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毛语出不凡,石破天惊,夏栖寻所说的这段往事里,充满了疑点,甚至阴谋!
首先便是女娲造人,这是大荒第一次混乱的肇始。究竟是所有神族都不会有后代,还是单单伏羲与女娲没有子嗣?如果阴谋论成立,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种结果。
其次便是这造人的怪招,充满了不可思议。按乔小毛的说法,此法在尘世叫做克隆,属于完全复制,无性繁殖,而且克隆出的个体更是不具备生育能力的。
而人类,也即灵人,不仅有男女之别,繁衍速度更是不俗。最为吊诡的是,其血腥暴力的本性,强横的侵略意识,不仅与其母不像,与任何神祇都没共同点可言。这样的物种,是另有其父,还是借尸还魂?
最后,面对灵人掳异人而食的恶行,神圣仁慈的女娲娘娘却选择违背原则,强行包庇。如此行事与常理大悖,怎能不让鸡贼如斯的乔小毛生疑?究竟是夏栖寻说了谎,还是另有隐情呢?
“那么我是谁?”即将水落石出,揭晓谜底之时,乔小毛却生出怯意,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我是伏羲的灵魄吗?”
夏栖寻郑重的点点头,乔小毛一阵眩晕,关于失忆之谜,又重新摆在面前。自己因何失忆,为何会离开本体,而这与如今大荒再次面临危局,究竟有什么联系?
什么风花雪月、浪漫星光。本以为佳人有约,如今才知道,被婆娘摆了一道的恰恰就是自己。究竟夏栖寻行了什么误事的蠢招,乔小毛不得而知。他只觉得,此刻的心情糟糕透顶……
北海之畔,云蒸霞蔚,大浪往复拍岸,溅起无数水花。海面之下,暗流涌动,不时有巨大气泡,上浮、膨胀、爆裂。
一个尺寸大小的身影,由远及近,沿着海岸沙滩疾奔而来,犹如流星,划出一道亮线。忽然,狂风骤起,一对巨翅扑扇扑扇,让疯跑的侏儒一个趔趄,扑地滑行,狼狈不堪。
“庆忌,怎么去了那么久,世间传闻你脚步如飞,依我看也不过尔尔。你该不会,半途改道,去过别处吧。”大鸟喋喋怪叫,两只眼睛里的四个眼珠,分外诡异。
侏儒还未及反唇相讥,一只浑身披毛,人面虎身的巨兽便闪了出来。“四眼仔,别在这里逞口舌之能了。别人劳心劳力,跑断双腿,你一双翅膀,却只知在此处吆五喝六。”
“梼杌,你他娘的那么爱管闲事?”四眼是重明最不能接受的绰号,但凡提到,瞬间便要炸毛。
“给你说过无数次,我叫傲狠!”梼杌也不甘示弱,呲着獠牙怒吼,喷出腥臭无比的腐肉之气。
气氛瞬间变得压迫、紧张,一鸟一兽,针尖麦芒,貌似下一刻便要撕斗至一团。忽然间,梼杌身形一晃,横着直飞出去,伴随一声闷响,一支巨角如同战舰桅杆,斜刺出来。
重明惊叫一声,堪堪躲过巨角随之而来的横扫,几片赤红羽毛飘落下来,彻底浇灭了它不甘的傲娇。梼杌受了突袭,已然失了理智,一声低沉的嘶吼,仿佛来自火狱,充斥着滔天的愤怒。
不过当他双眼聚焦,认清了形势,瞬间又乖巧了起来。满身坚甲,头顶一只尖角的獬豸身后,薄雾弥漫的海面上,一个巨大蛇头慢慢探了出来。
单看那两只灯笼般的绿眼睛,泛着冷光,就让人不寒而栗。饱含毒液的两颗尖牙,如夺命的利剑,随时可以贯穿猎物。蛇头缓缓张口,一条暗血色的毒信来回游走,“你们,都很闲吗?”
獬豸环视了半圈,森然道:“庆忌,速速将军情报于相柳大人。”那侏儒看似极其害怕,上前一步,双膝跪下。
”聂耳国、柔利国和雨师妾国诸军已在西海与北海之界登陆,由穷奇大人率领,向河溯进发。共工大人也已集结深目与枭阳之众,于江渚等我们汇合。“
“另外,我打听到,乾主灵魄已然回归,各项神通恢复如初。可叹那坤主不甘就缚,还浑然不知,从尘世寻了个赝品,妄图以假乱真。”庆忌补充道。
蛇头闻言略一挑眉,缓缓上升,不太一会,竟露出几丈高的脖子。“兄弟们,乾主发布大荒诏令,既征外敌,又惩内奸。如今各路大军业已集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万世之功,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话音未落,一旁海水如同沸腾了一般,咕噜噜又冒出一颗硕大蛇头:“坤主女娲,造灵人而屠我辈,如今更是暗算乾主,私通烛龙,妄图颠覆大荒正统。”
第三只蛇头不甘落后,呲牙咧嘴,加入进来,“我说这灵人本性凶残,贪得无厌,目无天纲,与我大荒生灵格格不入。其身世成谜,由来已久,原来是那魔祖血脉,怪不得邪狞的很。”
“纸怎么能包得住火呢,多行不义必自毙。而今仍有火神、龙族等执迷不悟者,妄图螳臂当车,助纣为虐。大荒之境,生灵禁止相互屠戮,但如今大是大非当前,正邪难两立,也由不得我们大义灭亲了。”第四只蛇头应声而起。
“目前各路义军众志成城,将齐集昆仑墟,统一号令。乾主虽遭暗算,但已化险为夷,届时神祇圣兽,正国良民,聚于大道之下,荡尽天下污秽,中兴宸景,重振大荒。”第五只蛇头,诡异而出。
“黑齿国人,听令。”“毛民国众,听令。”“鬼国勇士,听令。”“全体进军!”
霎时间,九只蛇头纷纷傲立海上,相柳之容尽显无遗。水中徐徐冒出无数甲士,其形各异,却都饱含狠厉之色。
獬豸登上岸边碣石,立起大鼓,独角奋起挥舞,擂出震天响声。梼杌仿佛也深受鼓舞,高举令旗,嘶吼道:“左路跟随重明,右路由我率领,中军听帅帐号令。全军轻装前进,五日内必须赶至乐游台原!”
黎明时分,乔小毛醒了。因为怀着心事,这几日他都与夏栖寻刻意保持着距离。朝阳尚未出现,天色沉暗,乔小毛呼出一口浊气,远远就看见星星点点,如萤火般。
“好漂亮的萤火虫。”乔小毛自我陶醉,不料夏栖寻已经面如寒霜,低喝一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