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 震下坎上

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说】震()为动,坎()为险。震在坎险之内,动则可冲出险地,是谓“元亨”。元亨者,大通也。坎险在前,动虽可,但不可轻举妄动,是谓“利贞”。利贞者,以守本自固为利也。互艮为止,初九应于六四,六四在艮,所以不宜动以往去,是谓“勿用有攸往”也。震为长子,为雷。雷震可惊百里,故震有诸侯之象,故曰“利建侯”。震为生,有建象。

或问:既言“元亨”,何又言“勿用有攸往”?岂非前后矛盾?

答:元亨利贞,通论“屯”之德也。具体而言,则“勿用有攸往”和“利建侯”也。犹如说提包可装物。装物,提包之功用也。然不可以装燃烧之柴!——具体而言也。

坎()为水,坎在震上,水在雷上则水为云之时,未成雨也。云雷屯聚,雨前之象,处于酝酿之期,艰难之境况也。雨欲落而未落,物欲生而未生——“产前期”也!其难可知。所以“勿用有攸往”——动须慎重。所以“利建侯”——建侯以经理屯难也!

《屯·彖》:“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刚,指乾阳;柔,谓坤阴。“”即阳,“”即阴。屯内为,阳近于阴之象。外为,阳入于阴中之象——交合之象。阴阳交合,则有生育万物之功。生育于人而论,女性之一险关也。远古人知之,故屯卦反映之!刚柔交,屯难生焉。屯难得解,新一代产生矣!

初九:磐桓,利居贞,利建侯。

【说】初九居震()之下,震为动,初九阳爻亦有向上行进之功能。然而震之覆象为艮(),三、四、五为互艮(),艮为山为止。震既有隐含的止象,向前又遇艮,故欲动而止,所以说“磐桓”——徘徊而不径直向前。既磐桓,就说明有阻力在前,因此以居正守静为利。既磐桓,就说明有困难,有困难就应设法解决之,所以利建侯。建侯,设官立爵之谓也。设官立爵,可以理民理事,解决问题。

六二:屯如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

【说】屯邅,踟蹰不进之状。震为马,坤为牝马,坎亦为马。震、坎为马,因主爻为阳爻(),乃乾入坤体,乾为马,故震、坎也有马象。班马,马行列成班,以震、坤、坎皆为马之故。六二与九五相应,九五在坎,坎为臀,所以说乘马。六二上与九五有应,当向前进,然下乘初九,又被初九相牵系,前后皆阳,六二处于进而被牵的地位,故曰“屯如邅如”。外卦坎() 为寇,寇即强盗,施行暴力凌人者。六二与坎之主爻九五相应,所以有婚媾之象。六二既然与九五有应,便否定了强暴婚姻,即婚媾乃顺利结成,非受暴力所勉强结成者,故曰“匪寇婚媾”。然则坎为险,虽匪寇婚媾,马行遇险,亦不得不屯如邅如了。二、三、四爻为互坤(),坤为女,为虚,所以说女子占此有不字之兆。字,育养也,妊娠也。坤为年,其数为十。二虽进应五有屯邅之难,但六二与九五为正应,终有和合,所以说“十年乃字”。

六三:即鹿无虞,唯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

【说】即鹿,就鹿,谓从禽也。无虞,无准备也。几,语辞,其也。舍,止也。震为鹿,六三居震上,故云“即鹿”——狩猎去捕鹿也。互坤为虚,六三居坤之中,故有即鹿而无虞之象,虚无准备,狩猎无成,唯入林中而已!震为木,互艮为覆震,故初至五为林中。六三为震之上、互艮之下,正位于林之中。既然知入林不得猎物,所以君子其不往而止——往,则吝!坤为君子。六三失位,与上六无应,故吝。

王弼以“三既近五而无寇难,四虽比五,其志在初,不妨己路,可以进而无屯邅也。见路之易,不揆其志——五应在二,往必不纳,何异无虞以从禽乎?虽见其禽而无其虞,徒入于林中,其可获乎”意指九五之上下,有四阴相比附,六三亦为五之比,然五与二为正应,于是六三欲亲比于五而必不可实现——此不揆五之志在二的缘故,所以不异于即鹿无备!所以无备虞,又因为自以为往为得近五,只看到四虽比于五而志在应乎初九,不会阻拦自己之向五的缘故。这样,六三便把屯难轻忽了,只看到容易之一面,便不做备虞而往了。此种解释,也有道理,然三之应在上,今以比五而言,终嫌牵强。

虞翻以“艮为山,山足称鹿。鹿,林也”是谓“鹿”与“麓”二字通。则“即鹿”,近于山下之林也。“鹿”,不指动物,指植物,与“林”相应。此解可用,然“虞”字,虞氏释为“虞人”,不如王弼解为“备”义为佳。陈士元以外坎伏离象——离为佃渔,虞人之象——来钩解,亦可说通——六三居内卦,与互艮同体,虽不与上坎相连,但所应在上,上在坎体也。

六四: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

【说】坎、坤皆为马,故曰“班如”。六四为坎之下、坤之上,与坎、坤同体,当位,故曰“乘马班如”。六四与初九为正应,是为“婚媾”。但是,初九盘桓不直进,所以此处“婚媾”乃指九五来求。艮为求,九五居艮之上爻,六四与九五紧相亲比,也有“婚媾”之象,故六四往则吉,无不利。

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

【说】坎为雨,为膏泽。处于屯难之时,九五虽居尊位,但不能尽施膏泽恩惠于下,所以小贞吉而大贞凶。坎为难、险,九五居坎正中,故处屯难。九五既处屯难之中,来求与六二婚媾则不易,正应而难以应,故凶。九五来下求六四,近而无阻,然非正应者,故小贞是吉。乾为小,九五乾爻,可比于六四,吉。坤为大,六二坤爻,不得乾阳之施膏泽,故大者凶。

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

【说】震、坤、坎皆有马象,六居上,故曰“乘马班如”。六二、六四、上六,皆为阴爻居阴位,是谓重阴者。六二乘马班如,是待九五之来应;六四乘马班如,是待初九之应。唯上六无应——上与三为相应,然三位是阴爻,上六亦阴爻,故无应。阴阳无应,是不吉。坎为血,为雨,故有“泣血涟如”之象。此爻虽不言吉凶,其不吉已昭然可知了。

《九家易》曰:“上六乘阳,故班如也。下二、四爻虽亦乘阳,皆更得承五,忧解难除。今上无所复承,忧难不解,故泣血涟如也。”谓二乘初九之阳,可解,四下为六三,何以谓乘阳?如指四乘初九,中有六二、六三为阻,何以得乘?又曰:“体坎为血,伏离为目,互艮为手——掩目流血泣之象也。”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