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倾斜,一路嬉笑,二人来到了入口处。看起旗的人早就排到了地铁口,老人,孩子,大汉,学生,形形色色。
夜风吹过,疲乏的尤老头瞬间抖擞。他正起疑那香味从何而来,小君却指指上面,二人一并抬望眼。在路灯泛着微光的照映下,满满树冠的,皆为槐花。
凌晨四点开始入场,尤老头还对那失之交臂的超跑念念有词:反正是便宜老柳那家伙啦!他闺女的骨灰正好有这风水宝地安葬!也不知那老小子到关外了没。
话罢便拨通了老柳的电话,两个老头虽刚分离不久,却已相隔千里。在赛后,老柳马不停蹄地安葬了女儿的尸骨。然后又毅然决然踏上了归乡的高铁列车。
分别的时候老柳没来得及释出心中遗憾,而尤老头的电话刚好给了他坦荡的机会,他说:老尤,你比我活得明白!现在想想我这辈子就是活得太要脸了!没好好对儿女!更没好好对我自己个儿!
尤老头此刻正站在天门前,广阔的人间大广场,高耸的旗杆都近在眼前。
他努力遏止着凌乱的气息:老柳!我现在就搁人间大广场上呢!老柳!咱们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就应当用力地爱!用力地痛!用力奔跑摆脱爱而不得的痛!用死亡和回忆消暑,用死亡和回忆取暖!
他的话透过光子传送到千里之外,仍旧没有失去力道,老柳噙着泪,微微点头:你小子!旗还没起来呢!就开始大格局了!好了!我都懂了,这趟回去要好好过日子了,好好过。
月亮还在,旭日隐隐,高歌奏起,旗帜飘扬。
三十岁的小君和七十岁的尤老头手牵手。他想,也不知道以后你会不会跑,反正在旗帜见证下,我想你也不会太绝情。
她想,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变心,反正在旗帜见证下,我想你也不会太狠心。
在歌曲最后那声声“前进,前进”中,两个对未来并不坚定的灵魂依偎在一起。
一曲作罢,人群久久不愿散去。一老一少,却小跑离了古城。在阳光的抚摸下,鲜衣女郎那平坦紧致的面庞古稀老人那沟壑纵横的脸颊,纷纷喜笑颜开。一人手拿焦圈儿,一人手捧豆汁儿,相得益彰配合着,一路走,一路亲昵。
欢乐在登上列车后,戛然而止。列车忽地行进,同邻轨列车交会时,二人忽地沉默。
又不约而同看着列车驶向的北方,那是枯萎的杨树长出新芽的方向。尤老头将头撇向窗外。
忧,只有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