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要是不想再做工具人,你必须完成这个转变

要想跳出工具人窘境,成为一个绽放的自己,一定要找到“内在动机”。

小时候,父亲常说:“人吃饭是为了好好活着,但活着不只是为了吃饭。”网上流传着这样一个段子——“放羊娃的故事”,电视剧《血色浪漫》中也有类似桥段:男主角钟跃民上山下乡到陕北,在一天劳作后,坐在黄土旁乘凉,他与老乡和孩子聊起了天。

跃民问憨娃:“你放羊为个啥呀?”

憨娃:“攒钱。”

跃民:“那攒钱为个啥呢?”

憨娃:“长大娶媳妇。”

跃民:“你小子才多大啊,就惦记娶媳妇了,我还没有娶呢。那你娶媳妇为了啥?”

憨娃:“生娃。”

跃民:“生完娃呢?”

憨娃:“再攒钱,给娃娶媳妇。”

跃民:“给娃娶媳妇,再攒钱,再生娃,是不是?”

憨娃点点头。

跃民抬头和憨娃的爷爷聊:“杜爷爷,咱农民这辈子图个啥呀?”

老杜说:“哎,咱受苦人有地种,有饱饭吃,有娃娃能继香火,就行了,咱还要啥呢。”

跃民:“那您眼下最盼着啥呀?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您能选择的话,您最想得到什么?”

老杜:“我就想吃白面馍馍。”

老乡很朴实,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饱饭,似乎陷入“攒钱—娶媳妇—生娃—攒钱”怪圈的原因,就在于温饱问题无法解决。

可喜的是,截至2020年年末,我国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已全部脱贫[10]。大部分人的生活,相比几十年前都有了极大改善,大家吃穿不愁、生活体面。

然而,我们真的走出憨娃的循环了吗?憨娃在电视剧中的农村放羊,而我们在现实的都市中放羊,“上学—上班—结婚—生娃—送娃上学”的循环依然在继续。

如同跃民问杜爷爷,我也曾问过很多人“如果你能选择的话,最想得到什么?”,答案出乎意料地一致,“有车有房,或是财富自由”,再问他们“财富自由之后,最想干什么、创造什么呢?”,其反应也异乎寻常地相似,“嗨,想这干啥,到时再说吧……”。

我们为何而工作

过去10年,大学毕业生的就业偏好一直在变,但有一点始终不变——求职看中的因素位列第一的始终是“薪酬”[11,12,13],这一情况5年前、10年前如此[14,15],今天似乎更如此。李秀玫等追踪5年的真实调查[16]发现,相比于95后大学生,更多00后大学生将“收入”这一因素作为评价工作好坏的首要标准。

“薪酬”同样为成熟人才所看重。某招聘网站连续4年发布的有关白领跳槽的调研报告[17,18,19,20]显示,白领们决定去留的首要因素就是“薪酬”。

那么,钱该如何赚呢

超负荷工作下,90后群体开始流行“朋克养生”:用最贵的眼霜,熬最长的夜;啤酒里加枸杞,可乐里泡党参……正如著名商业咨询顾问刘润所说,其精髓在于“一边作死,一边养生;一边熬夜,一边祈祷自己不要作死”[21]

有人反思,之所以成为工具人,是因为打工人以出卖自己的时间为生,并不占有产权,一旦手停,往往口停。眼一睁,房贷、车贷要还,还有家里几张嘴等着吃饭。于是,就算看老板不顺眼,也得赔笑迎合;就算不喜欢手头工作,也只好忍着继续。为了不做工具人,聪明人开始琢磨“睡后收入”,即想办法拥有自己的产权,这样便有了不干活,睡着之后也有收入的自由。

聊到这儿,似乎出路就在眼前,可究竟做什么才能形成“睡后收入”呢?更多人依旧迷茫、跟风,逼自己干看似赚钱,却既不擅长也不喜欢的事;或者蛮干,然后发现当了老板之后过的是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的生活,不是都说当老板有钱赚又能很自在吗?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如何破局

要是不想再做工具人,你必须完成一个转变:

从被外部奖惩所左右,从追逐胡萝卜、逃避大棒,到活出自己的“内在动机”。

什么是内在动机?就是个体因某一活动本身有趣或令人愉快而做出某一行为。如:你可能喜欢写作、弹奏或爬山,你做这些事情不是因为希望从中得到什么(如金钱),而是因为你喜欢。当我们体验内在动机时,行为本身就是目的[22]

这个道理很容易理解,当一个人感到自身是行为的“本源”时,他会体会到自己的本真、力量,而不是感到自己是被外部力量操纵的“棋子”。但在很多人看来,为生活奔波已属不易,谈到要发现自己的优势和热情,探索长期的意义和价值,会认为这是财富自由之后才有心思干的事,这样的思维方式使之陷入“奔波—穷忙—再奔波”的循环。甚至有些朋友,生活早已宽裕,心中却仍焦虑不止,犹如小白鼠按杠杆[2]般,每天停不下来。

事实上,无论是否财富自由,从现在就开始,去做那件使你感到很兴奋、很有价值的事情,这正是突破职业困境、走出身心倦怠的关键。正如史上最成功的投资家巴菲特所说的:“你财富自由之后想做什么工作,现在就该做什么工作。做这样的工作,你能学到东西,你会充满激情,每天会从床上跳起来,一天不工作都不行。”[23]

让我们来看一个心理学史上的著名实验[24]

1969年,心理学家爱德华·德西(Edward L. Deci)开启了“内在动机”领域的标志性研究“索玛拼图实验”。预实验表明,人们喜欢玩这个拼图,且只是因为好玩。在正式实验中,每成功拼出一个图案,一个小组的参与者就会得到奖励(直接给“钱”),另一个组则没有。实验结束,实验者说需要离开几分钟,大家可以自由活动,比如继续玩拼图、看杂志或休息。

实验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在自由活动时间里,人们究竟在做什么。结果显示,那些曾经获得过金钱奖励的人,在自由活动时间里继续玩拼图的可能性小得多,而从未获得奖励的参与者则更愿意继续解决拼图问题。

由此,德西得出结论,那些拿到奖励的人不再有主动解决问题的动力——外部奖励非但没有起到激励作用,反而损害了内在动机,它把玩变成了工作,把玩家变成了棋子。不只奖励,研究者还发现,最后期限、强加的目标、外在监督和评价都可能破坏内在动机。放到现实来看,当人们为了获得某个东西或满足某项要求去做一件事时,自身却不再想干这事了。不想干,却又为了获得外部奖励或避免外部惩罚而不得不干,如此,陷入职业困境乃至身心倦怠,就很容易解释了。

德西和合作者理查德·瑞安(Richard M. Ryan)的研究发现,每个人都有三种最基本的心理需求:自主、胜任和联结[25]。只有满足这些需求,特别是自主需求,才能持续激发内在动机,让人们全身心投入某件事情,并拥有美好体验,当然也更容易取得高绩效[24,26,27]。同时,研究发现,自主、胜任和联结三种需求的满足度均衡是整体幸福感的重要决定因素[22]

在此基础上,德西和瑞安提出了人类动机研究史上集大成的“自我决定理论”(Self-Determination Theory,简称SDT),从动机的角度诠释了“视己为人”的关键内涵。

内在动机与外在动机似乎是两个独立类别,然而事实上,根据自我决定的程度不同,可把动机看作一个从无动机、外在动机到内在动机的连续体[28],如图1-1所示。

对于“动机”,最左边的“无动机”很好理解,它就类似彻底躺平、完全佛系;最右边的“内在动机”也好理解,事情即回报,人依靠内在满足而活。较难理解的是“外在动机”,人们常不觉得自己为外在动机而活,事实却是常因此陷入内卷。四类外在动机具体为:

►外部调节:个人受外部奖惩影响大,比如“给多少钱干多少活”。

►内摄调节:个人吸取了很多外在规则,却尚未完全接纳,如同直接将规则一口吞下,因此常感冲突,比如究竟为钱而干还是为兴趣而干。

图1-1 不同程度的自我决定(动机连续体上各动机类型)对应的调节风格、因果感知和调节过程[28]

►认同调节:个人因规则能带来好处而接纳规则,相对较少感到冲突,有一定的自我决定成分。

►整合调节:最高程度的外在动机的内化,与内在动机有很多共同点,但还不能算内在动机,因为它还具有工具性的成分,行为本身还不是个人终极的目标。

一个人的动机,究竟处于动机连续体的什么位置,关键在于他对自己行为“源头”的感知。事实上,人都希望自己的行为是由自己选择和决定的,而不是由某种外部力量强加的,但生活和成长中的各种经历、事件,却又难免影响到我们,让人可能感到自己行为的“动因”似乎在外。

看到这,建议我们静下来观察并反思下,在目前的工作中,自己被什么动机推动前进。这个观察和反思,将是开启接下来一系列变化的起点。

那么,目标会如何影响动机呢?瑞安等将人的目标分为两类:一类包括积累财富、成为知名人士、有迷人形象等,被称为外部目标;另一类包括个人成长、关系建立等,因直接与自主、胜任和联结等心理需要的满足相关,所以被称为内部目标。研究表明,当一个人追求外部目标时,通常体验到较低的幸福感。反之,对内部目标的追求与更高的心理健康水平相关[24,29]。当然,目标的内外部性质,与个人的认知和感受密切相关,研究表明,赚钱不是问题,认为自己的工作、自己的行为是自主决定的,还是为换钱而被迫做的,才是问题[24]

为钱也好,为其他也罢,在追逐目标的过程中,每个人都会有遗憾,但拉长目光看,当一生终结时,你最大的遗憾会是什么呢?

日本一位从事临终关怀的医生,在目睹或听闻上千例患者的临终遗憾后,写下了“人生至悔”,排名第一的是“没做自己想做的事”[30]。无独有偶,澳大利亚的一名护士,在安宁病房工作了8年,许多重症病人与她分享过人生憾事,她从中看到了人们弥留之际最为追悔的是“希望我有勇气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31]

绝大部分临终者很后悔在自己的一生中没有做什么,很少有人后悔自己做过什么。让我们也想一想:有什么是自己内心深处一直渴望做却还没做的?赶紧行动起来,因为不做就真的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