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如坠雾里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其高万仞,终年积雪,谓此通天之途,凡夫俗子不可攀也。

不知怎的,提及不周山,乔小毛想到的不是伏羲,而是共工。这厮好勇斗狠,四处惹祸,曾将此擎天之柱撞塌,致使天河倾泻,引发人间惨剧。

“你说说,为何我不能乘坐交通工具,只能靠着双腿,丈量大地。你们不知道凡人的辛苦,凡人是有体力值的,会疲倦,劳累,明白不。”乔小毛一直对徒步怨言极深,见又要长途远涉,不由揪心。

对于这个问题,夏栖寻对他说过几次,无非就是为了隐匿行踪,保护他而已。对此乔小毛表示不服,按现在大荒的格局,还没谁有能力挑战女娲的权威才对。

自己现在已有飞蝗的加持,按理说,妄图改天换地的一众宵小,即便算上逃匿的浊阴,实力与己也不可同日而语。乔小毛突然想起了与毕方大战的玄鸟,很显然,夏栖寻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事情。

烛阴已不在虞渊,是乔小毛通过蛛丝马迹觅得的线索,看得出来,此事其他人并不知晓。那敢与女娲和五星尊者以及一班龙子争锋的,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对了,你所说的,伏羲与女娲已石化很久,是什么意思,他们是遭遇不测,还是甘愿为之呢?”乔小毛想起此节,这也是诸多谜团的关键点之一。

夏栖寻沉思了片刻,开口道:“共工撞倒了不周山,引发了大洪水,关键时刻,伏羲挺身而出,以身躯顶起苍穹,才未酿成大祸。但天长日久,僵立不动,他的肉身也就慢慢石化了。”

乔小毛不禁一头雾水,“共工撞倒不周山,不就引出了女娲补天吗?既然天都补好了,为什么还要伏羲一直托着?再说不是伏羲要灭灵人,才发下洪水的吗,怎么事到临头,自己打自己的脸呢?”

夏栖寻苦笑一声,“许多事情,源自于你,只有你自己知道答案。如今你来问我,当真让我如坠雾里。但我突生妄念,将你驱离了本体,铸成大错,也确实应该承担责任。”

乔小毛大叫一声:“这就对上了!”毕方被吓了一大跳,侧目冷,对这一惊一乍的毛病当真是难以适应。

乔小毛迎向夏栖寻探寻的目光,解释道:“你看,伏羲与女娲无嗣,导致两者出现裂隙,引出女娲造人,却造出了陌生且失控的灵人。”

“灵人的出现,导致各种矛盾升级。于是伏羲要采用极端手段,女娲也就针锋相对,致使伏羲百魄不全,法力大减。”乔小毛绘声绘色,手脚并用比划着,生怕别人理解不了。

“这就是一个阴谋,源头在于伏羲囚禁烛阴,关键则是烛阴是怎样实施报复的,他是如何影响你与伏羲,又是在何时逃离虞渊的……”

共工是在即将抵达结界时,遇到饕餮与犼的。这两个尸位素餐的家伙,在遭遇飞蝗袭击之后便没了踪影,如今大军毕至,又见风使舵的冒了出来。

其实也不怪他俩藏头露尾,不敢示人。如今几方势力,皆以乾主为大旗,站错了队,将预示着万劫不复。

本来他们奉共工为主,便因众生传闻,说是大荒乾坤颠倒,女娲图谋不轨,暗算伏羲,致使天下大乱。可历经飞蝗一通收拾,哥俩已深知此事有诈。

是不是有人以讹传讹,他们不得而知,但这铁甲飞蝗极其认主,即便此前都说其已失控,也不至于只打自己人,却放任坤主一行。

这一发现,着实让犼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传闻是假,而是有势力特意造谣,那便是谋逆之心,乱世之祸。饕餮与犼不敢丝毫怠慢,紧急求见共工大人,如实陈情,希望可以阻止一场惊天浩劫。

不过事情的发展大大超乎他俩的预料,共工竟以临阵畏敌,动摇军心为名,险些给二人收进了九黎壶。也幸亏大战在即,凭自己灵兽的能力,尚有些用处,否则这饕餮与犼,便世间除名了。

相对于饕餮这吃货,犼无疑胜在心思敏捷。眼前无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共工不知是以何为倚仗,竟无视现实,只差公然与乾主为敌。

以共工的实力,明显没有胜算,但伏羲女娲石化已久,是否仍具备掌控大荒的能力,实属难测。旧秩序即将崩塌,新权威还没建立,如何立于不败之地,可真难坏了这善于骑墙之徒。

而乔小毛自打踏上了前往不周山的征途,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他不知道夏栖寻是不是在故意整他,总之对他而言,这漫漫征途,就只有依靠双腿。

乔小毛也曾偷偷用蚱蜢造了一双自行旱冰鞋,那种如同风火轮一般的舒畅感,使他一度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喝彩。但夏栖寻太过不近人情,就连这种隐秘的手段都严禁使用,让乔小毛恨恨不已。

身体的疲倦倒还是其次,那睡眠中无休止的梦魇才真是折磨死人。同样的梦境,同样的窒息,让乔小毛对睡觉休息产生了深深地恐惧。

那些到处冒出的枯手,挣扎的身形,嘶哑的嗓音,一遍遍朝他乞求着:“救救我,救救我……”

“这附近是什么所在?”乔小毛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反复思索着这怪梦频仍的缘由。

“前面过了云梦泽,向东为乾山,是伏羲曾经的道场,如今已神去山空,向西北则是咱们的目的地:擎天之柱,不周山。”毕方接口道,如此慢吞吞的行路,对她更是一种无聊的摧残。

乔小毛远望乾山,若有所思,突然,他拍拍毕方香肩,沉声道:“带我去那里看看。”

余众大惑不解,唯独夏栖寻讳莫如深。人在身心俱疲之际,会卸下许多平时的防备,由此对前尘往事,会有出奇的通灵之感。莫非,他记起了什么,或是有何发现?

毕方征询的目光盯紧夏栖寻,只见她略一思考,便做了决定。“就你俩前往,一天之内,速去速回。”

看着乔小毛伏在火鸟背上,急速远去,夏栖寻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她既担心他的安危,又急需探究一切的真相。

不消半日,毕方负伤而回,夏栖寻大惊,急问:“他呢?”毕方难掩颓废,一脸气苦。

“云梦泽有埋伏,他,跌落下去,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