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我等不知啊。”那木桶中的怪人着实吓人,叫在场一众都纷纷汗流浃背。
众人不知总督意欲何为,只觉这木桶上的怪人十分可怖,想都没多想就连忙否决,哪还顾上眼前问话的是一品大员两江总督大人。
只有李道玄看着木桶中的王家老爷,再看看面色温沉的刘坤一,便是站出来说道:“小子或许能够知道他是谁。”
“哦?你是谁家的孩子?”刘坤一看李道玄长得白嫩秀俊,心中多有些好感。这语气便是温和几分,望着他笑问道。
“小子姓李名道玄,尚未成年,所以还没有字号。家父李中仁,是金陵一商贾。小子也听闻父亲说起过总督大人。”李道玄不慌不忙,将自己的来历报出,说的也是详细。
这个时代的官员大小,他哪儿有具体概念,只是前世电视剧里那些个角色,凡大大方方的,不唯唯诺诺的,都反倒能让这些高官赏识一二。
刘坤一听完抚须沉思,随后看向李老爷道:“我记得你,金陵李家。”
“总督大人还记得小人,当真是万分荣幸。”李老爷连忙起身感激的拜谢道。
刘坤一不理李老爷,而是望向李道玄:“你这娃娃,方才说能知道此人是谁。那你就说说他是谁,为何在这木桶之中?”
“这个简单,能否请大人予我几样东西。”李道玄不吭不卑的说道。
“哦?你要什么?”刘坤一来了兴趣,打量着李道玄一二后笑问道。“我若是满足了你的请求,可你却没能完成我的要求,那此事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便是如何。”李道玄答道。
“好!那我就看看你这小娃娃会做些什么,让我知道这人的身份。”刘坤一爽快的答应了李道玄的请求,他让人按照李道玄的吩咐,分别去取来米酒,黑纸,朱砂,未用过的狼毫,以及三年雄鸡的血。
此四样东西都不难,下人很快就寻了回来。
李道玄拿着四样东西,将其成列于桌上。先研磨朱砂,口中念咒“神朱英英,朱中有清。画符禁鬼,可保安宁。一磨天地动,二磨地府开......令急急如律令!”
随后入米酒和开。接着咒声又起“玉帝有敕,神墨炎炎。形如云雾,上列九星。神墨轻磨......急急如律令!”
接着以指为刀,将黑纸分割成长方形。
紧接着洗手洗脸,朝着东方拜了三拜。绕着桌堂踏罡步而行,再次掐诀念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急急如律令!”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急急如律令!”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急急如律令!”
一连五段咒毕,最后才走到桌前,捻起狼毫点沾朱砂。掐天纲诀,笔锋游龙。运起丹中之气于笔尖,一张黑符很快就画完。
用笔头撞符三下,将狼毫收起后指尖点朱砂,以金刚剑指敕符,手指紧紧的按在符咒上。
如此一番过程下来,最后唤人上香炉。
“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燕玉炉,心存帝前......令臣关告,迳达九天......”点燃烟火绕炉烟三圈,此符便是成矣。
李道玄拿着符,将其递给刘坤一,然后指着被装在木桶里的人彘道:“成也。”
“只是此符就行?”刘坤一看着递来的符咒,不由微微皱起眉头。他是个读书人,向来不喜这种怪力乱神之说。平日朝堂之中,后宫多有信神拜佛之辈,他也多会进言一二。
如今遇到了个小儿,居然也会画符哄人。刘坤一只觉好笑,抚摸胡须道:“此人成彘,口不能言,嘴不能语。便是此符就能叫他说话?你且莫要骗我。”
“自然是不敢骗大人。”李道玄恭敬道。“行与不行,大人只需将此符按定在这人彘的额头之上,试试便是知道。所谓实践出真理,倘若大人试都没有试,就责备于我,那岂不是莫须有也?”
“哈哈,好个小子,竟然敢说我莫须有。我若不用此符试一二,岂不是白白担了这秦桧的骂名?好!我便试一试。”
刘坤一手端着符箓,迈开步子朝那人彘走去。停至木桶前,将这黑符贴在人彘的额头上。
下一刻就将这人彘颠颤疯狂,摇头晃脑的在原地抽搐。好似被雷电劈上,浑身发麻。没了舌头的嘴里发出呃呃呃的声音,似乎是在与什么东西做抗争。
“这是怎么回事?”刘坤一看向李道玄。
“大人莫急,还请耐心等待片刻。”李道玄丝毫不惧的说道,虽说这通灵符算是第一次画,但他并不觉得符箓会失效。
刘坤一便是再等了会儿,就见这人彘缓和过来,脑袋立在木桶中央没有再动。
“大人,您可以问他事情了。”李道玄大声说道。
刘坤一狐疑的看着李道玄和木桶中人,想了一下后便是问道:“你可能听我说话?”
“大,大人……”人彘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刘坤一听到后当即大震,盯着人彘的脑袋看了许久,这才稍稍恢复了些神色。
随即就又是问道:“你是何人?”
“大,大人……小的,小的名为王兆全,乃,乃是金陵王家的……”
木桶中的王老爷将事情一点点托盘而出,等到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刘坤一都听得人愣在了原地。他这才知道木桶中的人究竟是谁。
“你是王家的家主?那王家潜逃的家主和他的大儿子算是什么。”刘坤一紧盯着王老爷问道。
“大人算是问对了。王家的家主和他的大儿子算什么……呜呜……”王老爷哽咽的哭出来,而他那已无双目的眼中却是流不出任何的泪水。
“那王家老爷是小民的堂兄,他父亲是小民的伯父。后来因为太平贼的事情,爷爷就将王家交予小民父亲手中。”木箱中的王老爷正在说一件惊骇的事情。在场的听众心中无不泛起波澜。
“大伯被赶出了家门,远走他乡。我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大伯的来信。信中说他最近艰辛,还希望我去一趟,望接济一二。”
“我本以为这封信是假的,谁知道信中最后突然夹杂了王家的信物。于是我便跟着信上的地址且去上一去。结果谁知道……谁知道我那大伯与妖人同谋,将我手足砍去剁成人彘。又扮做我的模样,占据我的妻儿,成为了王家的家主。而他那死去的儿子,最后也占据了我大儿的身躯。我们王家上下,都是被这两人给害了!”
王老爷道出了一桩关于王家往事的惊天秘密,饶是见多识广的李道玄听了,不禁也对王家另一对父子感到愤恨。
剁人手脚成人彘,还占据那人的妻儿子女。顺带还继承家业,将自己死的多年的孩子复活。
这等吃绝户的行为,哪怕是刽子手也自然不如。
“大人,我冤啊!我才是王家的家主王兆全啊!!”王老爷喊着冤,众人这才明白,那日的所谓都不是王家本意。
“原来是这般缘由。”刘坤一叹道。“这是非曲折,何等的丧尽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