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料峭客帆远,落叶夕阳天际明。
尽管有大放异彩、热闹非凡的春晚,尽管有举家团圆、色香味美的家宴,尽管有至爱亲情、待俸待哺的父母妻儿,尽管有鞭炮声声、默默祝福的开门喜。
然而,整个春节,窗外鞭炮声声响,屋内拳拳孤戚心,江如峰宛若身披金钟罩,置喜庆飞扬的春节于不顾,将自己沉浸于飞逝的过往。
回望过去,想想前三年的风光无限,自己人生如开挂一般,似乎眼前的康庄大道专为自己而建,却殊不知,后两年的跌跌撞撞,又似魔鬼附身,更让自己难堪的是,剪不断理还乱,自己所做的一切,难道真的错了吗?又错在哪里呢?仔细想想,似乎有些明白,或许,更多的是不甘。心潮随思绪于过山车般起伏。
郁郁寡欢的江如峰让妻有些不安,只得默默守候,尽心宽慰。今天,天大的事情,到了明天,都是小事,人生,可不只有过往和当前,更多的是人生的继续,更何况,人生的定义,恐怕远不是当前的境遇,别因为小小的波折,错失大大的未来。
是,当前,紧迫的问题是如何收拾好心情再出发。
“江总好!我是迈腾公司孔祥林。首先,恭贺江总‘新年快乐’。其次,给江总带来一个消息。”江如峰只是听着,并未插言,“我知道,江总正面临事业的转型,迈腾公司有意邀请江总加盟,协助公司做好对经营商的协调与沟通工作,不知道江总对迈腾公司的邀请是否感兴趣。”
江如峰对孔祥林倒是挺熟悉的。孔祥林主要负责迈腾公司对经营商增值业务的拓展,负责在所辖区域经营商的协调与沟通。任何增值业务必须首先有网络的支撑,江如峰分管网络与技术,虽然人身处井轸,而且网络建设工作一环套一环,运行维护之弦持续紧绷,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关注网络增值业务的发展,但清楚赋予传统网络更多的信息化服务意味着什么,因而,对于孔祥林所负责的对经营商增值业务的拓展给与了许多的帮助,两人年龄也相差不大,倒是有许多的共同语言。江如峰的情况,孔祥林很容易掌握,只是不知道,迈腾公司到底是如何看待江如峰的,对江如峰邀约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响应邀约对江如峰的未来又意味着什么,更让江如峰敢江如峰不敢轻易表态。“让我想想。”
“不急的,江总可以思考一下。”对方倒是很宽怀。
放下电话,江如峰陷入了沉思。尽管自责、愤懑甚至不服充斥着江如峰的内心,然而,数年殚精竭虑的付出,亲手打造起来的网络,可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更有原地市技术副总华忠明的复出,江如峰最终还是选择了侥幸或者说是希望,经年的累积,相信自己会跳出坑道,吃一堑长一智,有信心东山再起。
思考再三,江如峰选择了婉谢。
正月初十,江如峰紧锁的心正如这灰暗的天,夹带着五味般的杂陈来到省公司人事部报到。“郑总已经交待了,你去金沙分公司任高级业务经理,享受副总待遇。”陈泽春经理说。“我很理解你,但这是党委会的决定,去了以后,不仅不能泄气,还要鼓足勇气好好干。下午我送你过去,和金分的莫总进行交接。”
两人正在交谈时,省公司班子成员向各部室拜节正好来到了人事部,江如峰避无可避,只得尴尬地从里屋走出和各位领导一一握手。“过去的成就有目共睹,好好干,机会还是有的。”唯有马胜强副总这句,虽然仅似漆黑夜空里的一点暗光,却仍让江如峰深感慰籍。
“莫总,给你带了个人过来,江如峰,任金沙分公司高级业务经理,根据公司文件规定,享受副总职级待遇。”在莫总办公室,陈总交待。
江如峰被安排在了网维部,在大办公室最后排靠墙位置隔了个独立的办公区,安置下来。
部门负责人是曾一同去欧洲考察学习的郝建功,江如峰觉得这样的安排还行。“既然到了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定,可不能影响了队伍。”不知道是自己心态问题还是有过从领导岗位下来后真影响了队伍的先例,郝建功也算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更是曾经的队友,无论如何,基本的信任应该要有,如此官样以对,看来,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江如峰基本上闲了下来,幸好公司为江如峰的办公网开放了外网,江如峰能百无聊赖地在网上溜达,偶尔,也沿着贺龙体育馆转上一圈,瞧瞧周围开了些什么店、组织了什么活动,实在没事可做,就将家里的藏书带到公司,漫无目标地翻阅着。几个月下来,唯一的工作是协助电源与配套组进行节能改造项目的检查。
江如峰感觉自己就象在深渊里回旋,似乎也没有了与小婉和燕子接触的底气,最终没能再主动联系。两人也逐渐从江如峰的心底淡出,似乎不再有如经常接触时的想念与急切,虽然偶尔也想到她们,这时,更多的是想着当初的美好,聊以打发这难捱的时日。
办公区除了一套办公桌椅外,就只有一台电脑了,办公环境十分的简陋。而与简陋的办公环境相比,更让人失落是一连几个月冰冷的板凳,让江如峰忧心不已,人生不能这样消耗掉。今后的路到底如何走?岁月不饶人,但在年轻普信,今后遭遇到的,恐怕只有更多的尴尬。
重新出发,又从哪里出发?只是,自己真的想好了吗?又准备好了吗?
“陈总,我的高级业务经理的任命,什么时候下文?”自从来到金沙分公司,自己高级业务经理的任命文件一直没有下来,实在按捺不住,江如峰便给省人事部陈泽春总经理打出了电话。
“高级业务经理由金沙公司任命啊。”陈总当即答复。
“那好,我去找一下莫总。”听到陈总如此回复,江如峰有些生气,挂断了陈总的电话。
“你是省管干部,享受副处待遇,金分是没有权限管理的。”莫总答复。“要不,屈就一下,安排个部门经理职务干干如何?”
江如峰明白,同为五江人,莫总的话有相当的可信度,但听闻此言,心中仍然忧愤难耐,但想到自己的处境,也只得强按捺住心中的激愤,“感谢莫总的关心,还请莫总理解,本人目前心态尚未调整好,恐怕会有负莫总的期待。”江如峰心有不甘,也确实心态没有调整好,当然,更希望有高级业务经理的正式任命。因为公司人事政策明确管理线与专业线并行,不去做管理,自己做点专业性的事情,也挺好。
高级业务经理的任命问题在省市公司来回倒腾,终究没有结果。本想着,无论是岗位还是待遇,诺大的普信集团,也不至于仅行口头之实吧。也许,对自己而言,人生并不仅仅是职位,在金分,在部门经理岗位上再出发,也确实没有准备好,甚至也不是自己的所求,事情就这样拖了下来。
百无聊赖中,江如峰只好在网上搜寻着通信的新发展,通过同事们的运行维护工作了解通信的最新消息。
07年的通信业泛善可陈,自己也似乎在谷底无奈回旋。
网络技术并无质的飞跃,尽管整个通信业收入仍实现了10%以上的高速增长,移固网用户总数几乎达到了人均一户的水平。各经营商仍一如既往地大规模投资网络建设。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普信公司终于在G、C互搏的混战中开始了分营,不知道是不是社会上广泛流传的通信合并重组的前奏。
自06年起,通信制造业大规模的合并重组就已经开始,大型设备厂商在短期内迅速升级为全业务解决方案提供商,通信新技术应用应该是蓄势待发,还因为,增值业务特别是移动增值业务更是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增值业务收入增长比例都超过了20%。在此形势下,经营商重组的消息,恐怕也不会是空穴来风,说不定也是适应新形势的需要。
也正在这个时候,普信的电子邮箱推出交互功能。基于短信思路与市场前景,推出了基于数据传输的彩信功能。GPRS已经渐入人们的信息生活,未来或许还有更多的期待。
泛善可陈并不意味着一事无成,这一年,增值业务发展迅速。也许,这是通信业再次启航的前夜。江如峰虽然不知道如何迎接即将到来的改变,但或许增值业务是一个值得自己关注的方向。
就这样,再次历经寒暑,孤独寂寞、心灰意冷的一年终于过去了。
高级业务经理正式任命最终没能解决,从部门经理岗位从新出发也没有准备好,运维也没有合适的工作可做,江如峰依旧没能从塌陷的坑道中跳将出来。
07年,井轸公司业绩依旧在谷底徘徊,08年春节之后,钟瑞祥调回了省公司,任物质采购与管理部总经理,消息让江如峰五味杂存,自己在尽心为公司奉献,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而钟瑞祥如此的表现,仍然得以回到省公司并居部门总经理的高位。
新的一年仍然未有规划。江如峰得知钟瑞祥岗位调整,也思考着如何改变目前的处境,思前想后,最终没能走出一步,低头求得领导的相助,甚至想着,既然领导已经不再信任,犯不着为难别人还委屈自己,不知道这是故作清高还是沟通恐惧,高级通信工程师、丰富的网络建设与管理经验,虽然公司不乏人才,但也不至于白白浪费资源。山阳公司总经理马光荣免职后同样挂在金沙分公司网维部,自己却在另一个炉灶里轰轰烈烈地干开了,曾在部队为副团职的李子静免职后守着点基站电费的管理,与厮守混日别无二样,难不成自己要在浑浑噩噩中自毁人生?
新春孤寂中原副总经理祈永进带来了新春的祝福。
江如峰才知道,祈总离开普信,原来是转任了控股普信的母公司华讯设计院总经理。祈总没有忘记江如峰,特地发来邀请函,希望江如峰负责华南片区普信公司的设计业务。然而,江如峰却没有了底气,曾经的自信,被眼前一系列的打击所摧残,自找的理由是自己当前的处境及规划设计能力尚不足以胜任。然而,江如峰自己心里清楚,只是仍然未能平复自己的心情,仍然放不下自己引以为傲、如数家珍的网络,仍然未放弃对自己的希望,同时也并未找到跳出困境的有效途径。
思考再三,最终还是拒绝了祈总的好意。
自己正深陷泥潭、前路一片茫然之时,却传来了苏济湘升任五江公司总经理的消息,消息更让江如峰愤愤不平。
凭什么?凭什么!江如峰百思不得其解,江如峰特地来到曾一轩的家,想了解一下其中的奥秘,“苏济湘在海洲干了四年,最后却平调井轸,只差一点就被免了,到井轸,他的表现也强差人意,然而,却很快被提拔,你就没想过是什么原因?”此时的曾一轩,已就任省公司政企部总经理。联想到井轸告状的背景及与苏济湘同为远洲老乡的马胜强任吉湘公司副总经理,江如峰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