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王小兰的家里。
王小兰肝疼,躺在床上,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
张念念和花小朵在厨房里热好了饭菜。
花小朵跑进卧室,喊:“妈妈,妈妈!吃饭了!”
张念念也跟了进来,关切地问:“小兰姐,好些了吗?起来吃口饭?”
王小兰:“不想吃……”
张念念:“喝口粥也行啊。”
王小兰缓缓起身。
张念念劝道:“你这病,不能再拖了!得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千万别……”
“咳!”王小兰叹口气,说,“医院里只收钱,不收酒。等我把酒变成了钱,再说吧!”
花小朵递来一块干毛巾:“妈妈,妈妈,快擦把汗。风一吹,会感冒的!”
“嗯!小朵真乖!”王小兰边擦汗边说,“小朵啊,你是不是乖孩子?”
花小朵:“是。你刚才不是夸我,是乖孩子了吗?”
王小兰:“乖孩子要听妈妈的话,对不对?”
花小朵:“我听妈妈的话……”
王小兰:“那……从明天起,你就别跟着妈妈去学校了,一个人呆在家里,好不好?”
花小朵不假思索地:“不好!我要上学,我要跟同学们玩!”
王小兰板起脸:“咦!你不是刚刚答应,要听妈妈的话?说话不算话,那是小狗!”
花小朵没话可说了:“那……好吧!”
黄金发的家里。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黄金发坐在桌子旁边,一只脚跷在凳子上,就着一盘炒黄豆、一盘腌菜,津津有味地品着老酒。
丁赤辉急匆匆走来,老远就打招呼:“黄四哥!”
黄金发:“哟!丁老师,你是难得来的贵客啊!坐坐,一起喝两杯?”
“喝!”丁赤辉坐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嘿嘿,烟酒不分家嘛!”
见丁赤辉不讲客气,黄金发赶紧自己改了口:“算了,‘有酒没菜,客人见怪’,今天,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等我做几个好菜,专门请你喝酒。”
丁赤辉故意逗他:“哈哈!你没听人说吗?喝酒哇,‘只要感情在,无菜也痛快’。我就爱空口喝白酒,陪你喝两盅!”
黄金发赶紧用手罩住酒杯,说:“别别别,酒……酒也不多了。还不够我一个人过瘾的……”
丁赤辉大笑:“四哥!你怎么这么小气呀!没听人说吗?‘喝酒,喝酒,越喝越有’……”
黄金发眼睛一瞪:“屁话!只会越喝越少,哪会越喝越有?!”
丁赤辉终于转到了正题:“我这不是给你送货上门来了吗?!”
黄金发狡黠地一笑:“啊!我知道了,你是上我这里,推销白酒来了,是不是?”
丁赤辉有些不好意思地:“呃……是的。乡里拿酒抵工资……”
黄金发手一挡:“闲话少说,乡里大大小小的干部,来过好几拨了,前因后果,我比你还清楚。直截了当地说吧,什么价?”
丁赤辉:“价钱么,好商量。四哥先说要多少吧!”
黄金发竖起一根指头。
丁赤辉欣喜地:“100斤?!”
黄金发:“我要那么多当饭哪?!”
丁赤辉:“那你要……”
黄金发:“看你是亚男的老师,亚军也去学校上学了,不好驳你的面子,我就要一斤吧!”
丁赤辉大失所望:“你……才要一斤?!”
黄金发:“哎呀!乡里的那些头头脑脑,谁都不敢得罪呀!不过呢,你价钱再优惠点,我还可以多买点。”
丁赤辉:“优惠到啥程度?”
黄金发又竖起了一根指头:“一块钱一斤,我买十斤。等过年卖了猪,再给钱。”
丁赤辉苦着脸:“市场价三块;酒厂作价两块;我才一块钱卖给你……亏血本了我,还是赊帐!你……你这是乘人之危……占便宜嘛!”
黄金发抿了一口酒,道:“一个愿买,一个愿卖。生意不成,仁义在。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嘛!愿意出这个价的,多着呢!覃老师愿意出一块五,你要是肯出一块,我就买你的!”
丁赤辉恼怒地:“覃文锋?!他又掐我的行?!这样吧,付现钱,行不行?”
黄金发理直气壮地:“去粮站卖粮,粮站都打白条给我。我哪有现钱给你呀?!信不过我黄金发,我就拿一张白条抵押给你?!”
丁赤辉起身告辞:“我……我考虑考虑。”
黄金发冲着丁赤辉的背影喊:“三天之内回话!三天不回话,我就买人家的了!”
“哦。”丁赤辉脚步蹒跚,有气无力……
杨松的家里。
从黄金发的家里出来,丁赤辉直接去了杨松的家。
丁赤辉走进院子,按响门铃,一匹大狼狗窜了出来,朝着丁赤辉狂吠。
丁赤辉吓得大叫:“小松,杨小松!开门,快开门哪!”
杨小松拉开房门,喝退了狼狗,却把住大门不放:“丁……丁老师,我……我没犯啥错误呀?您……您怎么又来告状啊?”
丁赤辉松快地笑了:“我不是来告状的,是来……联系一笔生意。”
杨小松放心了,冲着楼上喊:“爸爸!丁老师来了!”他给丁赤辉倒水、递烟,虔诚而又老练。
杨松缓缓地从楼上下到客厅里,微微点了点头:“丁老师,稀客啊!”转而厉声质问儿子,“你小子,又犯事了吧?!”
杨小松赶紧道:“没有,没有!丁老师不是来告状的,他是来……联系一笔生意的。”
丁赤辉赔笑道:“呃,是的,是的。生意……联系生意。”
杨松开怀大笑:“哈哈!白酒生意,是不是?!”
丁赤辉疑惑地:“咦!您……您怎么猜得这么准?”
杨松:“不用猜!这两天,我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踩断了,来的人,十有八九卖白酒。”
丁赤辉心里没底,却抱着很大的期望:“杨……杨经理,我……我虽然没有教小松的课,可是对他的关心还是不少的。还有,我的儿子丁志强,跟他是同班同学,对他的关照也不少……”杨小松生怕丁老师说出了抄作业的事,连连朝他摆手。
杨松打断丁赤辉的话:“我知道,我知道。你上我家来,只有一个目的:向我推销白酒。”
丁赤辉满怀希望:“对对对。杨经理生意做得大,交往的朋友多。俗话说,‘做生意,靠关系,烟酒就是润滑剂’,您大老板的家里,哪能少得了酒哇?!是不是?您多买点吧!就算是帮我了。价钱么,好商量……”
杨松:“价钱不是问题!……”丁赤辉喜滋滋地等着听下文,谁知他话锋一转,“……问题是这种酒的档次太低。我自己都不喝,乡办小厂的散装酒,还拿出来待客?那不让人笑掉大牙么?!”
丁赤辉大失所望,却还不死心:“一斤,一斤都不要?”
杨松坚决地:“一两都不要!我杨松买这种低档次的酒,传出去,把我的档次也降低了!以后……以后,如果丁老师来推销茅台、五粮液,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丁赤辉起身告辞。
杨松忽然记起:“啊!丁老师,帮我把这二百块钱,带给田校长。”
丁赤辉接过钞票:“这钱……”
杨松:“是这样的:田校长呢,肯定是缺钱用了,把他得奖得来的自行车,卖给小松了。小松呢,胡乱砍价,才给了他一百元。我把小松狠狠地骂了一通,赚钱哪能赚昧心钱呢?你帮我把差价补给田校长,再帮我道个歉。”
丁赤辉:“啊?!有这事?!”
路上。
丁赤辉离开杨家,遇见吴凤姣在外村做完活回家。吴凤姣挑着担子,一头是缝纫机机头,一头是缝纫机架子。
丁赤辉老远就笑着打招呼:“吴裁缝!上哪里发财去了?”
吴裁缝气喘吁吁地:“发财,发棺材!辛辛苦苦做了几天,一分钱没赚,反倒赔了!”
丁赤辉:“怎么了?”
吴裁缝:“碰上个裹筋人,说我把他的呢料子剪坏了,非得让我赔!赔得我……现在心口还疼。”
丁赤辉笑道:“别心疼,别心疼!我让你发一笔小财。给!”说着,递给她两张百元大钞。
吴凤姣意外地惊喜:“给我的?!啥钱哪?”
丁赤辉:“卖自行车的钱,杨松给的。”说罢,匆匆分了手。
吴凤姣边走边想:“卖车?咱们家连个车铃铛都没有,卖啥车呀?!”
丁赤辉:“去问问田哈哈,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