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短兵相接

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

挡在相柳大军面前,阻住去路的,是一只金龙。

这是一条传统概念的真龙,与其它衍生物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诸如黑龙、青龙、赤龙等,都有其独特技能,唯有此龙可兼而有之,并极其长寿。

而金龙对相柳也是无比熟悉,二者曾经有过争斗,昏天黑地数十日,最终不分伯仲。在不危及生命的前提下,大荒的生物都可以用此手段,划定势力。所以今天狭路相逢,定然不会善终。

一只蛇头吐着毒信,语气不善。“老龙,今日我可不是为了私事兴兵。大荒已现祸端,乾坤倾覆,生灵涂炭。而今必须清除内贼,肃清纲纪,尚能扶大厦于将倾。”

“我早听闻你投身于坤主,但事非寻常,你最好冷静想想。”相柳先礼后兵,笑带深意,“你我英雄惜英雄,没必要你死我活。”

“你死我活?”金龙一声苦笑,“大荒之内,圣灵之间何曾你死我活。即便理念不同,但天地好生之德,哪个胆敢忤逆。唯有野心勃勃之辈,处心积虑,扩大分歧,非要以你死我活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相柳不屑道:“你历来自称顺应天道,女娲暗通烛阴,偷袭乾主,事情败露,方才有今日的拨乱反正。如若他们没露出马脚,众生还不知被哄骗到何时。难道这样的神祇,也配受生灵膜拜?”

金龙把头一仰,高声道:“多说无益。”身后狻猊大手一挥,原野上忽然冒出无数火球。只见数千勇士一跃而起,形貌似猿,黝黑如碳。同时,百余大兽夹杂其中,口喷烈火,锐不可当。

相柳一伙,水族居多,是以多沿河流、湖泽进军。眼见敌方以火相攻,相柳九首齐现,口若悬河,涎如水瀑。麾下鬼国悍卒不畏生死,结阵前突,火来水去,刀兵相接,两方登时混战到一起……

而此时此刻,乔小毛正陷入沉思。其实方才梦境,诡谲之处,不止一二。缠绵中的乔小毛眼睛如此古怪,是对有眼无珠的暗讽吗?但那肥皂泡是什么?

梦中的乔小毛费大气力,拿把斧子造一把琴,意有所指,其深意暂时还不得其解。最让乔小毛悚然的是,结香树下,还有个自己,在肥皂泡内春光无限之时,闭目抚琴,静若处子。

梦中两个乔小毛,一个运筹帷幄,一个沉溺温柔,一个心如止水,一个躁狂性淫。看情形,夏栖寻应是造梦者,但梦境已被篡改,她竟毫不知情。

乔小毛对观心破有自信,就凭夏栖寻那点城府,还不至于假装关切到那种程度。但有些事,是不可言说的,有些人,也不能尽信。两个乔小毛的场景,暂时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

乔小毛眼珠子一转,信口道:“这不就是许仙与白娘子吗?我终于知道,白娘子喝了雄黄酒会变成何种模样,许仙为何会被吓得假死过去了。”

夏栖寻脸色一淡,“难道你不是蛇身样貌?我们神族,皆是这种基因,你深陷尘世,竟美丑颠倒了。”转瞬妙目流盼,“这下你应该明白一些事情了,对吗?”

乔小毛嘿嘿傻笑,调侃道:“明白了,你在梦中真美啊,原来以为你年纪轻轻,就已嫁人,好可惜啊,没成想我就是那个幸运的男人啊,哈哈。”

一席话哄得夏栖寻眉开眼笑,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他人恭维,何况还是心仪之人。乔小毛趁其不备,突然问道:“都说小别胜新婚,今日才明白其中深意。你不是说第一次大荒危机之后,我们就和好如初了吗?怎么感觉怪怪的。”

夏栖寻被他一下问住了,一时竟愣在那里。乔小毛继续追问:“都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灵人掌握核能才不到百年,放在大荒也就是弹指一挥间,怎么能落下这么大的祸根啊。”

“还有,两口子好好的,你把伏羲灵魄偷出,不厚道啊。你又是听谁说百魄不全,就可解大荒危机,说影响伏羲的战斗力我相信,但伏羲又不是一切矛盾的源头,这样整蛊一个创世之神,不合理,不合理。”乔小毛摇头晃脑,戏精附身,俨然当代狄仁杰。

这话好似玩笑,但处处都像提点。夏栖寻也不是凡夫俗子,一听就明白了七八分。倒是毕方傻头傻脑,横眉冷对,“这天地间,对你最好的,就是眼前人,你还不珍惜?怎么,万年夫妻,你都要怀疑?”

乔小毛摸了摸脑袋,尬笑道:“没有,没有,我怎能不信我自己的老婆呢?”一边暗地瞥向夏栖寻,一半察查,一半暗示。

夏栖寻收起笑容,严肃道:“我知道了,你在梦中所见,定是与我安排的有所不同,镜花水月之域,只有你我可进,你与其怀疑我,不如怀疑你自己……”

洪泽之畔,獬豸浑身青烟,苦不堪言。本来双方势均力敌,你来我往,尚可一战,怎奈关键时刻,对方援军到了。

睚眦号称杀神,连尘世都将其形象刻于刀鞘之上,以增威势。此时更是如入无人之境,大杀四方。嘲风虽稍逊一些,但其力大厚实,与赑屃并肩而立,如宝塔般抵挡水波的冲击。

金龙麾下,乃是厌火国勇士,他们极善火攻,与水族是天生相克。而那百余只大兽,更是威名显赫的食火兽——祸斗。其列阵攻击,就像喷火坦克一般,令敌人身陷火海。

一时间,鬼国兵卒死伤过半,余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相柳九首,亦有几颗巨大蛇头挂彩。

獬豸急道:“相柳大人,要不先撤一撤吧,西北百里即是流沙河与青衣江的交汇处,我们可以先收拾残兵,扎营防御,待左右两路兵马齐集,必能大破敌军。”

但相柳却不为所动,依旧奋力拼杀,他还有诸多底牌未出,怎能功亏一篑。这一战,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输,为此,他可谓谋划良久。双方僵持不下之时,谁先泄了那口血气,谁就将一败涂地。狭路相逢,勇者胜!

乾主啊,乾主,匡扶正义的大军,就等你力定乾坤了。