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沈家二老爷,好好的放着宅子不住,要去外面自立门户,都说是因为得罪了这狐狸精,才没法子的。”权叔悄悄的凑上来说。
“这个我也听说了,那时沈家老太爷已经不在了,沈家二老爷的姨太太,不想再供着这狐狸。也不知是言语上有所不敬还是行为上很是怠慢,平日无故的,几箱衣裳被烧了个精光,还大病一场。自此,全家就搬走了。”萧南卿说道。
“我可不信这些!”莫珦玟笑道,“这么说来,苏兄家里,还传闻有鬼怪呢?”
“鬼怪哪里及得过人心?”苏忆安叹息。
几个人正说着,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来的居然是沈老爷。只见他拎了一盒糕点,拱手说道,“方才手忙脚乱的,实在轻慢了各位,定要过来赔礼才是。”
“沈老爷太客气了。快请坐。”莫珦玟急忙站起身来。
“若无甚事,我先回了!”萧南卿意兴阑珊,起身告辞。
“萧警官请留步!”沈老爷刚接过权叔泡来的茶还不及喝,听了放下茶杯,急切的说道。
“沈老爷,有话但说无妨。”莫珦玟早已看出沈老爷神情忧虑心事重重。
“哎,怎么说呢?”沈老爷迟疑的说,“刚刚你们一走,我那媳妇就嚷着要报官。道理也是对的,孩子虽然找回来了,可这事搁谁谁都惊心的不得了,性命攸关的。可你们也知道,我家那情形,诸多不便。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亲自来请莫少爷帮个忙,也好有个交待。杨家那案子,莫少爷办得如此漂亮,大家都是知道的。”
“沈老爷过奖了。这可还有南卿的功劳。”莫珦玟心里也是好奇,不由道,“言归正传,沈老爷若想我们帮忙查清此事,可还有什么隐情,需要告知我们?”
沈老爷听了,知是莫珦玟允了,大喜过望道,“莫少爷,你家与我家邻居多年,一定是知道我父亲生前养了一只狐狸。”
果然是狐狸!莫珦玟淡然道,“小时候倒真是见过它站在房顶上。”
“仓库墙上那个洞,通常的人,怕是难以进出。”萧南卿刚才留守甬道时,仔细估摸过洞的大小,“洞的边缘松垮,倒不象是人刨出来的。”
“这个洞不必计较,想来房子年份久远,有些松垮。我父亲过世时,特意关照我,它通灵性能听懂言语,要象对待自家叔伯一样,好生供奉。”沈老爷听了也不由皱眉,但又毫不在意。
“所以今日之事,与它有关?”萧南卿忍不住问。
“或许他们都这么想,只是我不这么认为。”沈老爷叹息,“现下它无法开口自证,我亦无从为它旁证。”
说到底,这是要为一只狐狸洗清冤屈?萧南卿觉得真是荒谬之极,可看莫珦玟神色凝重,并无轻视之意,只听得他问,“沈老爷,平日里,它,狐狸,住在哪?”
“我们铺面原先只有一层,但屋脊高阔,因而隔出了一个夹层,供它居住,每日老沈会把吃食送上去。算起来它年岁已高,又喜夜里出没,我那媳妇至今也只闻其名不见其面。”沈老爷叹息。
“那你家的伙计帮佣,也全都知晓它的存在?”苏忆安好奇的插嘴道。
“那是自然。不过我家的家规,此事不得轻言谈论。”沈老爷说道。
“刚刚在甬道里,我只看见,尽头的右手边,高高的有一扇小窗,不知是何用处。”莫珦玟问。
“那是我们住的那进楼梯间的窗户。”沈老爷答道。
“这窗子与铺子毫无相连?”莫珦玟确认道。
“并不相连!”沈老爷答。
“它进出可不需要什么窗子。”萧南卿在一旁嘀咕嘟哝。
“可有纸笔,我把房屋的大致画出来给你们看。”沈老爷三下五除二,就把房屋的分布画得清清楚楚,沈老爷不由解释,“我原先住在楼上,后来内人病了,方便照顾,就搬到楼下;儿子娶妻不久,内人就过世了,我就索性不搬上去了,楼上就让他们小夫妻自在一些。楼上这中间是厅,东面是卧房,西面是书房;楼梯上来隔了个小间间,现下是奶妈和丫头住着,方便照看。老沈则住在后面的平房里。”
“那最近府上人员有没有什么变动?”莫珦玟问道。
“变动?莫少爷不说,我倒也不觉得,一说,真还有。你也知道现下不景气,布店里,小儿和老沈便看管得过来了。因而我介绍阿发,去厂里做工。”
“那阿发可有怨言?”萧南卿敏锐的问道。
“怎么会有怨言。他在我店里,不过是个心灵手巧的伙计,可到了厂里,可是十打十的学真本事,前程无量。老沈都想去呢,可惜年纪大了。”沈老爷摇头说。
“我记得你另外还有一个伙计?”莫珦玟仔细想了想,问。
“喔,你说小梭子。他是杨妈的儿子,年岁尚小,孤儿寡母的怪可怜见的,因而让他帮着做点打扫之类的闲事。”
“若沈老爷不介意,我们还想去府上看看?”莫珦玟说道。
“求之不得!”沈老爷长松一口气。
“那沈老爷请先回,我换件衣裳就来!”莫珦玟说着,就示意权叔送沈老爷出去。
“少爷,你可得小心!”权叔关了门回转,不由担心的说道。
“无妨!”莫珦玟只得真的换了件衣服,这才问萧南卿,“这事你怎么想?”
“看沈老爷言之凿凿的,倒也不好下定论!”萧南卿谨慎的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权叔的警示起了作用。
“苏兄,你若不愿意,倒可在此喝茶!”莫珦玟问。
“我好奇着呢,就怕你不让我去。”苏忆安笑道。
还好有南卿在,若是一时半会不明了,也有个回旋的余地。走在路上,莫珦玟反而有些担忧,怕是有人利用了传言,做出这些不三不四的事情来。
沈家此刻灯火通明,沈老爷和少爷早已站在门口等了。院子里除了老沈头正在收拾,并无他人,只是隐约间似乎听得哪间屋里有低声抽泣哽咽之声,还有辩不清的话语。莫珦玟不由疑虑,这倒不象他家少奶奶的脾气。
“我想上楼看看,不知道方便否?”莫珦玟想看看那扇窗子。
“方便!快请!”沈少爷赶上前来,引着几人上楼。
只是这楼梯的走向奇怪,一上楼右手直接是小房间的门;左拐又硬生生的拦出狭小突兀的过道,那窗子正是在这过道之上,此时开着,莫珦玟探出身去向下望,黑深深的甬道里啥也看不清,转过身来,却能望见铺子顶上的天窗。
“唷,萧警官在,我正想着找来呢。”沈家的少奶奶许是听着了动静,抱着她那宝贝金宝儿,从房里走了出来。
“少奶奶好记性,之前府上丢东西,我有来过你便记住了。”萧南卿自然记得。
“这种尴尬的事,自然不会忘。不过是些我带过来的盘子酒器,还折腾着让你们跑一趟。后来找着了才想,平日里虽是我收着的,要用才拿出来;可有时用了他们就和别的一并收了,应是我没记真切。哎,正因为那次闹了个大乌龙,今天家公才拦着不让惊动。”少奶奶有些不好意思的答,“下午我是有些急了,失了态势,让各位见笑了。但人命关天的,岂有不查个水落石出之理?”
“少奶奶说得对,虽然孩子找回来了,但其他俱无头绪,岂能安眠。”萧南卿见莫珦玟沉思不语,只得答道。
“少奶奶,我刚进门时听得有人在哭,大致是听错了吧?”莫珦玟问。
“莫少爷,你应该没听错。张嫂家的那位,刚来寻事儿,把张嫂辟头盖脸的骂。张嫂这会子正伤心呢,米花劝着呢!”少奶奶见问她话,不由把金宝递给沈少爷。
“喔?”莫珦玟心中一凛。
“好象她家那位中午来时关照,他家老娘身体不爽利,让张嫂下午忙完抽空回去看看,可张嫂因为金宝儿的事耽搁了。”
“事出有因,那也不用骂人啊!”萧南卿插嘴道。
“那张嫂的孩子,比金宝儿大些吗?”莫珦玟问。
“她女儿是比我家大些。家就住在后面巷子里,最近不天天来,难得抱过来吃一嘴。”少奶奶答。
“张嫂的男人,是干何营生?”萧南卿问。
“那男人,各处做点散工能挣些什么?又好吃酒,时不时来把张嫂的工钱拿走;每每来了,也没个规矩的,抱不抱孩子的都往楼上来。虽说我家也不是高门大院的,可大致的礼数至少还是有的。我家公都很避忌,他一个外人,倒是一点都不顾及。要不是看着张嫂人老实可怜的,早就另寻了。”少奶奶倚着栏杆叹了口气。
“那么张嫂也是知道了你这心思?”莫珦玟虽这么问着,可思唯,全在张嫂的男人身上。
“是啊,本来上个月就说要换的,可人家说大夏节下的,不好做这事。因而又吃了两月。我母亲这几天张罗着为金宝找新奶妈,我今儿个回去,就是去见一见再作定夺。本是吃晚饭的,可我心里挂念金宝,因而早早就回了。”少奶奶不明就里的答道。见沈少爷抱着金宝儿进屋了,这才瞄了一眼铺子顶上,冷哼道,“我回来这当爹的还睡得沉,可孩子却已不知去向。我是不信妖魔鬼怪的,若真是为了这得罪了去,我也是不怕的。”
“少奶奶这般出身,不信也是正常!”莫珦玟自然知道,少奶奶家里经营白事行业的,这要是信了鬼怪,哪还做得了生意。
“虽说我们与莫少爷家也素无来往,可莫少爷也一定听过,我父亲在镇上是独一家的。别人见了他,面上都恭恭敬敬的叫声爷,背里还不是唾了口水说声晦气。也是我这样的,才不怕的嫁了来。”少奶奶叹道。
“那它,那个东西,平日里可有到这后面来走动?”萧南卿甚至有点不知道怎么问。
“说起来,似乎并没有,我来了快两年了,甚至没有见到过那物事的正脸。但孩子是我的底线,触碰了便是动了我的根基,若没个交待我定是不肯的。”
“少奶奶,可也没有谁看到是它做了这事?”萧南卿就事论事。
“问了一圈,都在家,偏孩子到那地儿去了。不是它,又是怎么回事?”少奶奶轻声道,“那个洞的大小,怕是小梭子都难以进出。”
“家里可有很长的绳子?”莫珦玟没头没脑的问。
“说绳子倒未必有,可家里多得是乱糟糟裁下来的边布条儿;前儿个张嫂杨妈都要了些去,回家捆东西说很好用。”少奶奶把金宝儿接在手里,疑惑的问。
“另外,还需把孩子的摇篮借来一用。”莫珦玟心里已然有谱,只不过等落实了这个可能再作最终的确认。
到底是布店,不一会,沈少爷就拿来几团边布条,沈老爷也跟上来看个究竟。老沈头又把刚擦洗过的金宝儿的摇篮,也拿了上来。
金宝的摇篮狭长,篮柄的轴居然是活络的,可以支起来又可放下去。莫珦玟看了,越发肯定了心里的推断,说道,“我们先不管金宝最后是在哪找到的,我,南卿,还有我的朋友苏兄,都听到甬道里传出小孩的哭声。”
“对,我一定没有听错!”苏忆安答道。
“若不是有人拦着,不然金宝可能就当场被找到。”萧南卿剐了莫珦玟一眼。
“我心里有个奇怪的想法,现下就来试试可不可行。”莫珦玟却不理萧南卿,轻描淡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