什么皇室内部的事,看来不止我想多了,孟大人那里也多虑了。这件事我会帮你开脱。哎?还有一件事,你刚才说起苏溪苏姑娘,你在哪里见到了她?”

“她今日早起回平阳了,你还是别惦记她了,她心有所属了。”

“你想哪去了?我惦记她干嘛。你说啥,苏溪刚离开这里?”

“对呀,她与她师哥柳二郎一起回去的。”

“终究还是晚来一步呀。”

“你找苏溪妹妹何事?”

“也没什么,她曾托我帮她打听个事儿。说来也巧,此事也跟孝穆皇太后有关。”

“嗯?快说来听听。”

“苏溪姑娘想要打听一个人,弘治十五年,后宫一位侍女,名字叫做翠盈。”

正说着,铁菊花端着酒菜进屋了:“老娘快一个月不进厨房了,好家伙,这太原府的馆驿,要啥没啥,看来官府是穷到家了。凑合吃吧,但是这酒,我可是跑到晋泉铺子,亲自给你俩打来的。来来,你们兄弟俩边吃边聊。”说着,偷偷瞄了一眼易昶,擦了擦额头的汗,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吴宁一看好酒好饭,顾不得抄筷子,伸手抓起一块儿牛肉就往嘴里塞。

“等等再吃。”易昶突然喊道。

“咋了?饭都不让吃。”

易昶心想,铁菊花这娘们儿不会给吴宁菜里下毒吧?这女人狠起来,啥事也干的出来。可又一想,这一桌菜俩人一块吃,总不能连自己一起毒死吧。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于是笑笑回道:“擦擦你的脏手再吃,饿死鬼投胎不成?”

“哎!军营的日子你是没体会过,哪来的筷子不筷子。”

易昶拿起酒壶斟满酒:“你慢点吃,然后继续跟我说那个后宫什么翠盈的,跟苏溪妹妹啥关系?”

“我跟你说,你可不许在苏姑娘前提这事儿。苏姑娘的生母很有可能就是这位宫女翠盈。”

“什么?宫女若是在后宫怀了孕,还能活着?除非这腹中是皇上的种。”

“关键问题她不是皇上的种,弘治皇帝你还不知道,后宫只有张皇后一人。”

“那是谁干的?”

“孝穆皇太后知道后,并没有下旨处死她,而是将翠盈逐出了宫。至于是谁把翠盈肚子搞大的,有一个人嫌疑最大。”

“谁?”

“太医胡杨”

“啊?是他?”

“你认识胡太医?”

“不不不,我只是听说过这个人。”

“归根到底,孝穆皇太后仁慈呀,为了避免后宫的流言蜚语,没多久胡杨也被逐出了宫。”

“那岂不是好事?两个人在一起不就得了?”

“说的轻巧,这位胡太医在老家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并且听说呀,他那个婆娘是孙二娘再世。”

“那后来呢?”

“后来翠盈去京郊潭柘寺,本想堕胎后出家念佛,却遇到了画师柳南桥,便将她带回了平阳府。再后来,许配给了柳南桥的落魄好友苏安社。”

“可怜苏妹妹,原来身世这么可怜,那她自己怎么知道的?”

“翠盈去世前,苏姑娘已经五岁了。临终前或许跟她含沙射影的交代了什么,只是没敢说她亲生父亲的事。”

“那你真的会将真相,如实告诉苏妹妹?”

“怎么可能?苏姑娘那么单纯善良的一个人,这件事要是让她知道了,她定然接受不了的。我已经想好了,就说翠盈因打碎了太后的翡翠瓶,太后宽宏大度,只是惩罚她逐出了后宫。”

“这样也好。来来,你我好久不见,满饮一杯。”

“易昶我跟你说,你的事,孟大人那里我有办法周旋。可还有一个问题,刚才你家铁娘子在,我没捅破。她无意中说起了杨廷和,你也不要为了她蒙骗我。其实让孟大人动杀机的,是因为杨廷和。”

“我们与杨大人素不相识呀?”

“易昶,你还替她隐瞒。她一直飞鸽传书与杨廷和有联系,你不知道?你们出来山西,每天做过什么,见过何人,她都会密报给杨廷和。这期间,不知道累死了多少只鸽子。可她不知道,杨廷和父子已经被皇上贬回老家了。”

“这个,这个我也是前几日才发现,里面的缘由说来话长,铁菊花有她的苦衷。”

“我不管她什么苦衷,你是我兄弟,傻乎乎被人骗的团团转,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年宁王叛乱,杨廷和脱不了干系。正德皇帝离奇驾崩,他嫌疑更大。只不过这些事不关乎当今皇上的利益,但要他的命也是朝夕之间的事,你们怎么还敢与他有瓜葛?”

“啊?此事这么严重,那可如何是好?”

“你们俩,我只能保你一个,至于她,那是她的命。”

易昶急忙站起身:“就给杨廷和放了几次鸽子,再说杨廷和也已不再朝野,难道放个鸽子还犯了死罪不成?这件事因我而起,你要真的公事公办,把我这条命,一起拿走吧。”

“你先坐下,听我说完。你们按我说的去做,或许我吴宁再回到长安城还能吃到铁娘子的水盆。如果你们一意孤行,也别怪你我兄弟多年的情分了。”说完,吴宁又低头小声的在易昶耳边说了几句。

“真的要走这一步?”

“没得选择,你我这么多年,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可昧良心的事,也不是没做过。欠下的债,终究要还。像你所说,这世道什么是公理,什么是真相?”

易昶一脸苦笑:“来,喝了这杯酒,下辈子你我继续做兄弟!”

说完,二人仰起头一饮而尽。

三日后,腊月二十七,汾州府介休县张壁村。

绵山脚下,一座有着一千多年历史的古村落,据说北魏孝静帝时期始建,迁朔州军备外患,筑土为垣。《魏书·地形志》又记载:西河郡介休有介休城,是北魏介休不复治汉故城,其所治者在今东南二十五里。

(文保小常识:位于山西介休的张壁古堡,建造时间年代约十六国时期。张壁古堡遵循中国传统星相和堪舆理念建造,地上阴阳五行,地下六壬奇门。张壁古堡村名的来由也源于二十八星宿之张宿、壁宿。2005年,张壁村被建设部和国家文物局列入第二批“中国历史文化名村”。2006年,张壁古堡被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公布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0年3月,张璧村入选全国特色景观旅游名村示范名单。)

如此一说,张壁古村落不但有着山青水秀之美,神秘的是村里下面还有一条地道,据说事隋唐时期刘武周为躲避秦王李世民而建。但不管来历传说如何的神秘离奇,今日的张壁村,已然成了一座浑然天成的世外桃源。

隐居于此的不光有世世代代的张壁村民,还有一对劫后余生的落难夫妻。

“南山,吴宁真的能帮我们度过此劫?”

“我们没得选择,听天由命吧!”

“此事都怪我,我要是早将实情告诉你,就不会有今天的麻烦了。”

“不说这些了,还有三天就是除夕了,看来,这大年夜要在古堡里度过了。”

“此处离资寿寺不足五十里,要不咱们去胡大姐家里?”

“你还闲麻烦不够吗?还想连累多少人你才心甘?”

“看你看你,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怪我。我们假死又不是真死,再说了,谁又认得咱们。那孟御史远在千里之外,你以为他有多在意咱们是吗?以前我还把自己当个棋子,其实在他们眼里,我们连一根草,一粒沙都不算。”

“说的也是,你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吴宁回去把差事一交,谁会记得咱们?可是,西安府咱们怎么回去?回不去喽。”

“回不回长安,以后再想办法,这大过年的,就算是个乞丐,也不愿意躲在这地洞里面。”

“那好,今夜咱们就去资寿寺,正好找那个恕虣和尚,我还有很多事想要问他。”

“南山,你真的把《五宗罪》里所有实情都告诉吴宁了?”

“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了,不知要伤及多少无辜,更不知那小皇帝能干出什么荒唐事来。那我可就真的成了罪人了。”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还真怕胡大姐受到牵连呢,那可是我走出长安城结识的第一个好姐姐。”

易昶瞬间想起苏溪的身世,苦笑了一下:“胡大姐一点都不糊涂,跟我一样,命太硬。”

“为啥这么说?”

“胡大姐年轻就守寡,两个孩子如今又不在身边,鳏寡孤独她占了三个字。我呢,亲生父母不知道是谁,养父又不在了,大散关那次唯独我自己活了下来,三天前我又亲手把自己烧死了。哈哈,老天真会捉弄人呐!躲都躲不过。”

“你还有我铁菊花呀,我不光姓铁,命也是铁打的,这辈子我就跟你粘在一块儿,永远不分开。”

易昶听完,眼圈一热,紧紧将铁菊花搂在怀里。

不远处的小巷子内,孩子们提着灯笼嬉笑追逐,家家户户灯火阑珊,五彩斑斓的烟花奔上夜空,照亮了整座小山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